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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树开花刑侦队长X高智轻狂女妖精

第一章

“受强冷空气影响,n市今晨的最低气温跌破零度,创历史同时期极值记录,上一个历史极值还要追溯到十二年前……”
保时捷进了地库,信号减弱。
车载广播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过一阵后,转了尖锐的滋啦声。
云渺车上有改装过的信号放大器,平常很少用到。
似乎是对刚刚的天气预报感兴趣,指尖点过中控箱上的红色按钮。
很快,断掉的女声再度响起。
“二八月份乱穿衣,大家今天都穿了什么衣服呢?快来我们微博评论区留言吧。”
让她感兴趣的内容,已经没有了。
红色跑车泊进车位,熄了火。
车门掀开,冷风扑面,广播里的女音戛然而止。
极简样式的皮靴踩过地面,发出有节奏的轻响,挺括的大衣裹着纤细的腰肢,行走间,衣摆晃动,一双白皙匀称的长腿,若隐若现。
“早,柯姐!”一道女声远远响起。
云渺抬头,看到几步之外的何思妍。
两周前,初次见面,她便在信息库里检索过这位女警员的信息。
这姑娘比她大两岁,不过她懒得纠正。
“早。”
云渺走近,指尖在金属指纹识别器上按过。电梯厅上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蓝色的人脸框,与此同时机械女音响起。
“请您将面部放到屏幕中,谢谢。”
云渺稍稍抬起下颌,让整张脸嵌进去。
何思妍朝着摄像头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滴”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红色数字一格格往上,封闭的空间太安静了,莫名的压抑和窒息感腾起来。
何思妍张张唇,想打开话匣子,但瞥了眼反光镜里神情寡淡的云渺,又咽了回去。
很奇怪的感觉。
这位高智商美人周身的气场,竟和他们阎王队长,有几分相似。
实际上,云渺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瞳仁漆黑纯净,初次看过去,会让人想起林间相逢的驯鹿;但仔细看,会觉得那里面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随时要把什么吞噬进去。
尤其是她一言不发的盯着某个地方看的时候,那种感觉更为明显。
电梯到了二楼,封闭的大门打开,何思妍竟莫名松了口气。
何思妍愣神的片刻,云渺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路,“有新案子?”
何思妍快步跟上来,“还是上次的案子,找到了一个摄像头,队里让我再跑一趟您这儿。”
云渺刷指纹进了总控室。
何思妍跟进去,语气尽量显得轻松:“你之前连续帮我们破了几个大案,在我们市局可出名了。”
云渺转身看了她一眼:“是吗?”
何思妍:“是呀,在几千张模糊不清的人脸里,精准地找到乔装打扮的嫌疑人,这多牛啊,也就在电视、电影里见过。除了我们队长,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了。”
这姑娘目光明亮,眼神坚定,说的是实话。
云渺:“那听起来还是你家队长厉害。”
何思妍赶紧往回圆:“你们涉猎的专业不一样,没有可比性。我上大学的时候,导师常常拿他破过的案子给我们讲课,他是我们整个专业人的偶像。
起初,我们都以为他是个中年老头,直到后来他来给我们上了一堂《犯罪心理学》,根本不是老头,而是个顶级帅哥,三十都不到……”
说到帅的时候,何思妍脸上浮现了一抹娇羞的红晕。
云渺勾唇,她也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不费脑子,好记好认。
虽然只是微笑,先前那股气场已经退去了很多。
何思妍顿时轻松了许多,她吐了下舌头笑:“可惜……他帅是帅,就是有点凶。”
何思妍见云渺俯身摁亮了超级计算机,赶紧把手里的优盘递过去。
霎时间整面墙的屏幕亮起来。
何思妍第一眼看的竟然不是屏幕,而是云渺的脸。
机器的光将她的脸照得蓝盈盈的,有种在海底的错觉。
云渺脸上没有擦粉,冷白的皮肤上没有丝毫瑕疵,红唇一点朱。
饶是同为女生,何思妍也看呆了。
优盘里的视频,被高速运行的计算机处理成了静止的几十个慢镜头,分散在屏幕上滚动着。
拍摄时间是晚上,光线很暗,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非常模糊。
云渺关掉灯,视线快速掠过每一帧,大脑高速运转。
何思妍无事可做,视线就留在了云渺身上——
女孩轻抿着红唇,指尖无意识地抵住下颌线。白色尖领衬衫敞着两粒纽扣,露出一段干净漂亮的肩颈线,即便光线昏暗,依旧清晰可辨。
云渺的背部线条,纤薄且直,和那双眼睛一样,给人一种清冷疏离感。
似乎是找到什么,画面被她点了暂停,指甲无意识地在桌上轻点着。
不一会儿,云渺直起背,画面再度动起来。
冷淡风的指甲涂色,缀着细小的月牙,闪亮精致却不浮夸。
之前送来的那些视频,她几乎是看一遍就给了答案。
但今天,她来回看了三遍才说:“抱歉没有你要找的小孩,建议你们再找找别的线索。”
何思妍点头,“多谢。”
云渺重新打开灯,眼睛被光映亮:“不谢,需要帮忙的话再联系。”
回警局的路上,何思妍陷在云渺的美貌的巨大冲击里,智商高就算了,颜值也那么高,审美和人品也意外不错,简直就不给普通人活路。
何思妍进门,刚在位子上坐定,刘宇就走了过来,“怎么样,有结果吗?”
