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再走上明亮的舞台,心中却彷徨;许多掌声拍得那么地嘹亮,到底是真是假;眼前仿佛又现爹娘,往事让我泪汪汪,为了我自己一生的希望,毅然离开故乡。如今我已有了金钱和名望,心中却孤单,到底我是对还是错了,眼前一片茫然……”
不同于大热金曲《粉红色的回忆》的甜蜜,这首韩宝仪的作品《星梦泪痕》彷徨孤单。
同属舞台生涯歌曲,《掌声响起》温暖大气、励志包容,如果说这是凤飞飞演艺心路的精准写照,那么这首《星梦泪痕》,多少能从中看见韩宝仪歌唱生涯和无奈心路。
38载星途履历,风雨兼程,岁月起伏,凝结成一位“粉红歌后”的音乐编年史。
一、韩宝仪星途大事记
★1981年 台北西餐厅驻唱。
★1982年 签约台湾心声唱片,推出个人首张专辑《乌溜溜的眼睛》。
★1983年 在新加坡皇星全音发行《当你走过我身边》《雾》专辑。
★1984年 辗转台湾数个小唱片公司,录唱数百首国台语歌。
★1986年 签约新加坡风格唱片,推出《无聊的游戏》迅速走红。
★1987年 大陆引进盒带《粉红色的回忆》创下300万张惊人销量。
★1991年 因身心倦疲,未续签风格唱片,从歌坛退隐。
★1994年 在台湾复出,签约金猪唱片推出国语及台语点歌集系列。
★2004年 皇星全音、广州花仙子力邀复出,灌录三张成名曲重唱专辑。
★2007年 签约旭实国际公司,为《妈祖》配唱。
★2016年至今 致力于《百孝经》歌曲录制与演出。
【1981年台湾 西餐厅驻唱跑场】
韩宝仪原名江琼娟,台湾三重人,天生一把好嗓音,1981年高中毕业,在台北的西餐厅开始驻场跑唱。当时培养出无数歌坛红星的台视《群星会》电视歌唱节目,开播后15年后虽在1977年停播,但在台北的西餐厅,却接棒成为大众最时髦火红的娱乐舞台,一个个挂牌驻唱的歌手,恍如街头的地下群星会。她在那时跑遍大大小小的西餐厅,磨练着一首首歌曲,终于引起唱片公司注意。
【1982年台湾&新马 心声唱片首张专辑】
甜美嗓音的江琼娟,在驻唱时被心声唱片发现,也让她从此转进公众视野,从1982年起开始当起唱片歌手。当时心声唱片为她冠上江岳霖的艺名,出版个人专辑《乌溜溜的眼睛》,并为她赋予“小黄莺儿”的昵称,初试啼声,好评不断,与同属心声唱片的师姐蔡幸娟难分伯仲。新加坡皇星唱片则负责唱片在新马地区的发行,标题名改为《十七十八少年时》。
【1983年新马 皇星全音第二、三张专辑】
1983年心声唱片关闭,江岳霖录制好的歌曲转交给新加坡皇星全音发行,在新马相继推出《当你走过我身边》《雾》个人专辑,受到当地歌迷关注。之后皇星还代理发行了她在台湾小唱片公司录制的多首国台语歌曲,成为她早期作品的重仓地。
【1984年台湾 录唱数百首歌曲】
没有唱片约在身,江岳霖在台湾应小唱片公司之邀,不停录歌,她曾提及:那时录歌并无个人专辑的理念,都是录音室外学歌,进录音室录制完毕拿钱就走人,因早期台湾所用的母带比较贵,可以冲洗掉再录其它歌曲,所以她也不知当年录完的歌曲是否会出版、冠上什么艺名出版。
两年间,江岳霖录唱了数百首流行歌曲,包括:
1984年在新成立的金猪唱片录制歌曲,以蓝婷为艺名推出《酒馆小唱》系列,这个系列歌曲正是之后《卡拉OK情调歌曲》《难忘名曲》《柔情极品》众系列的母版;另外还有三张纯钢琴伴奏的国语《钢琴酒吧》,不过被冠以林玉英的名字发行。
1985年以蓝婷艺名在永久唱片录制两张《餐厅歌选》及一张合辑,翻唱国国语怀念老歌。
【1986年新马 加盟风格唱片窜红】
因台湾《民生报》记者的推荐,加盟了新加坡风格唱片,启用新艺名“韩宝仪”,于1986年在新马地区出版专辑《无聊的游戏》,大受欢迎,继而推出香港版《舞女》,成为香港唱片档历年最畅销的国语唱片。之后风格唱片陆续为她发行近30张专辑,张张热卖,畅销新马、香港及大陆;也因她的唱片畅销,让发掘到韩宝仪的风格唱片快速成长,自此称霸新马地区唱片业。
韩宝仪在台湾知名度不高的情况下,并没有搭到三厅电影主题曲的顺风车,仅凭着娇艳柔美的嗓音,专辑开卖就能传遍大街小道,从新加坡发力,红遍华人地区。她与龙飘飘在街头播唱的声势,完全不逊于凭借电影主题曲走红的邓丽君、凤飞飞,只能说是“台湾奇姬”。
在风格唱片期间,韩宝仪仍受邀在台湾录歌,如在金企鹅唱片发行的两张《震撼大绝唱》。
【1987年中国大陆 300万销量巨星】
中国广州音像出版社在1987年引进韩宝仪歌曲,发行《粉红色的回忆》盒带,以野火不可挡的气势风靡中国,在当年就热卖超过三百万盒,成为第一个在大陆销量突破三百万辑的海外歌手,并获得“三百万人的偶像”封号。随后广州音像再连续发行她的卡带专辑,仍张张热卖。
那些年中国各大小城市处处着魔似的狂播《粉红色的回忆》、连中学的学生也爱听她的歌,但对她的背景却是三分神秘、七分朦胧。在当时封闭的环境,鲜少露脸的她,硬是凭借歌声广受大陆歌迷热爱,当时在大陆大概就是韩宝仪、邓丽君、高胜美、龙飘飘的歌声能如此广受欢迎。
【1991年新马 从歌坛退隐成婚】
在大陆短短数年间专辑狂卖后,1990年韩宝仪在新马发行《爱我多深》后,大陆批文却未获通过而没能上市。转年,韩宝仪也因多年的东南亚密集发片、宣传下,长期在星马台三地奔波,身心俱疲、不堪负荷,萌生引退歌坛的念头。
据韩宝仪回忆,未续约风格唱片的重要原因还包括:唱了多年之后,希望自己能出一张有代表性的专辑,希望唱片质素提高,而不只是翻唱旧曲。但提过多次之后,公司始终没有做出改善,导致她心灰意冷,决定解约离开。这也是她自1988年推掉大陆40场演唱后会后,令多年盼见她庐山真面目的歌迷扼腕不已。
【1994年台湾 复出推出点歌集】
在经过结婚生女、沉潜休养后,韩宝仪在1994年在台湾复出,签约金猪唱片再度出发,录制歌曲专辑《X小姐》及以蓝婷之名推出《国语钢琴酒吧24》《台语钢琴酒吧13、16》等,均为钢琴伴奏。
1995至1998年三年间,她继续灌录不少唱片,计有8张《国语点歌集》、12张《台语点歌集》,其中有不少台语连续剧主题曲,也在未录脸宣传下,创下销售佳绩。
不过由于金猪唱片制作水平不高,大多数歌曲混响失误;每张专辑风格单一,水准差强人意,让韩宝仪嗓音得不到最佳体现,歌路也难突破;且金猪是台湾本土公司,不注重开拓大陆及海外市场,许多唱片均未在大陆发行。韩宝仪对唱歌逐渐厌倦,加之幼小的女儿需要照顾,分身乏术,在未履行完与金猪唱片合约的情况下,再度休息。
【2004年新马&中国 再度复出重唱成名曲】
