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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忍成钢,天涯张氏认祖归宗——一个字让这个家族传承千年

□ 李 苒


“团山民居建筑群”石碑

如果云南建水县团山村称天下第二村,我相信泱泱中华的70万个村庄没有谁敢称第一。这里不是村庄大、人口多,而是这600户人家,1000余人口的小小村庄中,居然拥有12处国保单位,团山村也被整体列为国保单位、首批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一个村庄被列为国保单位这在全国是十分罕见的。它都拥有什么宝贝呢?

团山村现保存完好的汉族传统民居和古建筑有21座,其中国保级古建有2座。村中现存的古建筑由传统的汉族青砖四合大院、彝族土掌房和汉彝结合的瓦檐土掌房三类建筑组成。以“完整保存19世纪风貌特色的原生态村落”和拥有“云南最精美的古民居群”的深厚底蕴而入选2006年世界纪念性建筑遗产名录。

团山村的古建最精美之处就是它的木雕。毫不夸张的说,团山古建无论是寺庙还是民居,其建筑的木雕都堪称艺术精品,和中原地区的古建相比,仅木雕而言,那要高出不止一星半点,就与以木雕艺术著称的皇家寺庙——大同华严寺相比也不分伯仲,甚至更加精妙深邃,美轮美奂。

但我本篇文章的主旨不在于推介团山村的古建,我更感兴趣的是团山村张氏祠堂,因为从中我发现了团山村的张氏原来竟然是我老家——河南濮阳台前县张公艺的后裔。台前有个“百忍堂”为张公艺始创,团山也有“百忍堂”为张公艺的后裔张福始创。要弄清这两处“百忍堂”的渊源,以及两处张姓的传承,还要从台前张公艺谈起。

九世同堂—张姓第一名门台前张氏家族

因为道教创始人张道陵的缘故,老天爷(玉皇大帝)姓张。这已经给张姓带来无比的荣耀,再加之张氏自挥公始有张姓之后,出现过灿若星河的名人,如汉丞相张良、北平文侯张仓、凿空西域第一人张骞、蜀汉名将张飞等等。

但他们俱是位居庙堂之高的王公贵胄,远离百姓。他们虽则荣耀加身,但恩宠仅限于一两代,光耀星空却流星一现。只有祖居濮阳台前县孙口镇(原山东寿张县)

的张公艺张氏家族,不因战功,不以官高,却以布衣身份赢得百代恩宠,万世敬仰。自南北朝以来,隋、唐、宋、元、明、清历代帝王或亲自登门以示恩宠,或下旨以示褒奖,历时超过千年,所以说,张氏张公艺的家族堪称除了孔门外的中华第二家。

儒学讲究齐家、治国、平天下。其中,它把“齐家”作为首要,自有其意味深长之处。如果你尚且无法管好一个家,又何谈去治好一个国,乃至平定天下呢?台前张公艺家族正是中国家庭社会中“齐家”的一个典型。从张公艺的祖父张德始,张家就形成了一个罕见的“巨型”家庭。这个家庭五代以上不分家,一个院墙内生活,一个大灶上吃饭,最多时这个家庭有百人以上,全家人和和睦睦,从不发生任何冲突,成为远近闻名的张氏大家族。

团山村民居——皇恩府

南北朝时期,北齐文宣帝高洋于公元550年闻说此事后,为了倡导忠孝节义,便特派东安王去张家拜访,并赐御笔金匾一副,上书“雍睦海宗”四字,悬挂于张家门庭。自此,张氏家庭闻名海内外。

隋文帝开皇八年(公元588年),文帝又圣谕邵阳公梁子恭前往张家慰抚,又赠御笔匾额“孝友可师”一副,这一年张公艺12岁。张家受到两朝皇帝的旌表,声誉日盛。

到了唐代,秦王李世民在任城被徐元朗军追捕,在张家庄一桥上落马跌入水中。正在河边习武的张公艺虽然并不知道落水者何人,但依然与庄人将李世民救起,并将其带回庄内为他治伤。李世民伤愈后离去,仍未暴露身份,张家亦不问,因为张家一贯施恩不图报。