何思妍摇头。
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哭喊声。
“警察同志们,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磕头了,帮忙找找我的孙子吧。我家小帅就是我的命啊!”
有警察试图和她沟通,这位奶奶根本不听。
哭声渐渐激化,变成了嚎啕和咒骂,大有闹警局的架势。
片警小蒋喘着气进来,“陆队人呢?帮帮忙,这老太太每天来,风雨无阻,再这么闹下去,我们的社会公信力直线下降,正常的工作都没法开展。”
刘宇:“陆队上邻省开会还没回呢。”
“不是说今天回吗?小何,打个电话,催催。”
何思妍坐下来拨了电话,陆征已经到n市了,十几分钟到。
片警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开始大倒苦水,“我那天去走访目击群众,小帅走丢的那天,这位奶奶安心打了一下午麻将,根本没管孩子。她有个坏习惯,输了钱就用烟头烫孩子的脚背,那天输了钱想烫孩子,才发现人不见了。”
刘宇:“照我说先审审这老太太的虐待儿童罪。”
“没办法,案子还是得破……”
刘宇:“你送来的视频,已经找专家看过了,没找到那孩子。”
“还是那个传的神乎其神的boss柯?”
“嗯。”
“不是……靠谱吗?要不要再让别人看看?”
“你自己来看看靠不靠谱。”刘宇稍稍让开一些位置,指尖在鼠标上轻点几下。
文档打开,长长一串——
413灭门案的凶手在逃二十三年,杳无音信,云渺仅凭当年的一张侧脸照,精准找到了嫌疑人;731纵火案的凶手,故意烧伤了面部,多年来低调生活,还是被她找了出来;还有514河沟村赵姓家族碎尸案,310投毒案……
“我靠!这些可都是出名的陈年旧案,她怎么看出来的?”
刘宇看着那一行行字,答:“科技。”
这些案子,用尘封已久来形容并不夸张,嫌疑人在抓捕的时候都已经有了新生活,有的结婚生子成了模范丈夫,有的成了默默无闻的乡村教师……
如果不是云渺,那些罪恶就成了隐藏在土里的秘密,无人问津。
虽然晚了点,但正义的审判还是来临了。
片警叹了一声:“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这个牛人。”
云渺在何思妍走后,再度将电脑打开,这台机器有缓存功能,之前的画面再次动起来,她调了更加慢速的播放模式——
漆黑的画面里,高大的男人提着塑料袋从后面的便利店里出来。有车子驶过,微弱的光线照亮画面的一角,云渺看到他手肘上有一道暗红色的蛇形纹身。
她调整了参数,将那张图片截了下来。
关电脑的一瞬,云渺发现桌上多了个蓝色文件夹。
那是何思妍带来的,忘记拿走了。
刑警队的东西还是要还回去。
冷风瑟瑟,降温还带来了大范围的降雨。
乌云积厚,黑沉沉地压在头顶,沿途的树木淋了雨,颜色刺眼的鲜亮,红色的保时捷里,光线昏暗,云渺的眼睛也染上了街道一样的冷灰色。
雨刮器沉闷单调地在眼前摆动过,眼前的街道熟悉而陌生,蓝色标志映入眼帘。大门敞开着,里面有车位,她轻踩油门,将车子开了进去。
一眨眼,十二年过去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情形……
那天也是坐车,不过坐的是警车,满鼻子血腥味。
到了市区,陆征就被送去了医院,云渺则被带来了这里。
她的身上全是血,不断有人问她各种问题,耳朵里像是被人塞了出了故障的喇叭,刺啦作响。
她没有受伤,那些血全是一个叫陆征的陌生男人的。
云渺舒进一口气,摁开了手边的储物格,里面放着她常用来放松的数独游戏。
车窗摇下道缝,湿润清冷的空气钻进来。
云渺靠在窗边,垂着眼睑,视线扫过一行行数字,笔尖滑动,不过半分钟时间,她就把所有空白格填满了。
心绪稍稍转了平静。
车上没有伞,雨势还不小,云渺下车后,一路跑进长廊。
刚到门口,忽的被一位老太太,用劲推过一把——
云渺没反应过来,一下摔坐在了地上,脏污和雨水瞬间打湿了衣服。
随之而来的还有老太太谩骂声,“做警察的开这么好的车,是拿了人很多回扣?长得跟妖精似的,哪里有一点警察的样子?”
