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猛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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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终于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西门成了女生楼的新闻焦点人物,因为据昨天晚上值班的传达室大妈讲:“他光着上身,胸口上画得乱七八糟的跟鬼画符一样,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还一直从楼梯跑进715室去。我跟着上去,唉,房间里只有一个女生在睡觉,幸亏我到得早,要不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位大妈姓唐,天生不怕鬼不信神,这才会有胆量在金大妈离奇死亡后,接替这个岗位。
在学院的保卫科办公室里,杜薇见到了哭笑不得的西门和满脸沮丧的罗臣。
“那大妈够负责任的,硬拖着我下楼,然后保卫科的人跟警察同时到了——不过,杨雪已经没事,附在她身体上的猛鬼早就逃掉了。唯一令人头疼的是,我知道自己的法力可能只跟这猛鬼持平,所以根本不可能将他擒住。”
他胸口的符咒已经洗掉,换了罗臣带给他的一件又肥又大的衬衫。
罗臣长吁短叹:“市长大人已经是第三次召见我了,学院的事没有结果,幸好我没把司徒的死亡事件一起并案过来。西门,能不能尽快给我个能让市长满意的答复,要我做什么都行,磕头作揖、请客吃饭,随你挑……”他摘下帽子,用力挠头,最近因为学院闹鬼的事烦心,脱发越来越厉害,这样下去,不到四十岁,头发就很快掉光了。
杜薇把自己跟苏蜜做的事也讲述了一遍,等说到那段咒语的时候,罗臣听得聚精会神,插嘴问:“十五之夜?还有两周时间。嗯,这段时间里,猛鬼们不会再闹事吧?市长要跟常驻本市的外商搞一个中秋佳节联欢晚会,西门,你用点心,千万别再搞出什么事来了!”
西门无奈地苦笑,走出保卫科。鬼闹不闹事,他说了不算。
“要不,咱们把钟楼炸了,掘地三尺,再请和尚道士做个水陆道场,念经超度?”罗臣是在拿死马当活马医。这样的意见,市长的女秘书也神神秘秘地向他建议过。既然钟楼是猛鬼的盘踞地,不如连根端掉,看猛鬼还在哪儿藏身?
西门摇头:“不必了,猛鬼发怒起来,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会再联络师兄,让他邀集同门师兄弟,同时过来,一定收服猛鬼孙桥。”
杜薇跟在他身后,明显觉得西门有些信心不足。
他们两个出了办公楼,奔女生楼去。
“女鬼解救出来,总算渡过一劫,下一步,单看猛鬼会不会再生事。最重要的,如果孙桥刻意禁锢貂禅的话,月圆之夜你们再去钟楼,必定有生命危险,你们考虑过吗?”这是在715室里,西门面对杜薇、苏蜜、杨雪说的一番话。
杨雪显得非常狼狈,因为在不知不觉中,本来要帮助好朋友的她,成了猛鬼的帮凶。听苏蜜跟杜薇讲了昨晚在钟楼上的事,她既后怕又惭愧。
“可是,那个叫貂禅的女孩子太可怜了。已经死了,还被悬挂在钟楼上,永世不能超生。就算不为她的酬金,我们也得走一趟。危险?不是还有你吗?茅山派最厉害的道长?”苏蜜大胆地跟西门开玩笑,她对这年轻帅气的男人很有好感。
有西门在,三个女孩子胆子都壮了,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样子,大义凛然,敢为正义献身。
“孙桥肯定不会走远,就在S学院里。从现在到十五这段时间,大家最好小心些,这些玉牌——”他从口袋里取出三面玉牌,翠绿色,中间镌刻着两柄交叉的宝剑。宝剑下方,是一个风骨遒劲的“道”字,染得通红,十分醒目。
‘这是茅山派的护身符,每人戴上一个,猛鬼总会看在茅山派的名头上不敢胡来。”
三个女孩子嘻嘻哈哈地接过玉牌戴上,玉牌很别致,比市面上卖的地摊货要强得多。
“杜小姐,我要去新加坡一次,有些事跟大师兄西空子商量,而且司徒的事不知道进行到什么地步了。我不在的时候,大家晚上尽量不要出去,而且我会贴几张符咒在这里,猛鬼见了,自然趋避。”
他并起剑指,沾着桌子上的半杯喝剩的水,在宿舍的木门上横竖划了十几道,嘴里念念有词。做这些的时候,他的神情严肃紧张,没有一点笑意。
“好了——”他收了功,把杯子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最后看了杜薇一眼,微笑着走出去。
