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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林路富、无林路厝——星马抗日英雄林谋盛的出生地

闽南有句俗语:“有林路富、无林路厝。”这位让人羡慕的林路(名:云龙,字:志义,1852~1929)正是新加坡著名的建筑商,他的11子是抗日英雄林谋盛(1909~1944)。


林路照片。图片来源:林路家族。


在新加坡,林路排除万难建造了维多利亚纪念堂,带领南安人修建水廊头凤山寺,领导林氏宗亲兴建九龙堂……然而,南洋的人很少听闻他在南安后埔老家的事,只听说林谋盛出生在那,林家后人听长辈说起老家的房子像一座城堡。的确,林路在南安为守护他的家族兴建了一座“城堡”,那是林谋盛嬉戏成长的童年城堡。


林谋盛。图片来源:联合早报。


风水宝地建起家族城堡

林路大厝号称“九十九间”,如今坍塌了一部分,虽无法确知当初是不是有99间,现仍能感受那宏大的规模。一字排开有四栋既独立又相连的建筑,从西至东分别是宗祠、正屋、叠楼、私塾,每栋建筑之间有防火巷分隔,前埕满铺条石,有院墙围合,西侧主入口设有守卫亭,正屋与叠楼两侧有护厝,端头设守卫室。当年闽南乡间不靖,常有盗匪袭击富裕华侨家庭,林路后人所言“城堡”,当指的是大厝的安防系统。


林路99间大厝


林路深谙风水之道,选了一处背山面水的宝地兴建宅邸!大厝后方是白马山,叠楼正前方有风水池,紧挨着院墙架起石板平台,沿叠楼中轴线设有一座水榭,院墙上开有方形窗洞。远眺大厝,一泓青水倒影着青山与红砖宅邸,令人赞叹这一派风水流畅!


背山面水的林路99间大厝叠楼


从大厝现存的建筑格局推测,林路在购置宅地时受到若干限制,无法沿南北方向兴建多进院落,而是沿东西向展开布置,每栋建筑均为一进布局,局部采取非对称作法,巧妙混合中西式建造技巧,在有限的空间里营造恢弘的规模,这正是林路大厝的智慧所在。

大厝西头是三开间的宗祠,燕尾脊屋顶,局部皇宫起作法,站在山门即可感受林路的慎密心思,采用闽南传统建筑木作、石雕、彩绘等精湛工艺,在砖墙上、石柱上,或镶嵌、或篆刻有关林氏渊源的文字,展示家族的深厚历史与未来期望。


林路99间大厝宗祠


宗祠进深有限,满铺条石的中庭并不大,两侧榉头为廊道,正中祖堂却显得高阔,巧妙采用减柱造作法,取消檐柱,将祖堂斜梁与连廊立柱搭接,解决结构受力问题,创造出高昂开阔的空间。

祖堂屋顶为三通五瓜的构架,主梁绘有双龙戏珠图样,正中摆设神龛,据说曾是金碧辉煌,有两根雕刻精美的龙柱,设有众多祖先牌位,两侧是较小的神龛,可惜文革时全部被拆除烧毁,如今只剩下石制台面。

两地文化交流的印记

林路在南安与新加坡之间往来,大厝留下两地文化交流的印记。宗祠祖堂两侧墙上绘有一人多高的四个大字“忠、孝、廉、节”,与新加坡九龙堂前殿两侧墙上的字迹一模一样!林路作为正总理领导在新加坡的林氏族人,于1928年建成九龙堂。不难推测,他将早期在后埔修建自家宗祠的经验带到了新加坡。

新加坡林氏大宗祠九龙堂:姓氏源流文化在南洋

#新加坡林氏大宗祠九龙堂#

林路99间大厝宗祠内的节孝二字


新加坡林氏大宗祠九龙堂内的节孝二字


更让人惊讶的是,大厝宗祠与私塾的墙裙部分贴满装饰性瓷砖,其式样与新加坡天福宫外墙裙的一模一样,大厝铺设的水泥花砖,虽然拼贴图案不同,其花砖规格色彩与天福宫采用的相似。天福宫于1906年间曾进行大规模重修,铺贴装饰性陶瓷和水泥花砖。显然,林路熟知这一重修工程,将铺贴瓷砖花砖视为高规格作法,不远万里将这些昂贵材料带回后埔使用。


新加坡天福宫所用的装饰性瓷砖


紧挨着宗祠的是正屋,推测当年林路与夫人居住于此。此栋建筑1980年代经历大规模重新装修,面貌改变巨大,保留下来的主梁上绘制有八卦,主厅两侧木柱上刻着藏有“鼎、兴”二字的对联,林路家族当年在新加坡的宅邸名为“鼎兴园”!不难看出,林路心里记挂着南洋与闽南,这里与那里都有他的家族城堡。


林路99间大厝正屋


教养与游乐的天地

大厝最为醒目的建筑是叠楼,推测当年是林家孩子们的居所,巧妙混合了闽南传统与南洋技巧,下落为单层,榉头和上落均为两层,后部连接一栋两层小楼,今已塌毁。由于基地的限制,叠楼体型紧凑,乍看是闽南传统红砖建筑,细看许多作法跳脱传统,混合南洋带回的建筑技法,装饰着精美石雕、木雕、泥塑,可惜的是,大部分泥塑彩画在文革时期被毁。


林路99间大厝叠楼


上落主厅后部设有楼梯通向二楼,正中厅堂两侧墙上书写林路族训,如今仅存一侧,内容引用朱子家训,落款为“云龙敬录”,时间是1908年7月。显然,这一年林路身在南安,叠楼业已完工,这是他人生值得纪念的时刻:1907年他的第五房夫人方牡丹为他生下第一个亲生女儿碧霞,1909年又为他产下第一个亲生儿子金森(即谋盛),这对于年过半百、有着六房夫人、已领养十个儿子两个女儿的林路来说,无疑是莫大的安慰与满足。


林路99间大厝叠楼内的族训


大厝东头是私塾,相信当时林路子孙满堂,需要相当规模的教养与游乐场所。私塾设有前院种植花木,西侧设门卫室,东侧堆砌假山,下落中间为厅堂,两侧各有两间房间,中庭靠近下落立着一座凉亭,西侧则砌了一堵带有西式圆拱窗洞的墙,庭院中设置花台水池,上落是两层高的教室与教师宿舍,私塾东侧还设有运动场与厨房。


林路99间大厝私塾


百年老屋亟待研究与保护

被林路寄予厚望的11子林谋盛,正是在大厝出生成长,接受启蒙教育,学习成为一代族长。1929年林路过世,二十岁的他放弃在香港大学的学业,回到新加坡接手家业,担负起照顾家族的重任,再也没有机会回返后埔他的童年城堡。他的儿女回忆说:“爸爸说战争结束后,要带我们回老家看看!”


林路99间大厝守卫室


回返故乡兴建宅邸是早期华侨下南洋奋斗的动力,在原乡兴建的宅邸投映着他们的海外生活经验。林路作为在新加坡成就的一代建筑大家,将他所认知的南洋先进技艺与时尚装饰带回故土,将那个时代的新加坡华族文化定格在南安大厝,要读懂他为后人留下的这部建筑巨著,需要具备跨越南洋与闽南的文化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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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路大厝早在2005年5月被评为“福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2006年9月被列为“泉州十佳古民居”,2013年3月以“南安林氏民居”为名,登录为中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然而,百年老屋在风雨中飘摇,迫切需要展开详尽的测绘记录与深入的研究分析,进行科学与细致的保护性再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