云渺正要发作,已经有人从旁边扶起了她。
藏青的雨伞,罩过头顶,冷雨被阻隔在了外面。透明的雨珠顺着伞面往下爬,砸在脚边的石砖上,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
来人穿着一双漆黑的军靴,雨水和泥污飞溅在上去,滚动几下,又回到肮脏的地面。
下秒,云渺听到某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老太太,有必要提醒您,根据《刑法》第二百七十七条,以暴力、威胁方法阻碍国家机关人员依法执行职务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罚金。

第二章

雨还在下。
远处黑云翻涌如墨,冷风肆虐而过。
男人抬头,嗓音比风更冷——
“正好,这个角度的高清探头,应该已经将你刚刚袭警的全过程记录下来了,这下人证、无证全了。”
老太太的腿抖了下,她吞了下嗓子,之前嚣张的气焰顿时去了大半:“对不起,警官……”
男人的语气依旧冷硬如冰,“和她道歉,不是和我。”
很快,老太太声音放大到了云渺近前,“警官,你这么漂亮,一看就是好警察,真是对不起,我刚刚说错话了,我是着急找我家孙子小帅,我可怜的孩子已经不见半个月了……”
云渺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飞进了成百上千只蜜蜂。
“这个给你。”漆黑的伞柄递到了云渺手里。
再抬眼,熟悉的高大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长廊深处。
灰白的水泥地面,留下一长串湿漉漉的印迹。
风比刚刚更冷了一些,雨溅在伞面上碎成无数水花,远处的黑云在视野里变得模糊起来。
她也幻想过他们重逢时的模样,但没有一种是这样的。
陆征完全没有认出她来,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看她一下。
他果断、冷酷、无情,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这些她全部都领教过。
也好。
反正她早就不稀罕他的喜欢了。
她回来也不是因为他。
耳朵里的蜜蜂群,终于散了,风声雨声入耳清晰。
“警官……你没摔伤吧,不行的话我送你去医院,真是对不起……”
云渺往后推开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您弄错了,我不是警察。”
手里的伞被她收了起来,伞面快速聚拢,水滴沿着伞尖滑进地面。长靴踏水而去,只留下一抹清冷的背影。
老太太张张嘴,什么?
不是警察?
可刚刚那个穿警服的男的,明明说她袭警的呀?
老太太絮絮叨叨地念了一阵,云渺已经走远了。
路上经过个垃圾桶,她停下,将那把沾染了陆征体温的伞,丢了进去。
大厅的西侧是卫生间,云渺走近,对着镜子,将脸上的雨水处理干净。
头发上也都是水,她伸手解掉了皮筋,乌黑的发丝坠下来,被她利落地别了一缕到耳后。
风衣袖口和下摆染了大片雨污,处理起来有点麻烦,她索性脱掉,挽在了手里。
陆征回来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何思妍,她站起来,酒窝里都是笑:“陆队。”
陆征朝她点了下头。
蒋志明脸上也终于放晴:“得,你们陆阎王回来了,这个案子,离破不远了。”
刘宇站起来,板板正正地敬了个礼。
陆征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一圈,“挺热闹?”
刘宇:“我们在讨论最近的一桩失踪案,失踪的是个4岁的孩子,我们检索过附近的摄像头、机场、车站也都做了排查,都没有发现孩子的踪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陆征唇线抿了一瞬,他去邻省开会,也是因为儿童失踪案。
p市短短一周内,十多个学龄前孩子相继失踪,造成了非常恶劣的社会反响。
刘宇舔了下唇,说:“虽然这起案子还没破,但是这周我们队破了九起陈年旧案。”
嗯,他已经收到消息了。
人脸识别ai技术,高科技大牛,跨越时空的正义逮捕。
陆征将手里的警帽放在了架子上,“麻省理工的高材生?”
“准确来说叫麻省理工的美人高材生。”何思妍往他手里递进一杯热咖啡,补充道:“是那种我们女生见了都流口水的美。”
刘宇笑:“你的证词不能信,你看谁都流口水。”
何思妍想拿布把他嘴堵上。
陆征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他将手里的咖啡放下,指节在桌面上扣了一瞬,“失踪案的卷宗给我看下。”
“在我这里。”何思妍打开包,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桌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蓝色文件夹,全都找过一遍,也没有。
她猛地一拍脑子,“啊”了一声。
完了,掉在研究所里了。
局里有明文规定,刑警弄丢卷宗是要记过处分甚至是开除的。
陆征抬眉看过来:“没找到?”
