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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骚与白薇:民国最典型女追男式爱情,其悲剧结尾的根源与它有关

“我是爱你的呵!但我要去经验过一百女人,你等着,三年后我一定来找你!”

这话,是1924年诗人杨骚在赴日前写给女作家白薇的字句。这段任性至极的话,至今仍被列为渣男语录第一。

纵使是寻常女子,听到这样的话也会气愤难当,可思想、学识、容貌都出众的白薇却抱着这字句哭得梨花带雨。

关键,两年多后,这个小她六岁的弟弟情人完成他的“体验”回来后,她还重又和他在一起了。

风流总有代价,“100个体验”后归来的杨骚染上了性病,还不可避免地将它传染给了白薇。

白薇原谅了他,感动之下的杨骚决定迎娶她。1928年,白薇与杨骚拍了结婚照还印发了请帖、定了酒席。可是婚礼当天,杨骚却因为与别的女子“体验”而忘记了婚礼这回事。

婚礼当天,宾客至始至终只见到了新娘白薇而没有见到新郎杨骚。那天,她在尴尬应付亲朋的同时心里也滴着血。

当晚,白薇回到他们一起租的小屋里后便开始疯狂地撕东西,书稿、桌布……发泄完后,看着满地的碎片,白薇忍不住蹲下身痛哭起来。

人的情绪从来有隐形链条,这次打击后,白薇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过往自己受的委屈。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那些苦痛了,可这时候的她才明白,只要发生过的就永远能被记起来。

十六岁被逼嫁给第一任丈夫后,白薇每天都似生活在噩梦中。她的婆婆是个出名的恶寡妇,早在上学时,白薇便耳闻了婆婆的各种恶毒事。

为了避开这个可怕的婆婆,白薇曾跪在父亲面前请求她为自己退了这桩婚事。可父亲黄晦却怎么也不肯,理由很简单,他说了:

“父母之命是几千年的祖训,祖宗之法不可违。”

白薇是接受过新思想洗礼的,她一早就知道,这些封建礼教是吃人的玩意。其实,对于这些,曾留学日本的黄晦也是清楚的。他还曾追随过革命,可在骨子里,他始终是个封建主义者。

在女儿的幸福和封建礼教面前,黄晦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祭献女儿来“全”她礼教名家的名声。

在父亲的执意要求下,白薇哭着嫁到了第一任丈夫家。

嫁人后的日子远比白薇 想象中恐怖,恶婆婆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加上自己儿子也不识字,于是他们恨透了能看书、能识字的白薇。

为了阻止白薇看书,恶婆婆辞退了家里的长工短工,种地、种菜、喂猪、挑木等等家里内外的活全让白薇干。

繁重的劳动下,恶婆婆还要与儿子合伙欺负白薇,有时,她一天甚至要挨几顿打。

后来,在白薇不小心撞破婆婆与男子的苟且事后,婆婆竟与丈夫夹住她的手脚,婆婆还使劲咬断了她的一根脚筋。完了之后,他们还拿出绳子和菜刀,逼她选一种死法。

再后来,白薇一次半夜醒来时,竟听到婆婆和丈夫在偷偷商议要将她卖了再娶个新媳妇。

情急之下的白薇只好求助舅舅,在舅舅的帮助下,白薇进入学校当了插班生。可好景不长,刚刚脱离苦海不久后,恶婆婆就联合父亲一起赶到学校要将她抓回家。

吓坏了的白薇只得在同学的帮助下,从厕所出粪的旧孔道逃出了鬼门关。

树挪死,人挪活。白薇逃到日本后,似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春天。在日本靠接济留学的日子虽然极其清苦,但白薇总算不用日日担惊受怕了。

为了能学习,白薇在日本做过佣人,也干过无数其他活计。就在她在日本学习期间,她得知了父亲逼迫四妹出嫁的消息,于是白薇当即写信与父亲据理力争,责备父亲扼杀自己女儿。

给父亲的这二十多封说理信被相继寄出后,白薇遭到父亲痛骂,他还扬言将与这个孽种断绝父女关系。就这样,白薇在异国他乡被家人彻底抛弃了。

在极度的痛苦中,白薇决心用自己的武器向压迫宣战。她高喊着:

“我要宜战的武器!我要学习文学,掌握文学这个武器!”

