雨水季节的腾冲,植物园无疑是人们运动、休闲和赏景的最佳去处。不必说高大的树木,幽静的林荫小径;也不必说假山莲池,四季花果,单是一进园左边的美人蕉种植园,就有无限生趣。
美人蕉,是多年生草本植物,花朵主要是艳红色,原本称红蕉。后有唐代名士罗隐作诗云:“芭蕉叶扬瑶空,丹萼高攀映日红。一似美人春睡起,绛唇翠袖舞东风。”诗中把红蕉比作美人,花朵如丹唇,绿叶如衣袖,东风吹来,如美人挥袖起舞,美人蕉这个名字,也渐渐取代了红蕉。
别小看植物园里的美人蕉种植面积不大,里面可是品种齐全,色彩缤纷。不止有红花,还有粉花、橙花、黄花、红黄双色花等,有的纯色,有的杂色带斑点。
所谓红花绿叶是唯美,一眼望去,红花美人蕉最是美艳动人。它的叶片青翠碧绿,迎风招展。长长的花茎冒出来,顶上开出一簇红艳艳的花朵,可谓万绿丛中一点红。纤长的花茎,如亭亭玉立的少女;细长的花苞,如纤纤玉指;大而鲜艳的花朵,如美人笑颜;舒展的花瓣,如美人裙裾翩翩。花朵娇而不媚,美而不妖,远观如团团火球,亦如朵朵云霞,美丽又壮观。
白居易诗云:“东亭尽日坐,谁伴寂寥身;绿桂为佳客,红蕉当美人。笑言虽不接,情状似相亲;不作悠悠想,如何度晚春。”诗人笔下的红蕉,如美人一样可爱可亲,是“伴寂寞身”的爱侣了。
不过,最奇美的当算那几株双色美人蕉了。蕉株比红蕉稍矮,叶节密生,叶片大而浓绿,花大而柔软,鲜黄色,向左右两边卷曲,下部呈筒状,唇瓣圆形。耀眼的黄花瓣上撒着点点鲜红光斑,如同美人白嫩娇美的脸上,泛起羞怯的彤云。
我曾在风狂雨斜的清晨,站在亭子边,近距离欣赏和拍摄雨中的美人蕉。亭子一角,几个老人每天到此吹拉弹唱,在“美人”的陪伴中,静享夕阳红的美好时光。
拍摄中,但见花枝颤动,一抹彩羽倏然掠过。定睛找寻,雨帘之中,太阳鸟正在花枝间跳跃吮吸花蜜,飞舞追逐嬉戏。它们不停地挥动着短圆的小翅膀,轻捷地将长长的嘴,伸进花蕊深处吸食花蜜。那悬停半空,倒吊身子的高难动作,简直和美洲的蜂鸟一模一样。难怪它被誉为“东方的蜂鸟”了。
在这片美人蕉里活动的是黄腰太阳鸟。黄腰太阳鸟,是太阳鸟中很漂亮的品种之一,据说是新加坡的国鸟。它的嘴细长而向下弯曲,雄鸟额和头顶前部金属绿色,头顶后部橄榄褐色。中央一对尾羽很是修长,腹至尾下覆羽鲜黄色或黄绿色。雌鸟上体橄榄绿色,腰和尾上覆羽偏黄色,两翅和尾暗褐色,中央尾羽较短。
美人蕉的花汁甘美清甜,是太阳鸟的最爱。依照佛教的说法,美人蕉是由佛祖脚趾所流出的血变成的,所以美人蕉的花语是“坚实的未来”。无论在炽烈的阳光下,还是在滂沱的大雨中,美人蕉都能笑脸盛开,而且花期长达几个月,让人感受到它强烈的存在意志。
赏花的人络绎不绝,在亭子边走走停停,发出啧啧称赞。据说前几天,有人在美人蕉丛中找到一大窝鸡枞。于是,常常有人钻进去碰运气,因此跘倒折断了好几茎,让人心生惋惜。赏花的人来了又走了,只是随便看看艳丽的花朵,很少有人留意,这片怒放的生命,正在滋养着另一种生命;这片怒放的生命里,正在演绎着一段美丽动人的故事。
美人蕉,是否就是太阳鸟飞越千山万水找寻的那份爱恋?太阳鸟,是否就是美人蕉那份坚持的等待?鸟来了,花便开了。一叶摇摆 ,一茎婀娜,一缕馨香,一花成佛。满蕊的甜蜜,满眸的温柔,任它亲昵,任它吮吸,任它装载。然后,看着它满足地、欢快地,扑闪着翅膀,飞向自由的天空。
待到花瓣蔫了,亦如美人舞累了,掩袖恹恹睡去。风吹蕉叶瑟瑟响,雨打残花多惆怅。“别离惆怅泪,江路湿红蕉。”太阳鸟告别之时,亦会如美人蕉满眼的澄净和深情,一飞三回首,五里一徘徊。彩霞捎来它的书信:来年,我会如期而至,就让我展开最妍丽的华服,舞动最美妙的形体,拼尽全力为你舞蹈,用眼中的潋滟,映照你脸上的霞光。多么美丽感人的誓言啊!一期一会,只为这,匆匆的,小小的,甜蜜。
站在亭子里拍摄,我常常会在雨打蕉叶中陷入无边的遐想,而忘了捕捉太阳鸟飞舞的行迹。庆幸,在喧嚣的尘世里,能有这样一方清静之地,容我驰骋一个娉婷的故事,如此的温馨,如此的诗意。
我已迟暮,却依然多情。在一个花鸟的乐园中,我邂逅了:相聚,离别;在一片怒放的生命里,我看到了:一时,一世。
来源:腾冲文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