他常年和各种嫌疑人打交道,眼神犀利而极具压迫感。
何思妍站起来,冷汗涔涔,“陆队,我……”
“咚咚咚。”
后面的话,被几声敲门声打断——
众人抬眼而去,均是一愣,朱红的金属大门边上站了个美人,清冷而俏丽。
何思妍立马站起来,迎了上去,“柯姐!”
云渺将手里的纸袋递给她,“你的书掉我那里了,正好路过,给你带来了。”
何思妍接过来,低头瞥到里面的文件夹,悬着心一下落地,看向云渺的眼神里满是感激。
陆征的视线在某一瞬间,凝固住了。
记忆与现实重叠交错——
小丫头还是很瘦,个子高了一些,头发也长了许多,逆着光,脸上的表情很淡,皮肤很白。
四年了……
陆征对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登机前的那天早上……
云渺当着他的面,剪断了留了很久的长发,一双杏眼通红无泪。
倔强又招人疼。
那天好像也是这样的雨天。云层深重,雨丝白雾一样,落在她参次不齐、如狗啃的头发上,就像什么东西被摔得四分五裂。
去机场的路上,陆征以为她会像之前那样哭闹,但是没有,她就那么沉默了一路。
登机前的最后一刻,她忽然平静地对他说:“陆征,我永远永远不会再喜欢你了。”
喜欢这个词,云渺在朝夕相对的那几年里,对他说了不下于百遍,从前他只当是小家伙青春期的叛逆。
只有那天,他忽然意识到那句“喜欢”是真的。
送云渺去美国前,陆征曾在她账号里打过一笔钱,数额不低,是给她在美国的生活费。
但那之后的第二年,小姑娘就一分不少地将钱还了回来。
隔了一个礼拜,账户里又进了一笔数目不低的金额。那串数字是他曾经教她的莫斯代码,解译出来是四个字——谢谢照顾。
陆征尝试过把钱还回去,但对方账户已经冻结了。
小鹰长大了就要飞走,它们属于蓝天和白云。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小鹰还能再飞回来。
几分钟之前,他们曾在门口打过照面,他给过她一把伞,却没有认出她。
何思妍已经将云渺挽了进来:“各位同事,我来给大家隆重介绍下,这位就是帮我们连破数案的ai大牛,柯云渺,柯老师。”
刘宇整理了下警帽,走过来,伸出了手:“你好,刘宇。”
云渺:“刘警官,你好。”
刘宇握完手,冲何思妍说:“小何,我收回之前的话,你的证词,可信度很高。”
“那当然。”何思妍挑挑眉,拉着云渺往前,在距离陆征半步的地方停下:“柯姐,这位是我们陆队。”
云渺朝他伸出了手,眼里没有什么情绪。
陆征还陷在回忆里,没有伸手来握。
何思妍喊了声“陆队”。
陆征回神,指尖无意识地碰翻了手边的咖啡杯。
滚烫的咖啡液泼洒出去,马克杯坠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云渺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唇。
真是难得。
刚刚,陆征这张脸上,竟然出现了惊讶、紧张、慌乱、无措这样的表情。
何思妍四处找干抹布,云渺从随身小包里拿了包纸巾,撕掉包装,递过来。
她杏眼微垂,瞳仁平静,如同无风的湖面。
陆征接过她手里的纸,快速清理掉桌上的咖啡液。
地面拖过,朝南的窗户拉到了底,那些咖啡味很快消散在了冰冷的空气里。
进行到一半的介绍工作,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窗外雨珠砸地,哗哗啦啦,那个吵嚷不休的老太太已经走了。
何思妍够头往外看了看:“今天这雨也下得太大了,柯老师,你要是不着急回去,中午留下来吃午饭吧。”
“今天吃什么?”陆征先云渺一步开了口。
刘宇弹了下手边的三联文件夹:“三鲜面。”
何思妍:“上车饺子下车面,还挺应今天的景。”
陆征看了眼云渺,她的视线落在外面的雨幕上,情绪很淡,和从前那个桀骜、乖张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陆征薄唇掀动:“暴雨容易内涝,车子不好开,雨停再走吧。”
云渺将目光移到他脸上,似乎想看清什么,但很快点了下头:“也行。”
警队的食堂在后面,得穿过一个长长的过道。
临着出门,何思妍这才发现云渺没穿外套,“姐,我们食堂的空调是老古董,你还是把外套穿上,别冻感冒了。”
云渺没和她解释外□□脏的事:“不太冷。”
陆征不知何时进的更衣室,再出来时,手臂上多了件常服外套。
“弄脏了,穿这件。”
云渺掀了眼皮看着他,却没伸手去接。
十几岁的时候,她常常会偷穿他柜子里的警服。
陆征发现了,总要严肃批评她,有时候还要她写检讨。带有警服标志的衣服,是不能随便穿的,有假冒警察的嫌疑。
云渺穿他的衣服,不过是贪恋那些衣服上属于他的气息。
那种感觉会上瘾,就像陷在他的怀抱里……
何思妍见云渺不接,赶紧打圆场:“队长,人家好歹是姑娘,你这衣服又大又长,穿着肯定不好看,等着,我去拿我的。”
云渺忽然伸手接了过来:“不用麻烦了,这件就挺好。”
宽大的衣服隔绝了冷风,也将那抹熟悉的气息裹到了周身。
陆征是没变,变的只有她的心绪。
云渺穿衣服的时候,陆征的视线落在远处的一株香樟树中。
等她扣完最后一粒纽扣,他忽然转过头来说:“挺好看。”
霎时间,何思妍、刘宇都呆住了——
好看?
