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营报记者颜世龙 北京报道
（编辑：卢志坤 校对：颜京宁）
来源 | 中国经营报
金色沙滩、豪华游艇、千岛之国——希腊，投资25万欧元以上房产即可获得一家三代人“移民”，无须学历、资金来源证明、商业背景要求，2个多月走完审批流程，自此畅游26个欧盟申根国……希腊投资移民的广告，如今越发为国人所熟知。
近年来，随着中国富豪阶层全球化资产配置需求增加，以及“说走就走”的潇洒，希腊成为继美、加、澳、新等之后，境内居民移民的新目的地。但这看似简单的标准化作业背后，一系列不确定性因素却未被关注，更有甚者，会被卷入洗钱嫌疑中。
《中国经营报》记者近日调查了解到，多位曾通过外联（北京）商务咨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外联北京公司”）办理希腊投资房产移民的中国居民如今流程被卡住，而原因则是希腊当地房地产商或因涉嫌洗钱被冻结账户，目前中国消费者已经通过外联北京公司介绍的希腊当地律师提起诉讼，但希望外联北京公司退款的要求至今依然处于漫长的等待期。
“一卡在手，说走就走”
金色的沙滩、恬静的庄园、迷人的海湾，西方文明的发源地，与家人、好友乘坐豪华游艇畅游在地中海气候中，不仅如此，一人申请，三代人都可获得希腊永居卡，实现畅游26个欧洲申根国，一系列的广告宣传吸引了秦正伟（化名）夫妻。
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现在的他们应该“葛优躺”在希腊的家中，享受着迷人的海风。但事与愿违，等待一年多后仍旧奔波于退款的路上。
据秦正伟介绍，夫妻二人是在去年9月从外联北京公司知晓该希腊投资移民项目，10月经过该公司安排实地考察后，最终选择当地DESTINY INVESTMENT M.I.K.E公司（以下简称“大D公司”） 价值40多万欧元的MARO79项目进行房地产投资，并在缴纳8000欧元定金和3.5万元人民币的中介费后，开始委托外联北京公司代办一系列移民手续。
据外联北京公司宣传资料显示，希腊在2015年前后正式修正了移民法案，规定只要投资者年满18周岁，无犯罪记录，在希腊购买25万欧元或以上房产项目，以及购买全家人的医疗保险，即可在2～6个月左右获得希腊政府颁发的永久居留许可，一步到位取得欧洲“绿卡”。不仅如此，投资人购房后可享受包租6年、超过3%的年收益率，赠送6000欧元的家具等一系列优惠。
“我们当时也出于资产保值和旅游方便的想法，才决定‘移民’。”秦正伟说。而在经过一番购汇换汇操作后，准备二次打款时，却突然从希腊当地媒体报道中得知，大D公司高层正在被希腊央行调查，原因是有可能违反中国的资本流动规定和希腊赖以签发黄金签证的法律。“我们从今年5月份就正式向外联北京公司提出退款要求，但他们却说购房款是直接打给大D公司，外联北京公司只是移民服务方，无法解决双方之间的问题。其间外联北京公司还说要等到希腊方面的律师过来，签订委托诉讼协议后退款，但至今也没有见到希腊律师。”
据外联北京公司知情人士表示，此前接触秦正伟夫妻二人移民项目的负责人多数已经离职，而且定金也确实并非外联北京公司收取，而是直接打款给大D公司。“他们（指秦正伟）还算交钱少的，有的人交了三四万元定金，甚至还有刷全款的。一部分人已经通过我们前期垫付费用，联系到希腊方面的律师，签订了委托诉讼协议，正式向大D公司发起诉讼要求退款。”
工商资料显示，外联北京公司法定代表人为孙筱璀，公司注册资本为100万元人民币，经营范围为经济贸易咨询、技术推广服务、翻译和会议服务、自费出国留学中介、因私出入境中介服务等，母公司为上海市外联因私出入境服务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上海外联公司”）， 上海外联公司主业为因私出入境中介活动，曾在2015年被上海工商局检查总队进行处罚，原因是其发布违法广告，对商品或服务虚假宣传，欺骗和误导消费者。
投资还是洗钱？
据《欧洲时报》报道称，2018年，希腊央行正在调查中国公民一系列不寻常交易，这些人使用信用卡刷卡在希腊购买房产，以便获得“黄金签证”，但此举涉嫌违反中国的资本流动规定和希腊法律。
