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念的,是日落时分波光粼粼的苏黎世湖,是终年被白雪覆盖的阿尔卑斯山,是灯红酒绿、川流不息的Bahnhof大街。我想念的,是瑞士。” ——题记
2019的夏末,我踏上了世界最富有的城市——瑞士苏黎世的土地,进行AFS项目的跨国文化交流。2020年的初春,因为肺炎疫情,我匆匆离开瑞士,带着它给予我的温暖回忆。
“瑞葡混血”
我的住家爸爸Christoph是一位地地道道的瑞士人,住家妈妈Marilia是幽默风趣的葡萄牙人。家里还有一个姐姐Anya,她比我大一些,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只猫叫Mia,它很老了,和我差不多大,总是喜欢趴在我的地毯上睡觉。
我们住在一个小公寓里,冬天很暖和。每天下午我最先回到家,我会先喂喂猫、和它玩一会儿,再去家附近的游泳馆游泳或者是去超市买菜。
每天的晚饭时间,每个人都会分享一天中的趣事,而住家妈妈往往是最能博得我笑声的那一个。在我眼里她像是一位外交官,她精通除母语外的四门语言,她还让我教了她不少中文。
住家爸爸是一个音乐爱好者,他收藏了许多光碟,吃完饭就会戴着耳机窝在沙发上听音乐。他热爱自然,在田野里散步时总能认出远处田埂上停留的鸟。姐姐有着一头红发,在黄昏的夕阳里总会闪着光,她和我的性格爱好很像,我们一起弹吉他、看电影,一起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唱歌,一起去老镇里的手工作坊买巧克力。
冬天我们去阿尔卑斯山度假,住家爸爸开车,我们就坐在后排抱着猫唱歌。白天坐缆车到山顶滑雪,姐姐每次都拔得头筹;晚上大家坐在沙发上盖着毛毯看一部老电影,住家爸爸递给我们在火炉上烤好的香肠。我第一次看见月光下的雪山,晴朗夜空里的北斗七星,和下雪后树林里出来觅食的鹿。在山上的那半个月里,我总是想:世外桃源,世外桃源,可我更偏爱阿尔卑斯的“世外雪原”呀。
我和姐姐Anya
“与世隔绝”
在抵达的第二个周末,当地的AFS志愿者为我们组织了为期两天的Welcome Camp。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我们被要求上交所有电子产品。我们不知道日期,不知道时间,不知道社交网站上的消息,但是我们每个人都在享受每时每刻没有这些的时光。我们玩记名字游戏和狼人杀,画海报介绍自己国家的文化。晚上我们睡在睡袋里,早上被志愿者叫起来在山坡上踏着清晨草地的露水跑步,下午大家一起烤面包、做自己国家的美食交换品尝。
在小组任务时,我们被要求与当地的居民用我们手里的东西换回指定的物品。那时我有些焦虑,我们的德语都不好,能告诉人家我们的意图吗?但是我的队友心情就很轻松,他们操着也并不熟练的德语与居民交流着,连学带比划,说错了也不怕丢脸,这家不行就下一家。他们的眼里一直闪烁着光,即使被别人拒绝了也带着笑道谢,临走时还说祝你们下午茶好胃口;他们还乐观地鼓励着其他队员,我一个下午听到得最多的就是“Come guys, we can do it!”。这让本来有些许害羞的我也开始放松了起来,也鼓起勇气走上前用德语交谈。最后,我们圆满完成了任务。
在回苏黎世的火车上,我感慨良多,这次的camp教会我要大胆尝试,不要怕丢脸,每一件事情最后的成功都需要最初敢于走出第一步的勇气。有一句话说得很好:运气不行,就试试勇气吧。
我和我的队友
“三生有幸
我被分在了一所综合性高中的语言分校里,我的班上只有17个人,8个女生9个男生。
我是先和我的美术课同桌Hanna熟起来的,后来因为中午所有女生一起出去买午餐,我又认识了其他的女生:有着湖水一样的蓝眼睛的Anouck、好动机灵的Celia、学习很用功的Carina、安静斯文的Ravinder、爱运动的Elisa和喜欢跳舞的Joelle。我们每天上课坐在一起,休息时她们带着我逛校园,周末去湖边看天鹅。她们会邀请我去她们家作客,而我每次都能吃到地道可口的瑞士菜肴。
在一次生物课小组作业中我被分到和几个男生一组,就这样我和男生们也熟了起来。他们虽然有些调皮捣蛋不服管教,但都很善良热情。他们教我滑冰,带我去苏黎世的中国公园,还让我讲中国的趣事给他们听,教他们说中文。