他们阎王还知道夸女人?
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了?
云渺眉骨动了一瞬,笑:“好看是好看,但穿出去可就违法了,对吧,陆队?”

第三章

云渺说的是事实,擅借警服的确是违法的,但要排除一些特殊情况。
陆征拿给云渺的这件警服,是春秋天执勤时穿的,只有一个臂章,并不显眼。而且她只在警局里穿,全程都在他们的监管下,并不会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基本也没有人会去真的追究。
窗外雨声不断,浓云蔽日,室内光线昏暗。
陆征单手插兜,看向她,神色喜怒难辨,漆黑的瞳仁从云渺脸上越过,下颌线收紧,像是含着薄怒又像夹杂着旁的情绪。
“怕?”
云渺点头:“当然怕,这可是人证物证俱全。”
呵。拿他的话堵他,倒是挺活学活用。
这小姑娘伶牙俐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前住一起的时候,她也会这样怼他,逻辑清楚,条理清晰,常常让人无法反驳。有时候,他常常会觉得自己养了只小坏猫。
想要她在不违法的情况下穿警服,也不是没有办法。
陆征俯身从抽屉里找了把剪刀过来,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
云渺条件反射地要躲,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别动。”
制服不厚,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扣在手臂上的坚硬指节和滚烫温度。
一种类似触电的感觉,沿着他握过的地方蔓延到四肢百骸。
霎时间,羞耻感和愠怒弥漫过头顶。
“……你干嘛?”
“帮你把袖章剪掉。”
陆征眉骨低垂,声音很近,语气也不像平时那么冷硬冰凉,带了丝难得的温柔。
“……”云渺别过脸去,将那抹不该有的情绪压下去。
陆征将手里的剪刀沿着袖章缝合的边沿探进去,缓缓剪动。稍稍抬眼,视线落在了女孩纤长白皙的脖颈上——
她的皮肤白得几近透明,可以清楚地看到下面青色的血管。呼吸时,鸦羽似的睫毛煽动着,瞳仁纯粹干净,没来由地让他想起某种白胸脯的鸽子。
“陆队……”何思妍看他握着剪刀一直不动,小声提醒了句。
陆征发现自己走神,也有些意外。十几年前,他曾误入过沼泽地,那种越用力,越陷得深的感觉,竟和此刻万般相似……
好半天,他才将那枚带着警徽标志的袖章,整齐地摘下来,期间云渺一直僵着没动。
“好了。”他随手将用完的剪刀丢进敞开的抽屉里。
没有袖章的警服,已经和普通的男士外套没什么区别了,自然也谈不违法。
云渺低头看了眼袖子,那个被他摘掉袖章的地方,有一块突兀的深蓝色,和边上的颜色都不一样。
存在过就有痕迹。
感情或者世间万物皆是如此。
眼前的这一幕来的猝不及防,众人禁不住在心里腹诽:“卧槽!不是人!没眼看!”
始作俑者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冰山俊脸上很快恢复了惯常的严肃表情。
陆征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现在可以合法地去吃饭了?”
云渺揉着他捏过的地方,瞪了他一眼。
陆征因为她这一瞪,心情大好,倒是难得地笑了一下。
众人嘴角直抽抽。
不对劲啊,太不对劲了。
又是洒咖啡,又是剪袖章,还莫名其妙地笑……
多年的刑警经验和直觉告诉他们,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极有可能是旧相识。
不过算算时间,这两人差了有小十岁,又不太像。
食堂在后面,走过去并不远。
头顶的风雨被透明的塑料顶棚挡住,斜风密雨,地上还是湿漉漉,白瓷砖地表面沾水,光滑度堪比溜冰场,众人都没有走太快。
何思妍因为云渺冒雨给她送卷宗,已经在心里把她划定为好朋友行列了,一路上话题不断。
“云渺姐,我们食堂的饭菜,平常感觉不到好吃,但是出去蹲点一天回来,就会觉得它非常美味……”
“嗯。”她第一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深刻感受过了。人只要饿得够久,无论吃什么,都会成为可口珍馐。
三鲜面端上来,热气腾腾,一人一碗。
食物将冷意驱散,宽大的衣服里,暖意融融,云渺脸颊上多了一抹红润,将她的清冷气息淡了一些。
何思妍往碗里加了一大勺醋,“姐,你们麻省理工被称为世界理工之最,是不是要考很多试,写很多的论文才能进?”
