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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奈等分析“亚洲世纪”的可能性

《日本经济新闻》20日发表文章称,当前对美欧来说,亚洲的存在感正逐步上升。为此,《日本经济新闻》邀请国际政治学者帕拉格·康纳和哈佛大学教授约瑟夫·奈,分析亚洲的世纪是否会到来。文章编译如下:

在我们思考世界的时候,只有搞清楚城市、经济特区、个人之间如何建立联系才有意义。比方说,一个城市规模大小的新加坡为什么能得到全世界的重视?因为它有优越的基础设施和制度。人们因为什么被吸引?知晓这背后的事实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21世纪是亚洲的世纪。19世纪的欧洲化和20世纪的美国化至今仍对这个世界产生着影响。但是在进入21世纪后,世界开启了亚洲化进程。全世界企业都在向中国兜售商品,使用印度的IT技术,在日本和印尼度假休闲,这么说的话可能更容易理解。

英国的咨询公司每年都会公布所谓的“最强护照”排名。日本、新加坡、韩国的公民可以免签进入的国家比任何一个欧美国家的公民都要多,无论是经商还是旅行,他们可以无拘无束地前往世界任何角落。亚洲的行为方式也在走向世界,这也是其正在赢得影响力的佐证。虽然亚洲国家彼此之间千差万别,但它们正在逐渐成为凌驾于美欧之上的存在。

虽然没有类似于欧洲的超越国境的议会和央行,但亚洲正在通过建立起国家和地区之间的互补关系在价值观上完成整合。

回首过去的4000年,借助丝绸之路,亚洲不仅输出了丝绸和火药,也实现了哲学思想和宗教教义的交流互鉴,成为一个共享高度文明的场域。虽然这种交流因欧洲的殖民活动而中断,但在冷战后作为一个再次统一的体系,亚洲进入到了主动谋求整合的新阶段。

欧美人总说“历史已经终结”,但从亚洲的视角出发,或许应该说历史回到了原初状态。亚洲在世界的人口和经济中占据了相当大的份额,经历了飞速的现代化,更清楚该做好哪些准备以应付这个愈发复杂的世界。另一方面,欧美的知识分子仍然坚信,他们那种自以为是的、严重落后于现实的思维模式依然保持着优势。

从苏联解体到中国崛起,再到我所说的亚洲体系的诞生,这30年里发生了太多地缘政治学领域的重大变化,也就是世界秩序层面的力量再分配。像衰退中的欧美那样,以一国、一种价值观构建世界秩序不再成为必须,未来的世界应当是由美国、欧洲、亚洲三个体系构建起来的。

新的秩序不是换一个新的超级大国来主导,而是由上述三家各占一部分。亚洲原本就是一个多样性的宝库,真正的多极秩序时代即将到来。

哈佛大学教授约瑟夫·奈:美国优势地位未动摇

即使是在今天,美国仍然是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等硬实力上的世界第一强国。中国经济虽然取得了长足发展,但按汇率计算,其经济规模只有美国的三分之二,军事实力也难以和美国匹敌。在文化等软实力层面,中国仍和美国有较大差距。

在特朗普执政的三年时间里,美国的软实力大幅走低。对世界各国来说,挥舞“本国优先主义”大旗的美国实在是缺少吸引力。

但是,历史上美国也曾成功挽回过失掉的软实力。因2003年伊拉克战争丧失的国际信任在奥巴马上台后获得了相当程度的重建。今天,美欧之间依然保持着紧密的经济联系,修复关系也是有可能的。欧美的社会机制是催生强大软实力的源泉。

我在十年前曾经提出,21世纪的世界发生的重大变化之一就是经济重心从欧洲向亚洲,或者说从西半球向东半球迁移。但我们不能把中国、日本、印度看成一个整体与美国进行比较。

我并不认同欧美有识之士的思维已经落伍的观点。诚然,在经济层面,亚洲充满希望。但只要看到全球化的力量均衡,就不能说“世界的未来在亚洲”。即使在价值观层面,亚洲国家之间也存在着广泛的差异。认为亚洲域内的紧密联系能够催生出新的价值观的看法多少有些夸张。即便是亚洲内部也依然存在张力。

中国经济增速之快及其行之有效的管理能力都超出了我十年前的预想。但是并不能说中国的经济增长是实现全球性力量均衡的决定性因素。

的确有不少观点指出美中之间已经形成了对立,但单独把美中两家挑出来讨论问题也是不对的。诚然,中国是最有可能比肩美国的国家。但欧洲和日本等其他玩家也同样重要。

在华盛顿,有人主张“美中脱钩”,但深入思考便会发现这种观点毫无道理。眼下美中纠葛似乎都带有两面性,既可以成为将谈判带向有利于己方的工具,也可能成为遏制对立、维护稳定的工具。与冷战时期美苏之间疏落的贸易关系相比,现在的美中贸易堪称天量。两国的联系过于紧密,想要完全分手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