杜薇有些茫然若失,此刻她感觉自己是孤身一人逗留S市,从前舅舅在,自己觉得有倚靠。舅舅离开,有西门在,她也觉得有倚靠。现在,西门都走了,她只剩孤零零一个人,心情略微有些惆怅。
“嘿,薇,不会爱上这茅山道士吧?”杨雪恢复了热情活泼的本性。
杜薇摇头,自己肯定不会爱上西门,刚刚的表现不过是青春期的迷惘和无助罢了。
苏蜜在窗户前,看着西门发动汽车,熟练地转弯向着学校南门冲去,忽而长叹一声:“薇,如果你对他没那个意思,我可要横刀夺爱啦?他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就觉得已经爱上他了——”
苏蜜近乎开玩笑的坦诚,让杜薇跟杨雪笑成一片。
“昨晚害大家差点丧命,我请客,向两位美女道歉——”杨雪笑着叫着,很快把昨晚的恐怖丢在一边。
西门去了十天,重新出现在杜薇面前时,脸色非常憔悴,并且两只手腕上都缠着绷带,似乎受过外伤。
“怎么了?西门,又跟恶鬼动手了?”杜薇惊讶地跳起来。
苏蜜飞快地端来一杯水,又在水里加了桂花蜂蜜,搅匀了,递给西门。
杨雪早咋呼起来:“什么?恶鬼跟着你去了新加坡,大家又火拼了一场,胜负如何?恶鬼应该给干掉了吧?”她的新男友听说过钟楼闹鬼的事后,马上逃之夭夭,生怕被她化身恶鬼吞噬。这几天,她心情也坏到了极点,西门的到来,总算让她有松口气的感觉。
“不是,手腕上不算是伤,我跟师兄动用了茅山派‘中西合璧心法’,希望能让司徒彻底还原,而且向他嘴里灌进我们两个人的鲜血,不过,行法仍旧失败。司徒已经醒了,但功力下降为零,十几年的修炼一朝毁灭,茅山派也少了一个慧根独具的弟子,每次想起这件事,我都很惭愧。杜小姐,司徒是在我身边受的伤,如果你怨恨我,就请痛痛快快骂我一顿吧!”
西门的情绪非常沉痛,茅山派这几年人才凋零,司徒是师兄西空子最看好的、可以接管衣钵的弟子,偏偏在自己眼皮底下被猛鬼伤了。
杜薇摇头:“西门,别自责。以前常听舅舅说,茅山派的主旨就是除妖救人,必要时可以以身殉道,跟鬼怪同归于尽。功力没了,可以从头开始,我们永远支持茅山派的捉鬼勇士……”这是她的意思,也是三个女孩子共同的意思。
十天里,她们共同翻阅过无数次那本《鬼月光》,一本没有结尾的蹩脚恐怖小说。正因为貂禅说那是她自己的真实经历,三个人才有耐心读到结尾。
结尾是这样的——
貂禅死了,孙桥跟如意携带大笔财产,远走高飞,据说已经躲避到东海某个偏僻的岛国上,再没有人见得过他们。
“这样的结尾,根本毫无悬念,让读者看了,恨不得揪出作者狠扁一顿,没劲透了,有时间我拿来改一下,来个锦上添花——”杨雪兴致勃勃,觉得这种纪实体的小说还算有些意思。如果她能跟高鄂续《红楼梦》那样做出精彩的结尾,必定能给小说增色不少。
“哈哈,锦上添花就不必了,千万别狗尾续貂才好啊!”苏蜜打趣她,因为杨雪最擅长的并非写小说,而是写情书。
杜薇更关心司徒的伤势,幸好这一点西门给了她肯定的答复:“再过两天,师兄会送司徒回来,他的身体全部复原,除了功力被废掉之外,其它跟以前一模一样。
八月十五那天上午,三个女孩子特意请了假没去上课。她们已经记熟了那一连串咒语,当然,这次行动,她们更多地倚靠西门的帮助。
钟楼那边没什么动静,只不过受了闹鬼的传闻影响,那边更寂静冷清,根本看不到人影,无论白天还是夜里。
下午四点钟,有人敲门。
杜薇开门,马上兴奋地大叫:“舅舅,舅舅,是你——”
的确是司徒,满面红光,似乎身体比受伤前更健壮了。一同进来的是司徒的师父西空子,一个长衫礼帽的中年人,完全是一副复古的中式打扮,满脸笑容,像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完全是和气生财的样子。
西门跟在最后,仍旧是衬衫加牛仔裤,嘴里还嚼着口香糖,轻松愉快。
杜薇上上下下检查过之后,才确信司徒真的复原如初,身上的伤口全部消失掉了这下子,她对茅山派的道术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当时在东城司徒的家里,任何现代化的医学设备都会判定司徒已经是个失去呼吸的死人,应该直接拉到殡仪馆火化才对。
“其实,茅山派道术里有很多无法用物理科学解释的东西,师父、师祖乃至每一代阴阳师都是口传心授,将这么多祛邪杀鬼的法门穿下来,我们每一个茅山派弟子都有责任将之发扬光大……”谈到这些东西,西空子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只有深深的遗憾。
司徒满脸平静:“师父,您常教育弟子,除魔卫道,奋不顾死。就像佛家所说,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我受伤,或许就能令西门师叔窥到猛鬼的弱点,一击必杀,那么我受的伤,也有价值了,不是吗?”