白薇的这种呐喊,在那个时代振聋发聩,它在本质上与鲁迅弃医从文试图用文学拯救国民思想的行为,是一样的。

这条路,艰难却意义深远。后来,白薇也确实在这条路上闯出了名堂,她还得到了鲁迅的肯定,因为容貌出众,一向吝啬赞美的鲁迅还公开赞她是“仙女”。

才华横溢、姿容出众,这样的女子放在哪个年代都是受欢迎的。可白薇却偏偏在感情上一再受挫,她喜欢上了才子凌璧如,可他却心有所属,对于她的追求充耳不闻。

正是在这期间,喜欢上凌璧如妹妹凌琴如的杨骚出现了。与白薇一样,他也遭遇了心上人心有所属的尴尬。

或许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缘故,白薇和杨骚竟在互相安慰中擦出了爱的火花。至于这火花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还是真情所致,还是因为彼此的寂寞,白薇和杨骚都未来得及想。

感情,从来容不得细想,可它却又不得不想。不能细想,是因为感情从来是感性占据主导。不能不想是因为,真正的感情从来必须落实到柴米油盐的现实里。

什么都来不及想的杨骚和白薇,很快就意识到:这段感情艰阻重重。

杨骚与白薇恋爱后,白薇用最快的速度投入了当下的情感,可杨骚却一直陷在“越得不到越美好”的人性旋涡里。

随着与白薇恋情的深入,杨骚竟更加强烈地想起了凌琴如。他还无数次当着白薇的面提起这个女人,言辞中满满的迷恋。他曾在一封写给白薇的情书里写到:

“ 我永远记着你(白薇),思念你,但我不能在你面前说假话了。我永远记着A妹(凌琴如),永远爱着A妹。

这是杨骚在对白薇坦诚自己心里一直爱着凌琴如。

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通常,女人在明知自己的男人爱着别的女人时,多半是会因痛苦而选择离开的。白薇也感受到了痛苦,但是她却因为“深爱”而选择了隐忍。

“他会完全爱上我,忘了他的A妹”。白薇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去接受一个和自己在一起以后心里依旧有别人的男人,这种痛苦足以吞噬任何人。可一直对杨骚隐忍、退让的白薇却承下来了。

这种承受的痛苦有多深,只有白薇自己知道,她曾对凌琴如哥哥说:

“我就是最恨你妹妹,杨骚心中总有她!”

忍受这种纠结的情感,对于任何女人来说都太难,这种难,还会随着女人对这个男人爱的加深而加深。

白薇虽已经历过一段婚姻,但她对男人的了解却并不那么够。她并不知道:如杨骚这样的男人,你退一步,他便会进一尺。果然,在白薇的退让下,杨骚并未感恩,而是一天比一天任性且过分了。

杨骚不仅频繁地向白薇表达他对凌琴如的爱,还开始和别的女子不清不楚,美其名曰“疗伤”。在这种情况下,白薇是怎么做的呢?答案是:她越发拼命地想去抓住这个男人。

感情有时候像抓在手里的沙子,你越想抓紧它便漏得越快。爱,从来不能太满。因为,包括感情在内的任何东西,都是太满便会溢出来。

把杨骚当做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的白薇不懂,她的痴狂、执著、如杜鹃啼血、至死无悔的爱,只会让男人越发否定她的同时,越发想要逃开。

白薇和多数痴情的傻女人一样,在爱情面前,总想快快地进一步,再进一步,却从未想过,爱情飞快进到最后一步后,又将去向哪里。

她们对爱情的节奏浑然不觉,只想当然地跟着自己的感觉走。这样的情况通常是:女人早早把自己身体、心全部地给了男人,可男人却在接受的同时还没走到女人已经走到的程度。

这种不匹配就是心理学上的:你已经到了热恋期,而他还在亲密期以下。当女人在感情上走得太快时,男人往往会没有前进的动力,因为他要得到的已经得到了,如此又何必再费心思。

于是,当发现白薇已经完全沦陷在与自己的感情里时,杨骚便不再付出了,他甚至还和多数男人一样,对白薇那令人窒息的爱感到厌烦。很简单,因为杨骚还没有到白薇的那个阶段。

无数的情爱都是毁于此,你到了那个阶段,我却还在这个阶段。曾经疯狂爱着凌琴如的杨骚就是这样吓退了还未恋爱过的凌琴如,致使她倒向了另一个男人。

而后来的白薇,也正是因为爱太满,吓退了杨骚,也就才导致了杨骚对白薇的不珍惜。

白薇对杨骚的爱之太满,随便翻开她写给他的情书便一目了然,在某一封给杨骚的信里,她写到:

“亲爱的维弟我的爱!你做梦也梦不到我于你的情深深似海。风萧萧雨凄凄,心,寂寞!我想你,我只是想你,恨不得拿把利刀,从我心肠最痛处刀刺死了事。愚? 恋?狂?”