“不太清楚,我走的特招。”
当年云渺进mit确实是意料之外……
四岁起,她就对电子产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的父母舍得给她花钱,家里有各种各样的电器,色彩斑斓,功能不一。
那些电器都是买回来给她拆着玩的。
十岁时,无论怎样复杂的机器,她看完拆完,就能记住它们的结构,装回去也易如反掌。
后来,一次偶然的意外,陆征发现了云渺的天赋异禀,还找了人专门教她计算机编程,那些同龄人觉得枯燥的文字,她学起来却乐在其中。
一年不到的时间,云渺先后在全国机器人大赛和新加坡机器人大赛中拔得头筹。
18岁那年,她自主研发组建了一个多功能仿生机器人——云征。
“云征”没有对外发布,mit的offer就来了。
她没有一点准备,而且完全不想去。
可陆征执意要送她走。
去美国留学,有很多复杂的流程要弄,那些都是陆征帮她办的。
不得不说,当年,他为了摆脱她,的确费了不少心思。
大约是因为不喜欢、不在乎。
也不值得挽留吧。
……
再抬头,见何思妍看着她,眼睛发光,脸上写着两个字“佩服”。
陆征脸上的表情则有些高深莫。
她们聊那些话题时,他一句话也没说,似乎并不感兴趣。
云渺低眉卷了筷面进嘴里,忽然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问:“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过得辛苦吗?”
云渺抬眉,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头顶的白炽灯,照过他挺立的鼻梁上,将他的下颌线衬得更坚硬。那双深邃的眉眼里,隐隐有一闪而过的柔情,和他惯常的正义凛然的气质非常不搭调。
云渺和他对视了一眼,杏眼微动,好像在说“你亲自送我出去的,难道也会在乎这些?”
但她终究没说出口,只是将视线收回来,慢条斯理地将嘴里的面咀碎咽下:“还好吧。”
云渺撒了谎,她刚去mit时过得并不好,甚至几近抑郁,“云征”的研发也一度停滞,不过这些她绝对不会同他说。
陆征抿唇,再无别的话。
何思妍已经把话头接了过去,叽叽喳喳地聊着:“你真厉害,我当年来n市上大学也是各种不适应,我们食堂的甜豆花简直跟机关枪爆脑浆似的……”
刘宇皱眉抗议,“吃饭呢,你能不能别整重口味?”
“这有什么重口味,你去现场看了那么多腐尸回来,不照样吃嘛嘛香吗?”
“这能一样吗?甜豆花是我的最爱。”
何思妍和刘宇两人有一沓没一沓地拌着嘴,陆征放在桌上的手机进了条电话。
他起身,走到了食堂门口去接电话。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男人高大颀长的背影被氤氲的水汽包裹着,陌生又遥远,就像隔了层屏障,看不真切。
陆征给人的感觉一直是这样,距离再近,依然捉摸不透,只能感受到那股透骨的冷。
刘宇发现云渺在看陆征,朝何思妍使了个眼色,小声道:“你问问。”
何思妍犹豫了老半天,才凑近说:“姐。问你个问题呀?”
云渺将视线收回来:“什么?”
“就是……”何思妍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说:“你和我们陆队,你们俩之前是不是认识的?”
云渺神情冷淡:“我和陆队怎么会认识?”
陆征已经挂掉电话,往回走时,正好听到这句,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刘宇背对着门口,根本没看到陆征,举着筷子,眉毛扬动着,“我就说不认识。哎,我们陆队这种雪山上的高岭之花,恐怕没人敢摘。我要是有他那张俊脸,儿子、女儿能从大桥南路排到洪武路,何至于年年过光棍节……”
后面的话,被一声点名打断了,“刘宇!”
他吓得直接站了起来,“是,队长!”
“有心情整八卦,不如想想什么时候能破案。”
刘宇:“是。”
何思妍和刘宇,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相互看了眼,有点想进行战术性撤退。
云渺还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她一点没受到影响,照旧举着筷子吃面。
陆征的视线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呵,不认识他?
