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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可辛要拍全世界都看的中文剧:北上的香港影人,奔赴海外流媒体

作者| 明明

编辑| 无花果

“观众不会只看英文剧,韩国已经证明了……如果他们看韩剧,那为何不看中文剧呢?”《鱿鱼游戏》爆火,让陈可辛决定拍出“全世界人都看的中文剧”。

最近的釜山国际电影节上,香港著名导演兼制片人陈可辛宣布成立一家泛亚洲影视制作公司 Changin' Pictures,并公布了首批五部新剧,数量占其正在开发剧集的四分之一。首批剧集制片方来自中国香港,韩国,中国台湾,泰国和日本,该公司专注于流媒体内容创作,成龙、章子怡和甄子丹加盟。

五个项目中,《ONE:高中英雄》(ONE: High School Heroes)和《2班李喜舒》(Heesu in Class 2)是改编自漫画的韩剧,讲校园霸凌、同性爱情;甄子丹主演奇幻动作剧《败北之人,隐藏大师》(Outright Loser, Hidden Master),同时担任执行制片人;《酱园弄杀夫案》由陈可辛导演,章子怡主演;《见鬼》(The Eye)为电影《见鬼》续作,集结了班庄·比辛达拿刚(《灵媒》《鬼夫》)、纳塔吾·彭皮里亚(《天才枪手》)和柏德潘·王般(《借来的100天》)三位泰国导演。

另外,陈可辛的“门徒”曾国祥,联合执导了Netflix中文科幻大IP《三体》剧集版。日前汤唯凭借韩国影片《分手的决心》拿下第31届釜日电影奖影后。——出海拍片正蔚然成风。

从本世纪初开始“内港合拍”后,大批香港影人北上。而随着海外流媒体崛起,嗅觉灵敏的香港影人们率先看见了中文影视剧国际化的可能性。影视工业化意味着“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票房号召力、收视吸引力。虽然《鱿鱼游戏2》官方否认了梁朝伟出演的消息,但近年来Netflix等流媒体频频布局亚洲市场已是不争的事实。“影人出海”是否会成为新的行业趋势?陈可辛打得响第一枪吗?

从北上到流媒体出海:香港影人二十年

从导演、演员到武术指导、制片人,如候鸟一般迁徙的香港影人们,见证着,也参与推动着时代变迁,及重大历史事件的发生。

从早年间的《火烧圆明园》《少林寺》到《新龙门客栈》,香港电影始终不乏内地元素。80年代是港片的黄金年代,年产量超过300部,电影从业人员超过2万人,类型片对整个内地、日韩都带来了深远影响。

90年代末起,港片黄金年代步入尾声。非典对香港电影行业带来了深重打击。转折点在2003年到来,内地与香港政府正式签订了CEPA,规定香港与内地的合拍片不再受进口片配额限制,在内地发行时可以享受国产片同等待遇,这意味着内地市场彻底向香港开放,并深刻改变了后者产业链生产、制作、发行等各个环节。

由于本土市场饱和,竞争激烈,且薪资不高,众多香港电影人纷纷北上。2014年时就有媒体报道,同一个演员,在香港和内地的片酬相差十倍。《无间道3:终极无间》《叶问》系列、《梅兰芳》、《唐山大地震》、《功夫》、《让子弹飞》等票房大卖,均为内港合拍成功案例。

彼时内地银幕和影院数量迎来井喷式增长,而在北上的过程中,香港影人也将成熟市场先进的制作技术及经验带到了内地,推动主旋律题材得以成功类型化,产业转型升级,博纳便是吸纳了大量香港影人而崛起。如徐克的《智取威虎山》《长津湖&水门桥》,刘伟强执导的《建军大业》《中国机长》,林超贤执导的《湄公河行动》《红海行动》等。《寒战》系列、《反贪风暴》系列、《窃听风云》系列、《拆弹专家》系列,则延续了港片“动作冒险”的类型优势。

陈可辛便是北上后成绩卓著者之一。2009年,陈可辛与黄建新在北京成立“我们制作”,同年与博纳于冬共同创立了“人人电影”,推动大片《十月围城》诞生。歌舞片《如果·爱》拿下金马奖,古装战争片《投名状》获金马奖、金像奖肯定,取材于新东方俞敏洪创业故事的《中国合伙人》斩获5.4亿票房、拿下金鸡奖,直击拐卖儿童社会议题的《亲爱的》获3.44亿票房,主旋律体育片《夺冠》获8.36亿票房。作为陈可辛“门徒”的曾国祥的《七月与安生》《少年的你》,许宏宇的《一点就到家》也挖掘出了当代中国的现实主义底色。

《夺冠》经历了内容删减、原型抨击、多次撤档改档,早已杀青的《独自·上场》(《李娜》)仍迟迟未能定档。随着近年来内地市场逐渐向主旋律倾斜,今年以来疫情影响下票房缩水,不确定性增加,更多从业者也开始思考新创作环境、拓展市场等选项。