报道援引一位希腊官员表示，信用卡购房交易是通过两家希腊银行——希腊国家银行和欧洲银行进行的，而这些交易是由希腊当地房地产公司Destiny投资集团（即大D公司）安排，并向海外买家兜售希腊首都的公寓和别墅，起价为25万欧元。消息称，中国买家使用信用卡进行了250多笔房地产交易。
报道称，Destiny公司从前述两家银行获得了具备漫游功能的信用卡终端，供中国买家在希腊购买房产。而Destiny创始人埃万盖洛斯·帕帕埃瓦杰洛(Evangelos Papaevangelou)否认有任何不当行为。他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这些交易是合法的，理由是他们获得了拥有终端的银行和发卡机构的批准。在希腊国家银行提出要求后，Destiny于9月停止了这类交易。
而事实上，希腊的签证法律规定，购房只能通过银行转账或支票进行，也即意味着此类通过信用卡购房方式是被禁止的。而中国方面对个人购汇或使用银联卡进行海外购房的行为也是禁止的。
国内有关部门此前发布消息称，严禁内地发行的银联卡用于跨境购买房产的规则没有变化，将对合作机构开展银联卡的跨境大额可疑交易调查。而在今年初，最高人民法院和最高人民检察院联合发布的《关于办理非法从事资金支付结算业务、非法买卖外汇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显示，海外购房也或涉嫌违法和犯罪。“两高”发布的司法解释中，虽然没有明确指明非法外汇买卖的用途，但买卖外汇超过法定的每人每年5万美元以上，都是非法的。
虽然规定早已有之，但却难以阻挡试图通过海外投资房产进行移民的热情。
据胡润研究院去年发布的《2018年中国投资移民白皮书》显示，希腊首次挤入主流移民国家前10名。而希腊企业局（Enterprise Greece）的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申请希腊黄金签证项目的投资者及家人共4552人。截至2018年9月，中国主申请人的数目高居榜首。
那么，一方面是年度个人5万美元的外汇额度，另一方面是庞大的资金“出海”需求，如何得以满足？
记者调查中了解到，国内一些投资理财机构，以及移民中介成为资金外出的重要渠道。
据一位资深理财机构负责人介绍，该公司希腊购房项目在去年底之前，确实是可以通过人民币POS机刷卡进行海外购房操作的，但现在只能要求汇款方式购房。一般而言，年度5万美元的外汇额度确实是不够的，一些个人会通过“蚂蚁搬家”方式，借用和动员所有亲戚朋友的外汇额度，“化零为整”的方式进行海外买房。
而公司则可以帮助国内客户以5万元服务费的形式实现全程代办资金出海。操作方式主要是先帮客户在新加坡或香港、希腊开通银行账户，帮其匹配到在海内外有外贸业务的公司，通过外贸公司海外账户，以欧元形式汇入国内客户的海外账户，再由该国内客户将对应资金以人民币形式转入该外贸公司国内账户，实现平账，以此越过外汇管理政策。
北京市移民及出入境服务行业协会会长齐立新在受访时表示，最近希腊又可以使用POS机进行刷卡，但这是希腊的法律文件规定，中国的规定并没有改变。“自2018年11月起，公安部已经废止了《因私出入境中介活动管理办法》，取消了因私出入境中介机构资格认定（境外就业除外），也即意味着要从事因私出入境中介行业，只需要一张营业执照即可。但这也使一些不具备经营能力的个人或公司有了可乘之机，且移民申请工作具有一定的时间滞后性，难以做到事前预警，即便发现问题也是一两年之后，到时候可能发生公司跑路等情况，损害消费者的权利。呼吁应加强行业、公司和从业者的规范和监管，建立一定的门槛，维护中国移民及出入境管理的尊严，保障中国公民申请人的合法权益。”
为此，《中国经营报》记者前往外联北京公司办公地，向相关负责人提出采访请求，但截至记者发稿，尚未获得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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