在一直很赏识她的著名音乐制作人纪利男力邀下,韩宝仪加盟马来西亚皇星全音和与之合作的广州花仙子公司,重披歌衫再度复出,三年间灌录了三张老歌重唱专辑《寒冬望春风》《钱 来去匆匆》《一个小微笑》,并在花仙子公司的热情邀请下,于2006年5月第一次踏上中国大陆的土地拍摄MV,受到中国内地暌违多年的歌迷们欢迎。籍由本次复出,韩宝仪再度在中国拥有了大批年轻的新一代歌迷。
【2007年台湾 演唱《妈祖》主题曲】
2007年韩宝仪与台湾旭实国际公司签约,演唱了电影《妈祖》的台语版主题曲、片尾曲《你咁有听见》,尤其是后者,韩宝仪亲自创作并独立编曲制作,有着台语歌少见的人文气息、温婉唱腔。可惜的是,据说韩宝仪在旭实录制了大量歌曲,但因种种原因最终未获出版发行,至今仍有歌迷不断询问。
【2016年台湾 录制演唱《百孝经》歌曲】
在纪利男老师的邀请与帮助之下,韩宝仪开始公开演唱《百孝经》系列佛音歌曲,并录制多张《百孝红》歌曲CD传播,至今仍在全身心投入,致力不辍,身心获得了至上的安宁与快乐。
二、“星梦”为何“泪痕”
回到文章开头,那首《星梦泪痕》的“彷徨”与“孤单”。
纵览韩宝仪的38载歌路历程,当然迸发过耀眼的光亮、辉煌的色彩,但细究其间脉络,掩不住的却是几许无奈:初入歌坛只在台湾发行一张专辑,唱片公司便关闭;辗转新马,唱的更多的是她自己并不喜欢的“甜歌”,最后也因此与捧红她的风格唱片分道扬镳;走红新马地区与中国大陆,却在家乡台湾寂寂无名;回台湾发展试水国语流行歌,却未激起水花引起反响;新世纪去大陆拍摄MV,被装扮成自己都不喜欢的样子;在旭实国际录制了大量歌曲均未获面市发行……
她天生爱唱歌,至今依旧。但一路走来,唱歌这件事似乎并没有让她快乐,还一度因身心俱疲,差点患上抑郁。甜歌皇后、风格巨星、大陆三百万偶像……这些名头并不能让她开心,那不是她内心想要的东西,她喜欢的其实是台湾民谣风。
如今在言谈中,她依然回避提及新马歌唱生涯,那个让万千歌迷津津乐道的“风格韩宝仪”“粉红韩宝仪”,她宁可深埋内心……
平心而论,韩宝仪这把声音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娇艳甜美,晶莹剔透,之后再无第二人。对比同时代邓丽君的柔美、蔡幸娟的清新、高胜美的温婉,韩式“娇艳”音色,让她在华语女歌星中无可取代;再加上吐字清晰、唱腔自然,虽频频翻唱,但多首作品均大幅超越原作,重新赋予歌曲生命力;不露脸、无宣传、仅靠街边音像店和电台,就能在八十年代的中国大陆狂卖三百万张,群众的耳朵当然是“雪亮”的,这是好声音找到了好听众。
这样一把称绝的天赋好嗓,能去创造的、收获的理应更多,但遗憾的是没有更上一层。
我猜想,她心底的遗憾一定有这一条:作为华语流行音乐的风向标与桥头堡,在台湾,并没有她的一席之地。台湾人不知道韩宝仪,因为他们不听新马歌,认为那是不入流的,八十年代韩宝仪走红新马大陆的时候,台湾人追捧的是罗大佑、苏芮、潘越云、齐秦……这是两个迥然不同的音乐世界,无法进入台湾流行音乐圈,这是在新马再红也无法取代的。
回台湾发展之后,也没有如愿打开局面。这当然有多个因素,比如没有选对实力唱片公司,但也和她的性格有关。从根子来讲,韩宝仪的性格不太适合娱乐圈,野心狠劲、抱负自信、擅抓机会、抗压强大、笑对褒贬、广泛交际、看人说话、玲珑世故、气场手腕……可参照歌坛长青树费玉清、蔡琴、张清芳、以及故去的凤飞飞,这些“吃得开”的艺人特性,在韩宝仪身上几乎不见。
