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丨徐诗琪 戈振伟
赌场、奢侈品店、人工运河……澳门威尼斯人酒店里曾挤满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疫情后这样的盛况不再。12月2日开始，这里举办了一场展会——BEYOND国际科技创新博览会（下称“BEYOND科技展”），这与酒店的娱乐氛围稍显不符，但却可能是澳门的一次突破性尝试。
疫情以来，以博彩业为经济支柱的澳门，一直没有度过艰难时刻。2020年，澳门全年博彩毛收入同比下跌近八成。随着入境政策放宽，今年上半年澳门博彩收入490亿澳门元，已经有所回暖，但较2019年同期的1495亿澳门元仍相差超千亿。游客数量方面，2020年澳门全年入境旅客同比减少了85%，截至今年上半年，这一数字同比微增20%，距离疫情前水平仍遥不可及。
澳门一直以来都想摆脱单一产业依赖，疫情后这一需求更显迫切。
“每年一月份，很多中国科技公司都会去拉斯维加斯参加CES，但在中国或亚太区域为什么没有与之媲美的展会？所以BEYOND在发起之初，我们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亚太的拉斯维加斯——澳门。”BEYOND科技展联合发起人卢刚解释了这次展会选址澳门的原因。
BEYOND科技展为期三天，聚集来自全球超300家企业参展，其中内地科技企业占绝大多数。展区近5万平方米，分四大主题：生命科学，影响力科技，新基建、智慧城市与生活，参展方包括腾讯、阿里、华为等大厂，也有数量众多的小型新创企业。
该展于去年底确定举行，原定今年6月召开，但因疫情多次延后至12月。希望“超越”博彩业的澳门，究竟将这次展会办得怎样？
参展企业寻找澳门机会
从展区内放眼望去，这场BEYOND科技展似与内地类似展会并无二致，参展商都是熟悉的名字。但仔细看又有所不同。
最明显的便是国际化。腾讯、华为、阿里等大厂都将展区内介绍语换成了繁英双语，安排了可多语言沟通的工作人员，还陈列出已在澳门落地的合作项目。例如，企业微信帮助澳门自来水公司“治水”，阿里云帮助打造智慧餐厅，华为则是展出了与澳门医疗、警务等不同行业合作的产品。
一位参展商对界面新闻说：“大厂几乎都有在澳门的业务或工作人员，而我们来参展，更像是‘to展商’，来看看有什么和其他企业或资本的合作机会。”
实际上，大厂与小厂来参展的诉求也截然不同。微信支付、支付宝已渗透到澳门大大小小的商铺，下一步，科技巨头想帮助较传统的澳门产业转型，寻找与政务、企业的合作机会。
腾讯展位的工作人员介绍，此次参展的多为腾讯云项目，如腾讯会议、腾讯云服务，“港澳企业一般用zoom，但其实我们的腾讯会议也很好用，想向大家多介绍它。”从杭州赶来澳门参展的阿里展位负责人则说：“我们在跨境电商方面已经很有优势，这次更想推广阿里云，帮助澳门政府和企业数字化转型。”记者在现场看到，智慧酒店、零售、交通等等已有应用于澳门的案例。
面向C端用户的科技企业也摆出了自己面向海内外的最新产品。小鹏的飞行汽车“领航者X2”在现场吸引不少观众眼球，上市不久的小家电明星企业极米科技则展出了其多款智能投影仪产品。稍显尴尬的是，或因市场较小，很多toC公司并未在澳门设立分部或专柜，而多设在香港，它们对于本地参观者而言知名度不高。
澳门本土科技企业也有前来参展，只是数量并不多。例如芯耀辉科技、光联集团、普强时代、博维信息，这四家公司被称作“澳门四小龙”，创始人均来自澳门。
但界面新闻记者也观察到，展区内澳门企业并不多。“澳门似乎没有什么创新土壤，大学办得不错，但却很难留住人。”一位参展人士对界面新闻说。
