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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更斯(Charles Dickens)在《双城记》(A Tale of Two Cities)中说:「那是最好的时代,那是最坏的时代;那是智慧的时代,那是愚昧的时代……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绝望的冬天;我们的前途有着一切,我们的前途什么也没有……。如今当我们面临一个疫情反复、逆全球化、冲突、融合与分裂并存的时代,中国在享受全球化浪潮红利后,如何在这个不确定的世界寻找确定性,以RCEP为代表的新一轮区域合作,对中国将非常重要。
一、RCEP正式生效
2022年1月1日,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生效实施,也标志着超越欧盟的全球最大自由贸易区正式启航。
RCEP现有15个成员国,包括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5国以及东盟10国(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泰国、文莱、越南、老挝、缅甸、柬埔寨)。RCEP无论从人口数量、经济体量、贸易总额三方面看,均占全球总量的约30%,到2030年,RCEP成员国GDP可能占到全球GDP的50%。
根据协定规定,6个东盟成员国和3个非东盟成员国正式提交核准书,即达到协定生效门槛。经各方努力,RCEP于2021年11月2日达到生效门槛。1月1日起,RCEP对文莱、柬埔寨、老挝、新加坡、泰国、越南、中国、日本、新西兰和澳大利亚10国正式生效。韩国也于2月1日加入到生效实施中。剩余成员国也将在完成国内批准程序后陆续生效实施。
二、中国产业面临的挑战
1.产业链低端锁定危机
自2001年中国加入WTO,中国凭借资源、人力成本、基础设施等优势,迅速嵌入全球价值链(GVC)中,成为了世界工厂,经济社会得到奇迹般发展。但是嵌入全球价值链并非没有代价,其中之一就是价值链的低端锁定。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方面,在全球价值链中,中国出口企业依靠廉价劳动力、土地、税收优势,通过来料加工贸易就可以赚到钱,大部分企业形成了路径依赖,企业创新更多的集中在工艺创新,对核心关键技术的创新动力不足。
另一方面,全球现有的价值链分工由发达国家跨国公司主导,跨国公司通过垄断关键设备制造、核心元件生产、终端产品集成这三个产业链核心环节,阻碍中国等新兴国家价值链升级。
在关键设备制造上,中国始终面临《瓦森纳协定》限制。《瓦森纳协定》是冷战结束后西方控制技术出口的协定,成员国包括了美国、日本、英国等40多个国家,而中国是协议中被禁运的国家之一。协议内容中有两份限制清单,一份是军民两用商品和技术清单;一份是军用商品和技术清单。比如,ASML的光刻机就属于技术清单产品,在2018年,中芯国际向ASML订购了一台EUV光刻机。而且按照协定规定,也已经获得了荷兰相关部门的出口许可证。然而,当美国得到通知消息后,立即派人到荷兰,并要求荷兰政府终止供货。在美国的干预下,ASML无限期拖延了供货。
在核心元件生产上,跨国公司将核心关键技术进行地域划分和技术封锁,产业链核心技术出现地域隔离和片段化,中国企业的核心创新能力并未显著提升。
在终端产品集成上,中国虽然出现了一批自主品牌,但是在全球产业链中仍然面临终端产品竞争力不足的困难。跨国公司通过收购国内知名品牌并对品牌进行“雪藏”,比如被达能收购的乐百氏,被百世冰冻多年的北冰洋等,而我们熟知的一些自认为是国货的品牌,早已不是中国品牌,如大宝、银鹭、哈尔滨啤酒、苏泊尔电器、徐福记等,民族品牌的收购,使得中国想在国内国际市场销售端控制产业链变得困难重重。
2.制造业回流与产业链去中国化
全球化在经历了长达三十年的快速发展后,自2008年金融危机开始,实物生产性资产的跨境投资停止增长,全球贸易增长放缓,全球价值链贸易占贸易总额的比重下降,世界出现了明显的全球化放缓迹象。随后,伴随着全球危机以及日益严重的地缘政治冲突,将促使跨国企业提高其全球价值链对冲击的抵抗力,并促使各国政府减少对关键供应的外国来源的依赖。