小白眼狼,倒是撇得倒是挺干净。
他心里有气,到了近前,砰地踢开了脚边的椅子,面色沉得跟外头蔽日的乌云一样。
这时,蒋明从外面跑来,因为着急,在瓷砖地上滑了一跤,站起来龇牙咧嘴,“陆队,有情况。大桥南路有人报警,发现一个肢解后孩子的脚。”

第四章

大桥南路?
刘宇丢掉筷子,骂了句“艹”。
陆征第一个站起来,迅速做了安排。
“大明留队,等通知,收到小孩失踪等案件立即上报;思妍叫上技术科,大宇通知其他同事立刻去往现场;报案地很可能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是!”
一桌四个人,站了三个。
云渺坐在那里,胃口全无。
脑海里一晃而过那条红蛇纹身,忽然站起来问:“陆队。我能跟去吗?”
她的声音不高,干净清亮,有点像琉璃碎地的声音。
陆征闻言看向她,漆黑的眼睛里带着抹审视。
旁人要是被他这么看,肯定心里发慌,云渺倒是不卑不亢。
她掀了眼皮,继续往下说:“与其过几天等你们把资料送去给我看,不如我去现场直接看。”
何思妍和刘宇相互看了一眼,心道绝对不可能。
他们队长极其讲究原则,现场要实施管制,非公职人员不得进入。毕竟真凶没有找到以前,任何一个人都有作案嫌疑……
何思妍舔舔唇正想和云渺解释,却听见陆征不疾不徐地开了口。
“行,你跟我。”
说完,他转身大步往外,云渺立刻跟上。
刘宇看了眼何思妍:“你觉不觉得陆队今天怪怪的?”
何思妍把警帽扣上:“不觉得。”
刘宇:“嘿,一个两个的,尽整双标。”
警车分批次出动,暴雨已经转小,地面积水依旧严重,天空黑云笼罩,压抑而窒息。
云渺坐在陆征的副驾驶里,看着雨刮器将飞溅的雨丝往下赶,神情寡淡。
陆征将车子驶上大路,率先开口:“怎么肯回国的?”
“有些事要回来处理。”
陆征握着方向盘的手,无意识在粗糙的皮套上摩擦过:“什么事?”
云渺很淡地笑了一瞬,“陆队今天关心的事太多了点。”
陆征哽了一瞬,没有再往下说。
陆队……
小丫头还是第一次这么称呼他。
从前,她一直只喊他陆征,即便他们差了九岁。
那些黑压压的云朵好像堆到了他眼底,晦暗不明。
车子开到了大桥南路停下,那里站了许多围观的群众,先到的同事已经对现场进行了封锁,黄色的警戒线非常醒目。
n市地形是个小盆地,四周高,中间低,下雨就容易内涝。
大桥南路这里正是一个低洼地带,雨水全部积到了这里,阴井盖堵塞更是加剧了这一地带的积水。
巡防员李大宝的工作就是依次掀开阴井盖,用工具将里面堵塞的东西掏出来,保持排水通畅。
疏通这个阴井时,稍微费了些事,泥污和雨水漫了一堆就是不走水,钳子下去再上来,带出个白白的东西,等看清楚后,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水里。
橘色的雨衣还在身上穿着,李大宝回想起刚刚的画面,依旧心有余悸,“我滴个妈,太嗬人赖……”
穿着防护服的法医已经把尸块收集起来了。
陆征走过来查看,那是一只被水泡的发涨的左脚,很小的一只。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这只脚可以算得上可爱。
法医:“初步推测死者年龄四到五岁,伤口平整,是死后被分骨刀之类的利器,一刀砍下来的。”
原本稚嫩白皙的脚面,沾满了泥污,僵硬毫无血色。
切口平整,一刀砍断需要不小的力气,凶手基本可以确定为男性。
陆征注意到脚背上有许多暗红色的印记,“这些是什么?”
“烫伤,从疤痕的颜色来看,是生前留下的。”
旁边一直缄默不语的云渺忽然开口:“你们让我找的那个孩子,脚上就有这样的伤。”
何思妍第一个反应过来,“是小帅。”
陆征看了她一眼:“小帅?”
何思妍:“就是那个失踪案的小孩子。”
陆征:“送去做下dna对比,先确定死者身份。”
“好。”
江风烈烈,雨丝还在飞,天非常冷。
陆征回头,瞥见云渺脸色苍白,“不舒服?”
云渺摇了下头,她只是觉得有些难受。这双脚的主人,本该踩着它蹦蹦跳跳、欢声笑语,不该在这里,在这冰冷肮脏的泥污里。
法医这才发现云渺不是他们队里的人:“这位是?”
陆征替她答了,“本案聘请的特别技术专家。”
云渺没说话,她眼神清亮而冰冷,红唇冷艳,和陆征身上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非常相像。
法医没忍住,问:“陆队,这个技术专家……是你妹妹?”
