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永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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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12月11日（日本时间），就在日本人的航空母舰偷袭珍珠港、击瘫美国太平洋舰队后的第4天，日本海军航空兵又在马来西亚海面扫荡英国“远东舰队”，击沉满载英国皇家海军荣誉、素有“不沉战舰”之称的“威尔士亲王”号巨型战列舰和“反击”号高速战列巡洋舰，使全世界再一次为之震惊！
“威尔士亲王”号巨型战列舰
1.英国人组建远东舰队
1941年7月，日军悍然在印度支那南部登陆，欲夺马来西亚、新加坡。
马来西亚位于东南亚马来半岛的南部，东临南海，北临泰国，西南同苏门答腊岛相望，控制着太平洋与印度洋之间的主要航道－－马六甲海峡，是南下东印度群岛，北上缅甸的跳板。
新加坡位于马来半岛南端，谁控制了它，就等于扼住了马六甲海峡的咽喉；而且，新加坡还是东南亚地区最大的海空交通中心，也是英国在远东的主要海军基地和战略据点，其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面对日本咄咄逼人的进攻，为了保住大英帝国在远东、特别是在东南亚地区的殖民利益，丘吉尔不顾欧洲的战事吃紧，决定组织一只舰队到远东，掌握那片地区的制海权，以便与日本人抗衡。
10月20日，丘吉尔的远东舰队组成，舰队司令为当时的英国海军参谋部副参谋长、海军少将托姆.菲利普斯。
菲利普斯1903年就参加英国海军，现年53岁，是一位经验非常丰富的海军军官，参与制定过许多成功的海上作战计划，因而深得丘吉尔的信任。
但此人思想比较保守，他的以“大炮巨舰”与日本人进行海上决战的思想充分体现在舰队的编成上：以号称“永不沉没”的巨型战列舰“威尔士亲王”号为主力，加上大型战列巡洋舰“反击”号和4艘驱逐舰，如果再加上英国人已在远东的4艘巡洋舰、10余艘驱逐舰和几艘潜艇，的确是一支规模可观的海上雄狮。
到达新加坡基地的“威尔士亲王”号
特别是“威尔士亲王”号的加入，使菲利普斯更加自信。“威尔士亲王”号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新建造的新型战列舰之一。该舰1937年动工，1939年下水，1940年服役，最大排水量为43000吨，航速28节，装甲厚、火力猛。1941年8月，美国总统罗斯福与英国首相丘吉尔还在该舰上举行了著名的“大西洋会议”，并一起做礼拜。
“反击”号也是一艘巨型战舰，最大排水量36800吨，航速28.5节，1916年下水，虽然舰龄比较长，但该舰曾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进行过现代化改装，所以还是一艘颇具威力的主力战舰。
菲利普斯相信，凭着他手上的力量，一定能横扫日本舰队！但深知现代海战奥秒的丘吉尔还是不放心，又让菲利普斯带上了新服役的“无敌”号航空母舰。
新服役的“无敌”号航空母舰
菲利普斯颇有些不以为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想：甲板上那些儿童玩具似的飞机在“大炮巨舰”面前能起什么作用呢？充其量是些点缀而已。
因此，当舰队驶抵西印度洋，“无敌”号航空母舰在西印度群岛附近训练触礁后，尽管经修理仍可航行，但菲利普斯还是借机把这艘舰队中惟一的航空母舰打发回本土，率其他战舰继续东行，在新加坡驻扎下来。
他现在还不知道，他这是随意扔掉了手中本已握有的一张王牌，而没有这张王牌，他和他的强大的舰队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2.英国人的远东舰队失去了一次全歼日军运输船队的机会
1941年12月8日，就在珍珠港突遭暴风雨般炸弹的袭击的同时，一支日本舰队运载着大量登陆部队，正全速侵入马来西亚半岛附近的暹逻湾。
9日上午，正在新加坡港的菲利普斯获得了日舰队驶入暹逻湾的情报。当晚，菲利普斯率领着“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以及驱逐舰“伊列克特拉”号、“特快”号、“吸血鬼”号和“坦尼多斯”号，悄然驶离了新加坡港，前出到海湾北部去截击日本舰队，准备给日军来一个下马威。
由于当时英国在新加坡的几个机场已被日军占领，所以菲利普斯的舰队只能在没有飞机掩护的情况下，在海上冒险航行。但菲利普斯相信，他的大炮和巨舰足以完成这一作战任务。