到了李世民登基之后,他于贞观九年再次亲书匾额,派使臣前往张家慰抚旌表。使臣前往时,张公艺正在李世民当年落水之处,将旧桥拆掉,新建一座石拱大桥。李世民立刻划拨银两用来团山村民居——皇恩府建桥,并派大将尉迟敬德亲自督建。现在这座桥因黄河水泛滥已埋于地下。

到了唐高宗李治时,这位皇帝在与武则天同去泰山封禅时路过张庄,特意停留造访。此时,张氏家族已是九代同堂,数百口人同居不分家,家中妇女走娘家不一定带自己的亲生孩子,只要辈分不差,抱一个就走。唐高宗为了亲眼看看这个大家庭如何保持和睦,就赐了一筐鸭梨给张公艺,看他如何公平待人。一筐梨人均一个不够,切开分不吉利,张公艺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让人将梨捣成糊状,置于大水缸内,倒入清水,人人分到一碗,一家人不分老少、尊卑,人人都享受到了皇恩。李治龙颜大悦,欣然问计于张公艺,88岁高龄的张公艺挥笔写下100个“忍”字,敬献给唐高宗。

百忍呈祥

张公艺去世后,后人为纪念这位“忍、孝”治家的贤人,为他修建了纪念堂,并依张公艺向唐高宗敬献100个“忍”字为据,取名为“百忍堂”。

百忍家风 以忍纪祖

据《历代修祠堂志》记载,百忍堂始建于唐中宗嗣圣元年(公元684年),那时张公艺已去世8年。天宝八年(公元741年),又有邑侯刘公奉敕在旧寿张县(今台前县)东隅建祠堂。元代顺帝至正三年(公元1343年),黄河水决寿张,因而百忍堂有百余载未能复振。到了明代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县城迁至王陵店(今寿张镇)后,在正德五年(公元1510年)又于学宫建祠,由进士殷去霄撰文《修乡贤祠记》。万历四十年(公元1614年),知县李仰又在东关外捐地复建新祠,并刻有《张公祠记碑》。崇祯六年(公元1633年),兵备道陆梦龙又重修,并捐祠前东西地二亩以广祠基,东建蔬园,西建更衣亭。大清顺治七年(公元1650年),洪水泛涨,祠堂尽毁。康熙二年(公元1663年),进士张弘俊奉命兵巡山东,恭谒百忍堂,县令陈珙鸠协修,又捐田18亩。雍正十二年(公元1734年),司训都昌郭学师前来瞻仰又面谕重修。

台前张氏家族中也有显赫一时的高官,如张公艺的六世孙张九龄,被唐明皇拜为宰相。他是那个时期较有作为的丞相,在位时曾多次向唐王李隆基动本,要求罢免安禄山。张九龄为了江西和广东的交通,“开梅岭,通商贾”,建议复置十道采访使,又教河南数州种水稻,以广屯田。他还著有《金镜录》十卷。九龄死后葬于广东韶州(韶关),他的后人以他为祖先,在韶关建有百忍堂一处。随着经济文化中心的南移,张氏家族很快在沿海一带发展起来,为江南的开发做出了贡献。

在安史之乱前,张氏家族有十几人在朝里为官,以张九龄为代表的张氏集团与安禄山反动集团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张九龄被罢免出朝后,安禄山反唐篡政,对张氏家族极为不利。在朝里为官的张抗(张九龄三弟之子,任右仆射)在安禄山造反之后,迅速赶回故乡,

安排张家九省分居,以免遭受安禄山的灭族之灾。从此,这个大家族就分居到了全国各地,但“百忍”遗风世代相传,在全国各地,乃至台湾都建有多处百忍堂。同时在海外侨界,张氏家族人员众多,居住多集中在新加坡、韩国、日本、美国、加拿大等10多个国家。世界张氏家族为进一步弘扬张公艺精神,继承传统文化,增进友谊,共同发展,特在台湾成立了张氏宗亲总会。