关于爱情的一些道理,白薇并不善于总结,她若真的能理性去看待自己的感情,并且敢于放下所谓的“痴情”,她的人生便断不会如此。

没错,白薇在这之后所做的选择表明:她非常不善于总结,同时,她在处理感情上也相当不明智。

婚礼之辱后,白薇坐在凌乱的家里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要逼自己与杨骚分开。这是多数女人在感受到难以承受之痛苦时的选择,这种选择并不明智,却多少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然而,白薇逼自己的方式却相当让人瞠目结舌:她决定将自己和杨骚的所有情书全部交给出版社出版。

白薇作品

这个情书包括通信179封,其中白薇93封,杨骚86封,近17万字,字字真情。

白薇还给这本书取了个名字,叫《昨夜》。听名字就知道,白薇想用这本书为自己过去的这段感情作结。

果然,白薇在《序诗》中写的字句就突出了她想表达的主题,诗中她写道:

“像忘记前世的人生将忘记这一切,割断了的爱情,虽用接木法也不能接,过去的一切如幻影,一切已消灭。”

在做这个决定时,白薇根本就没有真正地用理性去考虑。她并没想过,将这样的情诗刊发对自己将意味着什么。

这个“意味”,白薇后来知道了:意味着未来将不太有可能有男人敢再接受她。

毕竟,对于任何男女来说:一段公开且刻骨铭心的男女情事,尤其在当时那个年代,是多数人都不能接受的。

白薇的这个举动确实达到了让自己断了与杨骚情事的目的,但她同时也断了自己的后路。

白薇的决绝让杨骚开始重新审视这段感情,审视的结果是,他意识到自己有愧于白薇。

时间总是能改变很多,十年后的1940年,抗战期间一直流亡的白薇生病了。危难之际,是杨骚前往照料白薇。

这段时日里,大约是扬骚第一次去为白薇付出。被时间改变的杨骚主动想和白薇和好,可这一次白薇却不干了,她后来在谈到自己为何拒绝他时说:

“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的好人,从此,他栽在我心里的恨根,完全给拔掉了,他在我身上种下无限刺心的痛苦,已云消雾散了。”

末了,已经在苦痛中有了成长的白薇还说道:

“悲剧,我演够了,再也不愿做悲剧的主角了。”

杨骚去了新加坡工作后,他每月还都会寄出工资的大多数给病中的白薇。诚如白薇所说,此时的杨骚做到了有情有义。

1944年,杨骚与印尼苏门答腊一基督长老的女儿陈仁娘结婚了。有意思的是,此时的白薇竟想到重新与杨骚复合,但在了解到杨骚已有家室后她便中断了两人的联系。

白薇终究还是将自己的人生演成了悲剧,她至死都始终一个人过着孤苦、清贫的日子。晚年,她还放弃了心爱的写作,只默默守着寂寞打发时日。她的身边,既没有爱人也没有子女,甚至连朋友也没几个。

这样的一生,显然只能用悲剧来形容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白薇长寿,活了整整93岁。可对于孤独清冷且没有寄托的人而言,长寿有时候不正是某种意义上的残酷折磨么。

原本,白薇应该有更好的人生。至少在感情上,若她肯彻底从心里放弃与杨骚这她视作“救命稻草”般的爱情,她的人生将是另一副模样。

后来,曾有人找到白薇,想与她一生一世,可白薇却因不肯放弃自己的“痴情”而拒绝了。

有时候,放弃比坚持更难,尤其对白薇这种把感情看得过重的女子。因为看得过重,便无法轻易放下,因为无法轻易放下,于是拿不起本随手可拿起的幸福……

1983年夏,杨骚的儿子杨西北来到白薇位于北京和平里的居所,他想给自己早已过世的父亲写传。见到白薇后,杨西北并未把真实身份告知,只说:“我是从福建漳州来的”!

那日,年已90岁的白薇看着这张酷似杨骚的脸陷入了沉思,良久,她艰难地扯着脸上的皱纹道:

“我从前的爱人也是漳州人。”

良久的沉默后,这个埋在矮矮藤椅里的老太太看了看杨西北补充道:

“我只有这个爱人。”

1987年8月,白薇孤独地离开了人世。到此,她的一生便真真应了她自己那句话:生无家爱无果死无墓!

她的一生大约很符合 “白薇”这个笔名,白薇本是中药名,它最大的特点正是:味苦,性寒……

只叹:爱可以生奇迹,爱也可以毁灭一切。至于是奇迹还是毁灭,并不在怎么爱本身,而在于:怎么爱!

白薇的一生悲剧给世人的最大启示是:在爱里,有一种永不能失却的智慧,叫“爱得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