何况若遇到危险，驻在新加坡附近的森巴旺的“水牛”式战斗机，已奉命做好准备，能够随时起飞，为远东舰队提供空中掩护。
日本人早就盯上了英国人的远东舰队，日军驻越南西贡的海军指挥部，将攻击远东舰队舰的任务交给了海军航空兵驻西贡机场的第22岸基航空战队。
这支部队是日本海军中作战效率最高的航空兵部队之一，司令官是松永少将，下辖“银山”、“鹿屋”和“美幌”3个航空大队。
“美幌”和“银山”航空大队各拥有48架96式攻击机，“鹿屋”航空大队拥48架“I”式攻击机，这两种飞机均可携带250千克、5000克或8000克的炸弹。还可携带91型鱼雷。
另外，松永还有36架“零”式战斗机和一批技术高超的飞行员。
当菲利普斯的舰队离开新加坡10多个小时后，一架日本侦察机冒险窜到戒备森严的新加坡上空进行空中侦察，把停在港内的两艘大货船当成了英国人的主力舰，立即向松永报告：“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在新加坡港内。
在港内击沉敌人的舰队是太好不过的了！松永决心抓住机会，给英国人再来一个“珍珠港”，立即命令驻在西贡的飞机做好攻击新加坡港的战斗准备。
“反击”号巡洋舰
正当日军的飞机就要从嘉定机场起飞时，松永又接到日军潜艇“伊一65”号发来的报告：在昆山群岛196度、225英里处，发现正在成纵队向北破浪前进的英国远东舰队。
松永少将一时不知所措，到底哪一份情报是真的？只得命令飞机待命，并请潜艇再一次核实。
一个小时过去了，松永终于得到了准确的情报：远东舰队离暹逻湾只有200海里了！松永大吃一惊：英舰的巨舰大炮随时都可能使日本的运输船队毁灭，整个登陆部队危在旦夕！
3.日本人差点攻击自己的舰队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但松永不顾夜幕已笼罩了嘉定机场，立即命令53架鱼雷轰炸机和34架高空轰炸机紧急起飞，在元山海军中佐的率领下，摸黑扑向英舰队。
首次与英国海军交战的荣誉感，激励着这些狂热的日本飞行员，他们时而在云中，时而在云下，艰难地在黑沉沉的海面上搜寻着期待已久的目标。
此时，夜幕笼罩着海空，云水相连，能见度很差，在低空搜索海上目标更是难上加难。午夜时分，一架飞机突然从云缝间发现水面上有几道闪光的航迹。
“发现敌舰！”元山中佐的耳机里传来一名飞行员的呼叫。
“按攻击方案行动！”元山中佐下达命令。
高井率领他的中队立即加油门增速冲向目标，在飞抵目标上空时，投下了二颗照明弹。霎时，耀眼的白光将海面照亮，海面上一支舰队正在全速前进。
带队鱼雷轰炸机首先开始下滑，52架鱼雷轰炸机依次展开，进入攻击航线准备投放鱼雷。为了首战告捷，高井想在尽可能近的距离实施攻击，低些、再低些，近点、再近点，就在他准备实施攻击的一刹那，一面太阳旗突然出现在眼前。
高井不由得大吃一惊，浑身直冒冷汗，他赶紧松开投雷操纵杆，并大声叫道：“停止攻击！停止攻击！自己的军舰。”
“鸟海”号重型巡洋舰
原来，这是小泽治三郎海军中将的旗舰“鸟海”号重型巡洋舰和由他率领的日本巡洋舰队，正在奉命搜索英国舰队。为了避发生误伤，日本人决定天亮前停止空中搜索，全部飞机返回。
而此刻的菲利普斯尚不知自己已经碰上了千载难逢的战机，全歼毫无抵抗能力的日本登陆部队就在眼前，竟鬼使神差的命令舰队调转航向，返回新加坡……
4.日本人终于抓住了战机
12月11日凌晨，松永得到从“乌海”号巡洋舰上起飞的三架侦察机发来的情报中得知了远东舰队的具体位置，然而，让松永大惑不解的是：菲利普斯为什么对已经快到嘴边的“肥肉”不屑一顾，反而率领舰队往回跑？难道英国人在耍什么花招？管它的，菲利普斯丧失了机会，我可不能丧失。
松永命令飞机挂上鱼雷和炸弹，立即起飞！6时25分，3个中队在高井的率领下出击。
他们飞至情报报告的预定海区时，不禁大失所望：这里除了一望无际的海水，根本没有英国人的舰队，甚至连一艘渔船也没有。
松永仍不死心，命令继续搜索。高井带领编队几乎快到新加坡港，也没有发现舰队的踪影，只好返航。松永大呼其上了英国佬的当。
其实，松永错怪了很有绅士风度的菲利普斯－－他根本没有把日本人放在眼里，更不会给他们耍什么花招。原来，远东舰队刚刚掉转船头不久，菲利普斯突然收到急电：日军正在新加坡以北180海里的关丹登陆。他决定对关丹的日军发动一次海上突然袭击，急令舰队马上改变航向驶向关丹。为了防止泄密，舰队保持无线电静默。
今日关丹岛
11日清晨，菲利普斯的远东舰队驶抵关丹附近，发现并无日军登陆之事。菲利普斯有点不甘心，派出“特快”号驱逐舰和一架“海象”式侦察机在附近进行侦察，希望能找到一些“猎物”。但 2个多小时过去了，结果一无所获，菲利普斯只得命令舰队返回新加坡。
上午10时左右，浓雾消散，形成朵朵白云，出现晴间多云的天气。一架正在返航的日本侦察机突然在关丹东南发现了正在返航的远东舰队。机上的报务员立即用无线电向松永报告：“关丹东南70海里，发现2艘敌战列舰、4艘驱逐舰。”
