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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世界》这部神剧最成功的诱饵:迷宫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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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末我刚刷完《西部世界》第三季。这部剧已然成为全球范围内的现象级作品,正如《娱乐周刊》剧评人詹姆斯所说:还没有哪部电视剧像《西部世界》这样,让我们去痛苦的思考“人何以为人”这个问题。

这部剧的明线是科幻作品常见的机器人觉醒,在它之下隐藏着对人性的深刻剖析,堪称内容和思想的完美结合。

在人工智能技术全面席卷社会生活的当下,这部剧让我不得不思考人与机器的关系,人与自己的潜意识的关系,以及人与社会的关系。

这才是西部世界为观众设定的思维框架。

01 这部神剧最成功的诱饵:迷宫模式

人工智能技术进化,让机器人获得自主意识,进而产生反抗精神,最终成为人类的敌人,类似题材的作品在近30年来层出不穷,比如《终结者》系列,还有《黑客帝国》。

如果你还没看过《西部世界》,你可能不知道它涉及多么可怕的暴力和道德问题。

具体来说,它描绘了一个名叫“西部世界”的未来主题公园,这个公园里边有大量演员,被称为“接待员”,这些人工智能接待员被发明出来,就是为了在“西部世界”里扮演不同角色的人物,供人类体验和消费。

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提供相同的故事线,让有钱的玩家,也就是剧中所说的“游客”进行身临其境的游戏体验,比如英雄救美,玩家可以进入预设的场景和故事线,在角色扮演中获得虚拟体验的快感。

按照“西部世界”的程序设置,这里面的仿生人绝不会伤害任何生灵,所以玩家也不必有任何安全顾虑或是道德负担。他们可以随意杀戮机器人,甚至强暴他们,所以“西部世界”充斥着暴力,成了人类宣泄黑暗和残忍欲望,却不必承担责任的角落。

接待员一旦在游戏里死去,就会被删除记忆、在新一轮故事中复活。然而出于某些原因,一些接待员开始对他们临死前的经历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

安东尼霍普金斯扮演的Robert Ford

这部剧到底神在哪里呢?你稍微想一想就会发现,既然机器人要觉醒,那如何觉醒就很重要了。

在机器人觉醒的机制上,《西部世界》做的相当成功。

主创巧妙的搭建了一条严谨的逻辑链条来解释觉醒的机制,这个机制被称为“迷宫模式”,也就是人工智能意识不断围绕着导致觉醒时刻到来的自主意识,去试探、突破,最终触及迷宫中心。一旦触及到这个迷宫的中心,机器人就会获得一种与自我对话的能力,也就是获得脱离本我的自我。

机器人觉醒机制的设计,源于美国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上世纪70年代提出的理论:人意识到自己是独立的个体,源于头脑中出现来自上帝的声音的那一刻。如果机器人也能跟自我对话,那他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

西部世界着重刻画了三个机器人的觉醒过程,尽管他们在西部世界有着不同的故事线,但他们最终都找到了迷宫的中心,并真正获得了自我意识。

其实早在第一季,西部世界的机器人就通过了图灵测试,除了他们的创造者,没有人能分清他们与真人的差异。

第三季迷宫通关之后,作为观众的我,竟然开始盼望人工智能能发展到能和人一样,想象和做梦。愿那一天到来时,人类依然存在。

02 真实的建筑如何阐释未来世界


第一季“西部世界”的场景始于充满了西部小镇

第一季主题公园,从西方世界进入西部小镇,在城市感与回忆中摇摆。

在摩天楼顶吃午饭 |1932年摄影作品

2058年未来城市|HBO

电影中混搭的新加坡和洛杉矶场景

电影创作者为了打造这些场景,找到比亚克・英格尔(Bjarke Ingels),请他为《西部世界》第三季概念性的都市场景作咨询(HBO可真舍得下本啊!)。

比亚克是谁呢?他是当下最有前途的建筑师,其作品颇有些英雄主义的味道,中国人最熟悉的恐怕就是他在2010年上海世博会设计的荷兰馆。

来自比亚克・英格尔的事务所BIG

荷兰馆

在第三季的第一集,故事线从洛杉矶市中心的未来展开,取景自洛杉矶第六街高架桥和麦克阿瑟公园,在那可以看到未来城市天际线蜿蜒的形态。几分钟后,镜头中出现人行螺旋桥,蓝紫色的LED灯其实选自现实中新加坡的夜景。