西门无奈地眨眨眼睛,尴尬无比,因为他并没有从司徒受伤的这个回合里找到猛鬼的破绽,反而更觉得一筹莫展。
只有爽直的杨雪大大咧咧地说:“嘿嘿,经过那一晚的战斗,或许猛鬼怕了茅山道士,再不敢露面了也未可知。反正,今晚咱们念咒语彻底救了貂禅之后,大家以后谁也别去钟楼,看他有什么办法——”
中秋节是中国人最看重的节日之一,所以,今晚的S学院校园里比较冷清,因为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回家去跟家人团圆。留在学校里的,也都忙着跟同乡开联欢会,吃吃喝喝,根本没时间在校园里走动。
十一点钟时,一行人下了女生楼,一直向北去。
“这样去,会不会有危险?”司徒也担心这个问题,他在邓氏古旧家具店跟猛鬼交手只一招,便被妖法迷惑,神志不清,直到在师父的内力挽救下,才保留住这条命。
三个女孩子却不管这些,有西门在,而且还有他的师兄在,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钟楼一如既往地寂静清幽,外墙上那些已经干枯的爬山虎藤蔓像老婆子脸上的皱纹一样,固执地紧贴在墙面上,任风吹日晒,分毫不掉。
杜薇长叹:“这样的墙面,灯笼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呢?”她仰面向那根巨大的时针望着,锈迹斑斑的铁针笔直向上,似乎是这古老的钟楼最忠实的守护者。
苏蜜吐了吐舌头:“喂,西门道长,你说猛鬼跟貂禅是不是都在钟楼里——某个看不见的角落?”一句话说罢,周围突然起了一阵阴风,树叶簌簌乱响,纷纷飘落。
杨雪“哇”了一声,大声告诫她:“别乱说话引了鬼来啊老大——”她看着自己腕子上的雷达表,时针指向十二,再有几分钟就到整点了。月亮像个银盘似的,已经悬挂在头顶,杜薇看到月光满地时,无法不想起初一那晚的恐怖情景。
她伸出手,月光铺满手掌,很多事,越不敢想,便越要浮上脑海里,比如那个女鬼黑窟窿一样的两只眼,还有那些蜿蜒蠕动的小虫——她的胃里一阵抽搐,捂着脸,不敢再想下去。这些东西,恐怕会成为她一生的顽固记忆了。
十二点整,月光把时针的影子投射下来,正好落在进入一楼大厅前的地面上,形成一个古怪的箭头形状。
杨雪跑上去,兴奋地指着影子落下的地方:“就是这里了!下面肯定会有所谓的‘血书’,大家快来挖!”