可惜的是,濮阳台前县位于黄河滩区,屡遭黄河泛滥之害,现如今的“百忍堂”早已被深埋在黄河泥沙之下,令人唏嘘不已。

团山张氏

张公艺“皇恩旌表”牌匾

走进团山张氏祠堂,东山墙上有这样一篇《源远流长的祖训》文章,文章写道;“百忍”家风,是团山张姓族人的精神象征和心中的天灯,源于唐代养生家张公艺的传说。相传唐代高宗年间的张公艺,慷慨好施……

这里面道出了团山张氏就是张公艺后裔的事实,但其中也暴露出团山张氏族人对张公艺的事迹已知之不多,且未加详考的事实。其一、濮阳台前县孙口镇距泰山有300里之远,谈不上“泰山脚下”;其二、张公艺也不是什么“养生家”。团山族人说张公艺是“养生家”,源于我本文前面提到的“唐高宗赐梨”的故事,唐高宗为了亲眼看看这个大家庭如何保持和睦,就赐了一筐鸭梨给张公艺,张公艺让人将梨捣成糊状,置于大水缸内,倒入清水,人人分到一碗,人人都享受到了皇恩。团山族人道听途说,将该故事的“喝梨水”错误地理解为了“养生”之道。

祠堂内有一书法作品,乃摘录于《唐书•孝友传》:“唐张公艺九世同居,齐、隋、唐皆旌表其门,上过寿张幸其宅,问所以共居之故,公艺书忍字百余以进,上善之,赐以缣帛。”这其中已经非常明确地写明“上过寿张幸其门”,就是说,唐高宗封禅泰山时路过寿张县,亲临张氏家门的事实。张氏族人不知寿张县何在,只知道唐高宗封禅是在“泰山脚下”。此外祠堂内还悬挂有张公艺的《百忍歌》。

前文提到安禄山反唐篡政,张九龄被罢免,他的侄子张抗安排张家九省分居,其中一支就来到了江西,这一支到了明洪武年间,张福只身一人迁居建水团山,与王氏女婚配后繁衍出团山张氏族群,显然团山张氏与名相张九龄有着十分亲近的血缘关系。

团山张氏院落

团山或者说江西张氏一族起始并不顺利,自濮阳逃亡出来漂泊到江西后又来到云南,都不是富贵大户,直到清代都还奔走于茶马古道上做马帮,直到1889年,清廷对外开蒙自海关,而邻近的个旧县又发现了锡矿,张氏族人加入开矿并对外出口的行列,从此发家。如张家花园的主人张国义、张国民兄弟就是在个旧开矿发家成为巨富,返乡后建“张家花园”。

又如“秀才府”,主人张桂金、张桂明两兄弟虽然在科举考试中有所建树,但真正发家还是靠了经营矿业。张家的15世祖张和在个旧县任营管代,负责地方治安,我想,团山人多去个旧开矿恐怕于此有莫大关系。张和同宗兄弟张显在当地开矿时遭外人欺负,将其选矿用水从上游切断,张显便找张和帮忙。张和只是到张显的矿上走了走,到厨房喝了杯水,截断的水流便恢复如常了。张显带了银两到张和家致谢,张和坚辞不要,张显非送不可,最后张和说,那你就用这笔钱把村子的路修一下权当谢我吧。现如今铺满全村的石板路就是张显所修。这件事见于团山籍老知识分子张立永所著《我的家乡团山》一书,张立永又是“皇恩府”古宅的主人。

“皇恩府”是因清光绪年间张立永的太祖母受到朝廷旌表而得名。张立永的太祖母15岁嫁到张家,17岁诞下儿子后其丈夫就因病去世,老太太含辛茹苦将孩子带大,守寡至60岁。清廷特别赏赐其儿子四品顶戴花翎,使其符合了旌表条件,特此封号“安人”,并赐“皇恩旌表”牌匾。“百忍呈祥”自濮阳台前(寿张)始,一路走来跨越千年,在偏远地区西南僻壤再次相遇,这是多么奇特的缘分。无论朝代变更,社会变化,世事变迁,不变的是忠厚良善的世风、家风,传承的是生生不息的中华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