云渺纠正道:“不,我喊他叔叔。”
陆征:“……”
法医已经忙去了,陆征看了眼远处的黑青色的天空问:“喊我叔叔?柯云渺,我这么老?”
云渺看他:“不然呢?您觉得自己还年轻?”
陆征又哽了一瞬。
小丫头片子,几年前还信誓旦旦地说着喜欢他,现在就开始嫌他老了。
完整的尸体还没有找到,陆征让增援了警力过来,扩大了搜寻范围,找不到完整的尸体,就无法判断死因。
小孩子的尸体,不像成人那么大,体重更轻,抛尸的方式也更为多样,这无疑增加了办案的难度。
搜寻工作进行了一整个下午,掏粪车一辆辆开来又开走,臭气熏天。
天光已经全黑了,搜寻工作依旧没有停下。
大雨连通了整个城市管道,时间越久,排查难度越大。
晚饭时间有限,众人只是吃了点泡面。
刘宇一桶面,几筷子就卷了个干净,手里的塑料叉子挥动着,满脸的愤然,“妈的,要是让老子逮到这个凶手,我一定会把这个狗东西丢化粪池里泡上三天三夜!”
云渺没什么胃口,吃得很少,她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的那个白色的小脚。
“云征”问世时,除了人机对话模块,最难的就是让他像人一样跳动。人类的脚和膝盖是数亿万年进化的产物,仿真机器人做得再好,也不如真人……
陆征往她水里递进一瓶水:“今天不一定能找到剩下的尸块,要不先回去?”
云渺:“好。”
陆征将剩下的汤汁连同纸盒丢进边上的黑色垃圾袋,起身将手插进口袋:“走吧,我送你。”
云渺朝他晃了下手机:“不用,我打车就行。”
陆征没有强求。
雨已经停了,空气依旧是冷的,哈气成雾。
天上漆黑一片,既看不到星,也见不到月,抽粪机在不远的地方轰轰作响,这的确不是小姑娘该待的地。
云渺走到路边,上了一辆白色的雪铁龙。
陆征收回视线。
刘宇丢了支烟给他,陆征摸了打火机出来,笼过火点上。
“boss柯走了啊?”
陆征吐了口烟,拧眉看向他:“boss柯”
刘宇:“绝杀凶手的大boss啊,一枪爆头。”
陆征咬着烟,笑了一瞬,小丫头身上冷冰冰的那个酷劲,倒是有那味。
转念想到她喊他叔叔,又笑了下。
当年他单手抱出来的小丫头,都这么大了,他可不就是老了吗?
冷风将手里的烟雾吹散,大脑也跟着转动起来。
碎尸案的动机并不多,一是凶手为了掩藏死者的身份,隐蔽自己;二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借此来泄愤;还有第三个……尸体本身存在什么秘密,凶手不想让别人知道。
手机却在这时进了电话,“陆队,刚刚接到报警,城阳小区又有两个孩子失踪。”
猩红火光从他手里滑落,很快被漆黑的皮靴捻灭了。
又是失踪……
“大宇,跟我去趟城阳小区。”
刘宇愣了一瞬:“现在啊那这里还挖吗?”
“继续。”他得找到尸体,才能知道凶手的真实动机,否则其他都是揣测。
p市那么多失踪案,甚至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他有种直觉,这桩案子,可能是这些失踪案的突破口。
云渺到家,电子门自动识别、打开。
室内灯亮起,恒温设备紧跟着运作起来。
她在门口脱掉了那件深蓝色的外套,连同自己那件脏掉的外套递给了徐徐走来的机器人,“帮我把衣服送去洗下,谢谢。”
机器人拿着衣服朝阳台走去,机械脚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嚓嚓”的声响。
云渺坐在地板上,长长地舒进一口气。虽然那个叫小帅的男孩,她只是在照片上看过,但他瘦削的小脸、干净的瞳仁却好像刻在了脑海里。
她打开电脑,很快用ai还原了那孩子的模样。
为了找寻红蛇,云征系统连接许多公共场所的探头,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幼儿园门口,时间是在十六天以前,这和警方调查的一样。
今天看到的那只脚的腐烂程度,并没有那么严重。显然这段时间,凶手由于某种原因并不着急杀他。
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
洗衣机有节奏地在阳台上轻响起来。
云征走到她面前递过来一张纸条:“主人口袋里的东西。”
东西?
云渺接过来,发现那是一张字条——
一串数字和一行龙飞凤舞的字。
“我的号码,想什么时候打都可以。”
云渺指尖在上面弹了一瞬,很快将它丢进了垃圾桶,径直去了浴室。
要不是陆征,她可能会觉得,这个老男人,在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