新加坡酒店夜景

第三季拍摄融入了想象中的天际线

2058年的洛杉矶 选景智利艺术与科学之城|《西部世界》第三季

21世纪已经走过近四分之一的进度条,世界上所有主要城市,无论是民主国家还是独裁国家,都被归入一个数字化的全球大都市,对于智能城市的宠爱不费吹灰便跨越万水千山,将距离和文化差异抛向一边。

人们在精心幻想的城市未来中,唤起颅内高潮。电影人几乎不需要编造任何新东西,因为建筑师和规划师不断地把我们对未来城市生活的想象搬进现实,把欲望和焦虑投射到幻象一般的都市景观中。

在这一点上,亚洲建筑最符合人们对未来的想象。代表未来城市的排头兵,从美国梦幻工地洛杉矶转向了亚洲新加坡绝非偶然。从小说《疯狂亚洲富豪》在美国一路畅销流行便可见一斑。

在西方人看来,新加坡是一个看上去很美、充满异域色彩的亚洲城市,它游弋于幻想和压抑之间。

科幻作家威廉·吉布森曾将新加坡描述为“带着死亡气息的迪斯尼乐园”,评价新加坡是“一个属于全世界的信息城市,它的建筑都是从头开始规划”, 它一方面对言论自由极度压制,却又展示出西方平民难以想象的繁荣。

《疯狂亚洲富豪》电影改编自美籍新加坡裔作家关凯文同名小说

关凯文试图向北美读者介绍当代真实的亚洲

在挥霍美好的世界里 一切都有可能

看似遥不可及 实际就在现实中

《西部世界》热衷于暴露机械内部的结构,于是建筑也将钢铁和自然交织在一起。镜头下热带绿色植物爬上屋顶,从“垂直森林”的高层酒店中溢出来。比亚克・英格尔将未来的高层大厦描述为一个从正面突出来的螺旋式垂直公园。

可以预料,这样的花园摩天大楼将在日后的科幻电影中反复出现,它扮演着一种非生命的、男性建筑师主导的自然观。藏起生命的蓬勃、呼之欲出的原始结构,一种不假思索的能量。在热衷于环保正义的绿色建筑追求中,抚慰被消费冲昏头脑、又追求鸟语花香的每一个人。

奥西亚酒店Oasia Hotel

奥西亚酒店

垂直森林|图片来自博埃里工作室Boeri Studio

垂直森林

03 追问人性

要真正理解《西部世界》,我们必须要超越机器人觉醒这个表面的故事线,进入幽暗的维度去追问:人类作为世界的主宰者,应当如何在暴虐和放纵的环境里,找回失落的人性?

更多原始代码仍在我们的身体中。

“西部世界”对于人性的建设和发展而言,是实实在在的地狱。人性和灵魂需要得到拯救,但人类自身又无法超越既有的框架,无法听到来自上帝的声音,必须要通过外部力量得以实现。

在第二季,接待员是自由的,他们根据自由意志行事。作为观众,我在看第二季时最大的感想就是:我们会创造出有意识的机器,他们有信仰、有欲望,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止这一天的到来。

哲学家和科学家对意识是如何从物质世界中产生仍然不确定,但很少有人怀疑它的存在,创造有意识的机器是可能的。

第二季实际上已经开始新世界的建构,其中有两个可能性值得我们深思:

一是,机器人觉醒后屠戮人类的残暴,可能意味着存在一套更高级的暴力支配着这一切。机器人不过是在扮演角色,以高级的暴力去消灭低级的暴力。

第三季里,崛起的机器人冲出西部世界,反抗人类的镇压,建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新世界。在科学和理性的外衣里,有一套极为冷静、也极为残酷d的逻辑。就像福柯的“被监视的社会”一样,在这个世界里,每个人在监视他人的同时,其实也在被无数双自己察觉不到的眼睛监视着。

这验证了社会达尔文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逻辑,这种逻辑坚信一些生灵必须被解决、被处决。

二是,《西部世界》被创造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作为一个游乐场,“西部世界”蕴含着人类的集体反省:杀戮和折磨机器人是否符合道德规范?人是什么?

我认为对这一切,《西部世界》的创作者们无意中暗示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西部世界》超越了世俗的评判标准,对人类命运做出一种理性乃至冷酷的解剖,让我们看到人类残暴的本性,一个失序的人间乐园。

也许只有等到机器人觉醒,才能拯救陷入混乱的世界。这也是我在第三季末尾,终于与自己和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