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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灵动女子,低回辗转间

作者:山佳




爱玲因与继母争执,被父亲暴打,囚禁半年后,逃出。

过年了,与母亲来到舅舅家。

表姐妹都穿着新衣,相形之下,爱玲有些简陋。

因时间来不及,母亲未给她做。

舅妈有口无心——

回头我到箱子里翻一翻,你表姐有些旧衣你先拿了去穿!

——不用,真的不用!舅妈!

此时的爱玲,眼泪都快滑落。

何时我成穷亲戚了,何时轮到我受接济了?

事后,爱玲讲给姑姑听,还是恨恨的。

总有一些语气,突然间就酸了心。




在港大,爱玲每年都得奖学金,只差半年毕业。

世事难料。

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港沦陷,爱玲回到上海。

在新加坡的母亲,音讯全无。

爱玲想继续求学,插班上海的圣约翰大学。

无奈之下,只能相求父亲——

我知道这是说不过去的,几年没跟家里联络,一回来就要钱!只是没想到闹了半天还是为念书这件事,好像是老天不给这个命,考试考得再好,几次打仗都把我给拦下来!真是这样了,我也尽力了!请爹也不要为难!

最终,父亲答应出学费。

总有一些牵挂,是血浓于水的幽幽情思。



1946年,胡兰成逃亡温州乡下。

为避人耳目,他与范秀美扮作夫妻,居住在范的娘家。

爱玲千里迢迢,从上海来此。

在小旅馆,爱玲随手一枝笔,在纸上勾着画着——

范先生样子生得真好,我是看着忍不住要画。

爱玲眼睛朝秀美望着望着,又望向胡兰成,一张脸只画了一半,便执笔不前。

秀美离开,胡问起,为何不继续画了?

怅惘间,爱玲答道——

画着画着,只觉她的眉眼神情,越来越像你,我好惊讶,心里一阵难受,再也画不下去了!但你还只管问我怎么不画啦!

总有一些事情,眼睛看不到,心却是敏感的。



1946年底,爱玲的母亲——黄逸梵,回国。

当年,人到哪里,仗打到哪里,保住一条命,着实不易!

姑姑茂渊,曾在信中对嫂子说起,爱玲与胡兰成在一起……

作为母亲,如今,与女儿坦然相对。

——我其实要问的,是你跟那个人的事!

——求你……不要问!

爱玲实在无言以对,与母亲谈论自己的感情,而且是与一个“汉奸”。

总有一些时候,面对世界不难,难的是如何面对自己最亲的人。



1947年6月,温州。

胡兰成收到爱玲的信,信封上写着“张嘉仪”,这是他逃亡时的化名。

开门见山——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了!我是经过一年半长时间考虑的,惟彼时小吉(劫的隐字)故,不愿增加你的困难。我把新近写了两部电影的稿费汇票共三十万一并寄给你。你不要来寻我,即使你写信来,我也是不看的了!

现世安稳,已是昨日。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总有一些时刻,需要了断,需要抉择。



1950年7月,上海市第一届文艺代表大会召开。

会堂前厅,前来报到的队伍,清一色的人民装。

爱玲,也在其中。

身上穿的旗袍,外加一件白色网眼小罩衫,十分醒目。

不时,有人从队伍里探头看她,议论纷纷。

总有一些态度,令爱玲不安,明显与社会脉动脱节。



爱玲回港大复学。

待弟弟来到卡尔登公寓找姐姐,姑姑一声“她走了”,门就关上了。

弟弟走出公寓,忍不住哭了。

街上来来往往都是穿着人民装的路人,他知道这其中不会有他姐姐的身影,因为姐姐喜欢穿色彩明丽的衣服,她说中国有很多好看的颜色,珠灰、姜汁黄、蟹壳清……那些都是她曾经用来描述她世界里斑斓青春色彩的字眼。

总有一些感觉,这里已不是姐姐的天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