一方面,世贸组织多边谈判陷于停滞,主要发达经济体贸易壁垒增加,全球产业链参与度下降。
另一方面,区域性突发事件及政治经济环境变化,阻碍全球产业链正常运行。尤其是中美贸易摩擦与新冠肺炎疫情等因素,加速了产业链的多元化,全球产业链出现向区域化或本土化收缩的趋势。
中美贸易摩擦、有的发达经济体试图与中国“脱钩”、一些发达国家开始转变对贸易自由化和经济全球化的一些基本立场,反思制造业转移所带来的空心化问题,重视并推动制造业回归复兴,推行了“制造业出口倍增计划”和“再工业化”手段,谋求全球价值链的“逆向回流”。比如,美国通过税收、制造业成本管制等手段,积极推动智能制造、新能源、生物技术等高附加值制造业回流美国。根据首尔大学研究报告,2009-2020年韩国、美国、日本制造业分别回流80家,3327家和6242家,其中韩国80家回流企业中70家从中国迁出。
“逆向回流”必定会影响跨国公司将其最新的科技成果引入我国制造业,阻碍我国制造业技术进步,不仅如此,就业岗位也随之消失,如此一来,就业形势变得严峻。产业链“去中国化”加速,制造业向发达国家回流等,不仅影响中国的全球分工地位,还危及亚洲产业链的稳定与安全。根据联合国贸发会数据,2019年中美贸易摩擦期间,亚洲产业链的区域内贸易水平同比下滑2.3%,整体贸易水平也下降逾2个百分点。
美国、日本、韩国2009-2020年制造业回流数量
二、RCEP的机遇
1.打造区域产业链,实现国内国际双循环
在后疫情时代,近岸投资将成为抵御产业链冲击的重要手段,具有地缘优势的区域将重构产业链。
近年来,RCEP范围内区域产业链发展迅速,且经贸往来密切。20多年来,亚洲经济体逐步从以美国为核心的“亚太社团”中分离,形成了与欧美产业链规模大体相当的亚洲产业链。2000年至2017年,亚洲区域内增加值贸易在全球占比上升约6个百分点,且东亚地区在亚洲区域内增加值贸易中占比接近80%。亚洲区域内的中间品贸易在计算机、电子和光学产品行业、化学和制药行业以及焦炭和精炼石油产品行业尤为突出。疫情为亚洲产业链进一步融合提供了机遇。亚洲在合力抗击疫情和产业链修复上的突出表现,以及逆全球化和疫情下全球产业链暴露出的内在脆弱性,进一步凸显了区域产业链合作和经济一体化的必要性和有效性。RCEP将进一步拓展这一合作基础,而中国也将在亚洲产业链发挥核心作用,成为与日本一起的双头雁效应。
另一方面,通过发挥RCEP内除中国外的近10亿人口的市场,为中国制造寻找更大的市场空间。RCEP将助力中国中国参与“国际循环”的空间,加快形成国际经济竞争合作新优势。同时,低端产业向东南亚转移,将促使中国企业改变过去以出口为导向的经济发展模式,倒逼国内制造业价值链升级。
2.进一步助力人民币国际化
在俄乌冲突背景下,欧美等国使用SWIFT金融制裁,对俄罗斯国际贸易以及融资环境造成巨大冲击,也凸显出人民币的避险功能。依托RCEP,大力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尤其是着重发展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和数字人民币,将有利于人民币国际化,降低外部威胁。
2020年,《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与2035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提出“稳慎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坚持市场驱动和企业自主选择,营造以人民币自由使用为基础的新型互利合作关系”。而RCEP的签署将带来亚太地区生产、贸易和投资的重构,将带来人民币真实需求的巨大增长潜力,通过提升人民币的计价结算和交易职能,推动人民币跨境结算系统(CIPS)和数字人民币的广泛应用,加强人民币清算行的建设,推动中资银行、基金、等金融机构参与RCEP资本业务,深化中国金融开放力度,都会对人民币国际化产生深刻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