很多人问过我,在瑞士交流,你最满意的是什么?我也给了很多次答案,同样的答案:我的同学。他们每个人对我都很好,在我听不懂德语时给我做英语翻译;在我被语法作业困扰时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解释给我听;带我走遍苏黎世的大街小巷;陪我过生日、庆祝春节……在瑞士三分之二的时间,我是与他们一起度过的。17个人的小班级,带给了我无数美好的回忆。
2019年十月中旬的时候,学校组织去意大利罗马旅游,那是我最难忘的一周。我们住在青年旅店的公寓里,自己买菜做饭。上午17个人可能还在神圣严肃的教堂里参观,下午就溜到小饭馆里吃意大利面。我们顶着大太阳等着参观梵蒂冈教堂,又在罗马斗兽场前微笑合影。清晨睡眼惺忪地下楼集合,男生总是迟到,傍晚又精神抖擞地奔向披萨店。我想,真是何其有幸,在异国他乡遇到了这样一班同学。而我的17岁,也在他们的陪伴下,变得闪闪发亮。
我的班级5a和我们的班主任
要回国时同学送我的礼物
"Coronavirus"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新型冠状病毒的魔爪伸进了欧洲:与瑞士仅仅一墙之隔的意大利地图上代表肺炎病例的红点越来越密集;药店的门口纷纷贴上“Keine Maske(无口罩)”的告示;超市里的日用品被抢购一空,只剩下孤零零的货架……住家爸妈也开始储备食物和消毒用品,告诉我和姐姐一定要与他人保持距离、勤洗手。学校里每间教室门口也摆上了酒精洗手液,老师们取消了下课与学生握手告别的礼仪。班主任调整了座位,我们都要隔行隔列坐。
当瑞士出现第一例病例时,所有人都更警觉起来。随着病例的慢慢增多,政府开始筹划着停学。在一个星期四,我和同学正在等着班主任来上拉丁语,法语老师走进教室说,下星期要停学了,大家去收拾东西吧。我们不舍地彼此告别,回到了家。
在停学不久,我和住家也接到了美国总部发来的项目要提前结束的通知,所有的交流生将被遣返。几天后我收到了机票信息,三天后回国。我来不及伤心,只好抓紧时间收拾行李。
最后临走的时候,住家送了我很多礼物,住家妈妈还给我做了我喜欢吃的蛋糕,住家爸爸给我买了一把瑞士军刀,姐姐陪我看完了指环王……
19号早晨,住家送我到机场,排队托运的乘客都全副武装:护目镜、口罩、一次性手套,我不敢大意,也赶紧戴上护目镜。办理登机处,乘客和工作人员之间也放上了隔断的透明塑料板。
最后告别时我们都落了泪,我走向候机楼,回头看到他们在后面远远地朝我挥手,我腾出推行李箱的手,朝他们用力挥了挥,又擦擦眼泪,走向安检口。
我的航班要在新加坡中转一次再飞回国。从苏黎世飞往新加坡12个小时的飞机上,机舱里只零零星星地坐着几个人,我小心翼翼地脱下手套,用洗手液洗了手,才开始吃饭。熄灯后,我盖好大衣,沉沉地睡过去。
当阳光从悬窗里射进来时,空姐为我们送来了早餐。两个小时之后我到达了新加坡樟宜机场,候机楼里全是来来往往的中国人,安检口红外测温仪闪烁着,机场的工作人员在随机抽查乘客的体温。
这趟航班满满的都是人,大家紧张着沿途的风险但又憧憬着回到疫情已经得到控制的祖国。
四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广州白云机场。先是边检人员上机询问我们的情况,让我们把不同颜色的贴纸贴在护照上,再分批下机。我的护照被贴上了红色的。
下机后,我们填了回国人员登记表,就被各城市的接应点送回指定隔离点做核酸检测,再进行为期14天的隔离。在救护车上坐下后,我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我告诉自己,终于回来了。
从苏黎世飞往新加坡的机舱
在广州白云机场等待入境
没有人永远17岁,但永远有人17岁,我在遥远的欧洲大陆,在相隔万里的另一个国度,在阿尔卑斯山下,在苏黎世湖边,和瑞士所有爱我的人度过了我的17岁。因为有他们的存在,17岁永远在我脑海里闪闪发亮。在瑞士的交流生活,让我受益匪浅,我看到了无数优秀的人,他们都会成为我日后努力的方向,我也学到了善良、自信和勇敢。我会一直想念那一段温暖的岁月,它永远不会褪色,不会凋零,它成为一种力量,长存在我心里,激励着我走下去。
Auch der laengste Weg beginnt mit dem ersten Schritt.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