是的,她敏感、柔弱、孤僻、内敛、不擅交际、心软、不懂拒绝,还有点不自信;喜欢唱歌但并不强烈想做巨星,对鲜花掌声并不那么迷恋,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万千歌迷;与世无争、随遇而安,不会过于逼自己,心情舒畅更重要;不会绞尽心思出人头地广铺门路,不喜欢混圈子,更愿称自己是一名歌手而不是“艺人”……
这就是韩宝仪,曾经风靡新马、被誉为甜歌皇后的背后,一个真实的、彷徨的、并不快乐的她。
“到底我是对还是错了,眼前一片茫然……”其实又怎分对与错?时也,运也,命也,冥冥中自有注定,我们每个人,都不过是被时代和命运推着走的小小浪花。
三、四张最重要的专辑
1、1982年心声唱片推出首张专辑《乌溜溜的眼睛》,演唱多首台湾音乐人创作的歌曲,这才是她最想唱的歌,最想做的唱片,清新欢快的基调,奠定了早期歌曲风格,虽然一片即告终。
2、1986年风格唱片首张专辑《无聊的游戏》及香港版《舞女》,不仅倾尽新马听众心,更风靡香港和大陆,花开别枝。没有这张专辑,就不会有一炮而红的韩宝仪,也不会后来红遍华人世界的三百万巨星,更不会有传唱中国三十年的超级金曲《粉红色的回忆》。此专辑一举奠定她在万千歌迷心中的地位,多年后回看仍是经典中的经典。
3、1988年风格唱片推出《恰恰寄心意1》,在新马开启了“恰恰”全新流行曲式,迎合八十年代末歌舞厅盛行的潮流,大受市场欢迎,具有鲜明的“韩宝仪”烙印,成为她最成功的歌曲标签之一。之后一口气接连推出七集,引领风潮,长销不衰。
4、1995年金猪唱片推出《国语点歌集1》,翻唱国语流行曲《吻别》《好大的风》《伤口》等,歌曲风格多变,可听性强,呈现出一个不一样的韩宝仪。但因金猪唱片实力欠缺、宣传不足等因素,此专辑并未受到关注,销量不佳,导致《国语点歌集2》及之后各集又回到了老歌翻唱的老路上。这张专辑是韩宝仪尝试全新突破的一次有益尝试,对于她有重要意义,虽然只是光芒一现,但足以看到她身上更多可能性。
再说两个题外话。
韩宝仪的这次尝试,应是有鉴于高胜美在台湾市场的转型成功。1991年起,高胜美相继推出《经典金选》系列专辑,翻唱国语流行曲如《哭砂》《其实你不懂我的心》等,获得好评,一举摘取金曲奖最佳女歌手,从甜歌手转型成功。韩宝仪应是意欲借鉴此路径,然未能如愿。
有意思的是,《国语点歌集1》失利后,金猪唱片为韩宝仪录好的多首国语流行曲翻唱便压了箱底,没有再推出。直到2017年,这些歌曲突然出现在了QQ音乐上,《梦醒时分》《一世情缘》《爱相随》等多首“新歌”让歌迷惊艳不已。多么幸运,这些珠玉之声终于迎来重见天日的一天。
回顾至此,祝福宝仪。
做人哪,开心就好。
人生有几?
念良辰美景,一梦初过。
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
命友邀宾玩赏,对芳樽浅酌低歌。
且酩酊,任它两轮日月,来往如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