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梓去国外留学之前,一直与母亲关系不好,争吵不断。留学后回到广州,父亲被确诊得了癌症,家庭气氛更是异常压抑。这是他人生中最困惑的两个时期,“疯狂想要逃离这个家。”
父亲去世后,黄梓重新审视与父母的关系,把这两个时期的故事写成剧本,并在家人的支持下拍成电影,影片在First青年影展上获得大奖,并将于1月22日正式登陆全国院线。1月19日,《小伟》在黄梓的家乡广州举办首映礼。
拍给父亲的一部电影
《小伟》的主角是一个生活在广州的三口之家,父亲伟明被查出肝癌晚期,一家三口的生活被从此改变。
母亲慕伶,人到中年遭遇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尽管内心崩溃,却必须扛起重担,一边安抚丈夫,一边照顾身处叛逆期的儿子。
儿子一鸣,年纪尚轻的他无法接受伟岸的父亲突然倒下,身处家人患病与高三双重压力的他,被压得喘不过气。家庭的变故却让他被迫长大。曾经的阳光少年也逐渐变得阴郁与叛逆,试图与家人、学校、世界对抗,冲破令他压抑的牢笼。
父亲伟明,生性幽默乐观,爱说话,却在病痛的折磨下渐渐失去信心。在日复一日不停吃药,身子却越来越弱的单调生活中,他的内心濒临绝望。他一边想要尽可能多陪伴最亲的人,一边则希望让整个家庭获得解脱。
三个人都极度痛苦,却又被亲情羁绊。在黑暗的日子里,这个家庭史无前例地站到一起,在疲惫的日常里会闪现出温情的点点星光。影片分别以母亲、孩子和父亲的角度诠释了各自的心路历程,讲述一个家庭在踏入疾病王国之后的遭遇与成长。
《小伟》有着黄梓许多亲身经历的自我投射。黄梓在美国读大学,后来又去新加坡读研究生。去国外留学之前,他一直与母亲关系焦灼,争吵不断。留学后回到广州,他有一段时间在家待业。就是在这段时间,父亲被确诊得了癌症,家庭气氛变得压抑。深感无法处理此事的他再次疯狂想要逃离这个家。片中,他将这两个人生中最为困顿的时期连接起来,化成一封“写给父亲的信”。
大学时学了电影专业的他,在父亲生病时期拿起DV记录自己的家庭。包括母亲决定向父亲隐瞒病情,一家三口在这一特殊阶段的相处,都被他记录下来。父亲去世之后,黄梓无法面对这些素材,最终没有剪辑出纪录片,却创作出了《小伟》。
《小伟》是他写给父亲的一部电影,借着电影,他希望再次跟父亲对对话。
全片的一场高潮戏,在回乡旅行结束的火车上,父亲伟明不管儿子害羞,硬是与他挤到车厢里的一张床铺上,还笑作一团地招呼妈妈也一起挤上来:“嚟啦,怕乜嗟,一家人瞓埋一张床又唔犯法(来啦,怕什么,一家人睡一张床又不犯法)”,黄梓坦言这是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以前他总是开玩笑跟我说一起躺下来嘛,我一直都是拒绝的。”
黄梓回忆起父亲曾跟自己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句话放到现在,对他仍是刺痛内心的一根刺。在交流会现场,说起这句话,黄梓激动哽咽。
而在戏里,《小伟》寄托的是自己对父亲的思念和愧疚,是他想对父亲很多句还未说过的话。影片里的一鸣最终没有选择出国留学,而是留在国内。这与自己现实的选择不一样。拍摄这部电影,黄梓有了一次审视自己与父母关系的机会,他希望站在另一个角度,重新做一次选择。
影片原名《慕伶,一鸣,伟明》,这是片中一家三口的名字。后来电影定档时却将片名改为《小伟》,黄梓说,自己的父亲真名“小韦”,年少时自己常写错为“小伟”,片方提供了很多个片名,但他唯独可以接受现在这个。
妈妈看电影时偷偷哭了,但没说自己的观影感受
作为一部导演处女作,《小伟》的成熟度、完整度令人惊艳。影片出来后,得到无数赞誉。在2020年北京国际电影节和上海国际电影节上,影片“开票即售罄”,更曾在FIRST青年电影展中荣获评委会大奖,被影展观众赞“真实到浑身起鸡皮疙瘩”,是“近五年最好的青年导演作品”。
广州首映礼放映结束,观众似乎还沉浸在影片中,跟随着故事发展,情感久久不能平静。有不少观众坦言,看片时内心不断被戳中,“太真实了”“情感很克制,但又透露出一丝对生活的温柔”。
而全场最特殊的观众,是黄梓的妈妈。“我们没有正面交流过对电影的感受。”黄梓笑言,母亲有来参加首映礼,但她却特别交待“不要cue我上台。”
妈妈看了电影有何感受?黄梓说,作为家人,他们在观影时肯定会有更深的情感投射。最初电影去西宁FIRST影展参展时,母亲就已经自己买票飞到西宁看这部电影。观影时,母子俩并没有坐在一起,但黄梓偶尔会偷偷瞄一眼妈妈的反应,“不出所料,她看哭了。我一点都不意外,她一直很眼浅,平时看一些很烂的电影她也会哭。”但观影结束,母亲并没有给他反馈。
“原来广州还挺有电影感”
出生于1988年的黄梓是土生土长的广州人,作为自己第一部导演的影片,他很自然将影片拍摄地选在广州。
影片蕴含着浓浓的“广州味”,故事的发生地主要在越秀区取景,小北、象岗山和人民中路。黄梓中学时期的学校广州二中,也是片中一鸣的学校,同时影片也在岭南画派纪念中学取景。郁郁葱葱的白云山,也在片中作为主场景出现。那里是一鸣与好哥们之间的“世外桃源”,承载着他青春所有躁动的回忆。
有豆瓣网友点评,影片把广州拍出了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原来广州还挺有电影感。”
作为一部粤语影片,影片在演员选择方面,相比国语片会更为局限。但片中一家三口的表演却非常自然动人。片中,父亲的角色“伟明”和母亲“慕伶”分别由来自香港的知名话剧演员高翰文、彭杏英饰演,儿子“一鸣”的角色则是由香港知名童星薛立贤饰演。
谈及这个选角过程,黄梓坦言并不容易。他表示,这几位演员都是香港的话剧演员,有着丰富的舞台经验。同时也演过一些影视剧。最初在选择演员时,自己也尝试在社交平台上给演员的页面留言,又通过在香港念影视的朋友认识了演员,彼此见面后试了几场戏,最后见了大概六七十个演员,终于决定与这三位演员合作。
尽管没有什么在内地生活的经验,但三位演员表演却毫无“违和感”。黄梓说,广府文化本来就很接近,再加上扮演起伟明和慕伶的两位演员,在生活中就是夫妻,合作起来信手拈来、默契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