一位来自内地的小型参展企业负责人对界面新闻说，对比在内地参展，澳门BEYOND作为当地首届科技展会，经验稍显不足。“这里（展区场地）以前办过很多消费品展，但科技展需要用电、用网，难度更大。比如我们租用了一台电视，一般展会都会附赠一个电位，但我们来了才发现电需要另外租借。这些细节上还需要加强。”
澳门有意将科技展延续下去，打造每年一届的常态性展会。当谈及明年是否还会参加，企业方大多表示，会考虑以下几个要素：是否有大型企业带头参加，是否有展商优惠，是否有上下游合作机会等等。
澳门能发展好科技产业吗？
经济结构相对单一，博彩“一业独大”等问题一直困扰着澳门的发展。为解决澳门发展问题，发展科技产业成为推动澳门经济适度多元发展的重要突破口之一。
在回归之前，澳门的科技发展长期处于“无科技政策，无发展规划，无资源投入”的“三无”状况，存在着科学基础薄弱、科学研究氛围缺少和科研人才匮乏等诸多不足。澳门科技大学校长刘良曾对媒体说，回归之前，人们几乎无法将“科创”与“澳门”建立联系。
回归后，在国家和内地科研院所的支持下，澳门科创能力才得以不断提升。
2010年，澳门便将集成电路和空间研究作为重点科研方向，其中澳门大学的模拟与混合信号超大规模集成电路国家重点实验室，已经成为亚洲研究成果排名前列的机构之一。目前，澳门拥有10所高等院校，以及4所国家重点实验室，形成了以国家重点实验室及高等院校为核心创新主体的科创生态。而在国内拥有超过4所国家实验室的城市，寥寥无几。
不过，澳门大学集成电路专业毕业生很难留在当地，大多前往美国或者新加坡，尤其是博通、高通等全球知名半导体企业中，常有澳门大学优秀毕业生的身影。没有实体产业，当地很难留住这些人才。
而与澳门毗邻的珠海，2020年集成电路设计产业产值位列珠三角第二，全国城市排名第八。全志科技、炬芯科技、博雅科技、炬力等知名半导体企业，都在这里扎根。
因此，早在十多年前，中央就决定开发与澳门隔海相望的横琴。
2021年9月5日，《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总体方案》（以下简称《横琴方案》）面世，珠澳融合上升到新高度。这意味着，澳门的科技人才在家门口就能找到工作。
《横琴方案》提出，发展促进澳门经济适度多元的新产业，其中，发展科技研发和高端制造产业摆到了第一位，具体包括大力发展集成电路、电子元器件、新材料、新能源、物联网、生物医药等热点产业。
事实上，“赌城”澳门的科创潜力不容小觑。曾靠博彩起家的澳门，如今正在猛攻科技。据悉，澳门四所国家重点实验室横琴分部全部启动运营，2020年新孵化澳门创业项目260个，同比增长113%。
澳门特首贺一诚表示，澳门将以4个国家重点实验室为依托，积极推进“广州－深圳－香港－澳门”科技创新走廊建设，加强成渝地区科创中心与大湾区科创中心共建合作。
但显然培育本土科技产业不可能一蹴而就，对于澳门来说，更现实的选择或许是先发展投资与会展业。
IDG资本创始董事长熊晓鸽在开幕式演讲中就提到，澳门正处粤港澳大湾区核心地带，和旧金山湾区有诸多相似之处，但目前在投资和教育方面有很大差距，澳门参与的基金也很少。
熊晓鸽建议澳门设立主权基金，以促投资促创业。他还将澳门与拉斯维加斯对比，后者每年的会展收入已经超过博彩业，澳门应该大力发展会议和展览，这对科技行业也有很大促进作用。
英诺天使厦门基金合伙人姚锦程也表示，BEYOND展会落地澳门是很大的突破与创新，有望助力澳门在经济适度多元化，以及一些新兴产业上进行新的尝试。
粤港澳大湾区常住人口将近 8600万，经济总量11.9万亿元。随着相关政策一步步落地，这个我国开放程度最高、经济活力最强的地区，将为澳门科创企业提供无限的发展空间。澳门长期在科技产业缺乏存在感的局面有望得到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