六个人围着这阴影站好,地面是四四方方的青石,干净平整,每块都有两尺见方的样子。
“如果大家都确定在这里的话——我来挖。”西门取出弯刀,在手里掂了掂,不放心地向四周看了看。他一直都在小心提防猛鬼的突然出现,上次交手,多亏他出其不意地发动进攻,才取得胜利,这次后果如何,谁都不能预料了。
每一个八月十五的月亮都是相同的,又大又圆又亮,杜薇喜欢这样有月亮的时候,但这一次,她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急,咚咚咚咚——好像肚子里藏着一个看不见的怪兽一般,亟待突围而出。她向舅舅靠了靠,虽然司徒已经失去了全部功力,跟平常人无异,但杜薇已经习惯了把他当作自己的依靠。
“我——要挖了?”西门长吸了一口气,把弯刀插入青石缝隙里,撬动时针阴影压着的那块石头,双手发力,青石晃了晃,略有所动。他耐心地将青石撬松了一圈,把弯刀插得深一些,再撬了两下,把这块青石板翻了起来。
石板厚度不太到一尺,那个坑穴里放着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白缎子手帕。
杨雪心急,伸手去拿。西门弯刀一横,阻止住她:“别慌,小心为妙。”他用弯刀挑起手帕,平放在石板上,再细心地用刀尖把手帕摊开,上面竟是用金色的丝线绣成的一个美丽仕女。在银白色的月光下,那仕女明眸皓齿,端庄秀丽,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
杜薇跟苏蜜几乎同时叫起来:“是貂禅!这是悬挂在时针上的那个女鬼!”女孩子是最注意其她人的身段体型的,正是基于这一点,她们做出了一致的判断。
西空子凝神看着手帕,忽然向西门问:“师弟,你看到了什么?”
“怨气!凶悍无比的怨气,对吗师兄?”西门的刀紧压住仕女的脖子,精神看上去无比紧张但同时又迷惑不解:“哪里来的怨气呢?是貂禅小姐要报仇的怨气?不过,我觉得猛鬼跟悬挂在时针上的那个女人,姑且称呼她貂禅小姐吧,他们之间有种非常奇特的关联,绝非普通的男女关系,应该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纠葛……”
“可以开始了吗?”杨雪耐不住了。
西门笑了笑,放开弯刀。
西空子忽然又道:“师弟,在来S市之前,新加坡某小镇上发生了一起奇怪的招灵案。一家富豪为了招回自己女儿的灵魂,大摆道场,不料解救出来的,竟是个杀人如麻的嗜血凶徒,结果整个小镇,四百多人全部横尸于野。我想咱们在解救女鬼之前,最好能再慎重考虑一下,好不好?”
鬼魂的怨气,相当于杀手流露出来的杀气。越是穷凶极恶的猛鬼,其怨气越表露无疑。西门担心的是大家呼唤貂禅的名字,万一解救出来的,是比猛鬼更凶残的女怨灵,整个S市只怕就都要遭殃了。
“可是,很快就会错过咒语里交代的时间了啊?”苏蜜完全相信那女鬼的话,同情之极,所以极力主张马上呼叫名字救人。
杨雪比她莽撞,已经开口大叫:“貂禅、貂禅、貂禅……”
杜薇忙不迭去捂她的嘴,刹那间,钟楼顶上电光一闪,时针上又出现了那个女鬼,仍旧是头向下穿在时针上,情况奇惨无比。
“女鬼?”西空子、西门同时向上瞪起了眼睛,四道浅碧色的目光向上射出。
“救……救我……救……”女鬼的声音很虚弱,血又开始滴了,就落在掀去石板的土坑里。
六个人同时后退,杨雪大声在叫:“貂禅、貂禅、貂禅……”声音似乎又开始不受控制。在众人的错愕里,她叫够了五百五十遍,接着面向东南,又不停口地叫了五十遍。喊叫的次数够了,她停下嘴,用力向女鬼望着:“喂,咒语念完了,你感觉怎么样?”
“咔——嚓!”时针突然断裂,那女鬼直跌下来,半空一个优美的翻身,从时针上撤出身子,稳稳落地,时针像把断剑似的,嗤地插入土坑。
“你活了?哇,终于把你给救出来了——”杨雪气喘吁吁,口干舌燥。
女鬼洒脱地转身,扬起袖子挡住半边脸,淡淡地冷笑:“好,我说过,救了我会得到财宝,说,你要什么?”
“如意、如意、如意——”司徒突然叫起来,满脸狂喜,挣脱西空子的拉扯,径直走到女鬼面前。不过,他叫的是“如意”,而不是貂禅。
“哼,现在知道我是如意啦?前几天,你不还是对我爱搭不理的?贱女人长贱女人短,现在呢?是不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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