之所以是陈可辛成为“第一个吃出海螃蟹的人”,早有踪迹可寻。这位1962年出生在香港的导演,父母都是泰国华人,12岁随家人移居泰国,18岁到美国学电影,21岁返回香港,联手曾志伟等创立UFO电影公司。《甜蜜蜜》上映两年后,陈可辛前往美国,为斯皮尔伯格的梦工场执导他的首部好莱坞电影《情书》。之后他返回香港成立电影公司Applause Pictures——与二十年后、今时今日的 Changin' Pictures遥相呼应,重启了“泛亚洲制作”的理念。

当时的陈可辛分别和泰国、日本、韩国以及新加坡的制作单位合作了《晚娘》、《春逝》以及《见鬼》。2002年,陈可辛与韩国导演金知云、泰国导演朗斯·尼美必达合作恐怖片《三更》,第二部则请来了三池崇史、陈果、朴赞郁三位中日韩导演。

从一系列项目中不难看出,他有着多元文化背景以及丰富的跨国制作经验,正如妻子吴君如在《金鸡》里的经典台词“要生存就要变通”,这位擅长平衡艺术性与商业性的导演,率先看到了挖掘多元市场的可能。

亚洲成奈飞“救命稻草”,流媒体争相拥抱泛亚洲市场

这是一场双向奔赴:一方面是头部导演、演员借助流媒体平台实现自我艺术表达,在世界范围内扩大自身影响力,另一方面是海外流媒体借助这些知名影人实现内容本土化,进而挖掘增量市场。

奈飞(NFLX)本月18日的Q3财报显示,今年三季度奈飞实现营收79.26亿美元,同比增长5.9%;净利润13.98亿美元,同比下降3.5%,值得一提的是,奈飞终于在第三季度结束连续两个季度用户负增长的颓势,新增订阅用户241万,其中有143万来自亚太地区,远高于其他地区。这从侧面说明了亚洲市场对于平台打破增长焦虑的重要性。

平台在亚洲市场的破冰和试水,初期表现为会员低价促销,采买版权,如日本的《银魂2》《新世纪福音战士》,韩国《阳光先生》《梨泰院Class》等,中国的《甄嬛传》《琅琊榜》,最近的《且试天下》等。

而作为一家互联网平台,奈飞通过大数据对当地观众喜好、文化特征、优势产业有一定了解后,则表现为投资当地产业,推出本土化自制剧等更加深入内容产业链条的方式。平台所提供的资金支持和创作自由广为外界所称道。

据统计,奈飞在韩国至少投入了10亿美元的制作资金。在《鱿鱼游戏》之前,《王国》和《爱的迫降》均为代表作。今年5月,奈飞旗下特效公司Scanline VFX宣布将在2027年之前,在韩国投资1亿美元用于打造特效制作公司。在日本推出《火花》《恶魔人》《全裸导演》等,在印度推出《板球少年》《德里罪案》登封,此外还推出了《罪梦者》《极道千金》《彼岸之嫁》等三部华语自制剧辐射泛华人地区。

Disney+于去年底宣布扩大全球市场版图,除了2021年11月正式登陆韩国、台湾及香港等市场,还将在2023年以前亚太地区推出约50部作品。其原创项目包括韩国的《雪滴花》《警校菜鸟》,日本的《东京移动急救室》《四叠半时光机蓝调》,国内与B站合作的《正义的算法》等等。

Apple TV+ 在 2021 年 11 月推出首部韩语原创剧集《头脑博士》,今年7月,派拉蒙旗下流媒体平台Paramount+与韩国娱乐巨头CJ娱乐旗下流媒体平台TVING合作,首次在亚洲上线发布。

由于内容审查原因,海外流媒体无法进入中国内地,与中国影人合作,不失为一个迂回作战的方式。而随着北美增长红利见顶,在亚洲市场积累的经验,也将有助于海外流媒体挖掘拉美等新兴市场。

中国流媒体在出海过程中则加大了对海外版权的布局采买。如爱奇艺买下韩剧《智异山》海外版权,以及台剧《逆局》《无神之地不下雨》版权。

事实上,整个亚洲影视工业呈现出相互融合的趋势。如是枝裕和的《掮客》便是由韩国的宋康昊、IU出演,前者获得了戛纳影帝。日本以其强大的动漫产业,基本上承包了每一个漫游联动大IP、头部动漫项目,如近日米哈游宣布《原神》动画由飞碟社(《鬼灭之刃》)制作。

类似地,影人群体“出海”之外,海外开唱也成为歌手偶像的新选择。受国内三年疫情影响,演唱会、音乐节等审批落地困难且取消延后不断,多个Live house无法开演,转型为餐吧、酒吧,整个线下演出市场缩水。新加坡、马来西亚等亚洲国家,正在成为商务会议、演唱会新的“中转地”和“跳板”。近日顶流张艺兴“大航海II·未至之境”2022巡回演唱会,已先后官宣马来西亚吉隆坡、新加坡、泰国曼谷、美国旧金山四站。

整个国内市场人口密度很高,足以消化大量作品,同时也有着自身的独特性和限制性,“安于现状”某种程度上指向了“不思进取”。韩国由于市场狭小,一开始便立足于国际化开发,影视工业化水平在亚洲领先。国内影人在“走出去”之后,需要学习与反思,也需要打破与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