垂头丧气的松永接到电报后，立即来了精神，命令刚刚返航的飞机加完油后马上起飞！
5.不沉的“威尔士亲王”号沉没了
10时30分，日军“鹿屋”航空大队的18架鱼雷机，在壹歧春大队长的率领下，首先向“反击”号发起攻击。“威尔士亲王”号右舷的高炮开火了，隆隆的炮声划破了海空的寂静。
接着，“反击”号的大口径高炮和驱逐舰的高炮也一齐射击。瞬间，炮火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炽热的火墙。
但是日本鱼雷机飞得很低，几乎掠着海面飞行，菲利普斯和舰上人员对风驰电掣般的日本鱼雷机的速度大为吃惊，吓得面如土色。
反击号战例巡洋舰
壹歧春手下的中队素有“海军之冠”的美称，这次他急于用行动来表明他的大队是当之无愧的。他率领 9架鱼雷机冒着密急的炮火，一直冲到离“反击”号只有几百米才投下鱼雷。
但舰长南特却沉着地指挥“反击”号奇迹般地规避了9枚鱼雷。随后，“反击”号再次出色地避开了7枚鱼雷。
大约15分钟后，日本26架鱼雷机再一次集中扑向“反击”号。8架鱼雷机在舰的右舷投下了鱼雷。刹那间，水面上出现8条白色轨迹，如同成群的鲨鱼。但南特舰长又一次巧妙地避开了这8枚鱼雷。
就在舰上的官兵暗自庆幸又一次躲过劫难时，一架日鱼雷机出乎意料地在左舷出现，发射了一枚鱼雷，击中了“反击”号的中部。
接着，9架鱼雷机从各个不同方向再度实施攻击，“反击”号先后被4枚鱼雷击中，已经不能动弹。就在这艘巨舰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大批轰炸机又俯冲到它的上空，投下了大批炸弹。只见巨舰在连续的爆炸声中，黑烟滚滚，舰体逐渐下沉。
南特舰长见大势已去，只得下达了弃舰的命令。
此时，舰体已倾斜达70度。12时33分，“反击”号倾覆了。那小山似的巨型战舰，瞬间便消逝在波涛海浪之中，海面上只见一个巨大的旋涡在慢慢地漂移，旋涡的边缘卷起阵阵浪花……
几乎就在壹歧春率编队攻击“反击”号的同时，高井率30多架鱼雷攻击机向远东舰队的另一艘巨型战舰“威尔士亲王”号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威尔士亲王”号也立刻用全舰近百门火炮全部火力，以每分钟发射数万发炮弹的密度，拼命对空射击，在自己的上空织起一道密不透风的火网。但英国的炮手们看惯了自己那笨拙的“剑鱼”式飞机，面对日机这么快的速度，显得有些目瞪口呆，手忙脚乱。
遭到攻击的“威尔士亲王”号
而日机却冒着密集的弹幕，不顾一切地俯冲下来，连续发射鱼雷，只见9枚鱼雷在海面上溅起9条白色的浪迹，像海蛇一样成群地向“威尔士亲王”号扑来。
“威尔士亲王”号一连中了4枚鱼雷，其中有两枚鱼雷竟神奇地从一个地方钻进舰体，将舰的两舷完全击穿。连续几批鱼雷机的攻击，已使“威尔士亲王”号弹痕累累，开始出现45度倾斜。
然而，过了一会儿，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只见倾斜的“威尔士亲王”号又慢慢地正了过来，恢复了原状。
就连见多识广的高井也大惑不解：“中了几枚鱼雷，怎么还能恢复呢？真不愧是“不沉的战舰”。
原来，“威尔士亲王”号的右舷又中了两枚鱼雷，造成大量进水，一时获得平衡，才又将战舰扶正。
几分钟后，由高桥胜作率领的、由6架鱼雷攻击机和9架轰炸机组成的编队又飞临到“威尔士亲王”号的上空，铺天盖地的炸弹呼啸而下。
“威尔士亲王”号又开始急剧倾斜，在连续发出几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之后，这艘“不沉的战舰”终于支持不住了，慢慢地向左倾斜，不到一分钟，便被汹涌的海水吞了下去。菲利普斯少将和近千名英国皇家海军官兵也～起沉入大海……
右一为菲利普斯海军少将
日本海军航空兵付出的代价是：3架飞机被击落，一架着陆时撞毁，2架受重伤，25架轻伤，可以说损失是微乎其微。
英国军事史学家富勒写道：“威尔士亲王”号和“无敌”号的沉没“对英国皇家海军的影响是灾难性的，而且预示着未来的灾难……事实上，至少是在这个时候，新加坡本身存在的理由同这两艘军舰一齐消失了－－它现在是一个没有舰队的海军基地。”
邱吉尔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在得知两艘巨型军舰沉没、菲利普斯战死的消息后，“在战争的全部过程中，我从来没有受到过比这一次更直接的震惊……有多少努力、希望和计划随着这两艘战舰沉入了大海。当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时，这个消息可怕的感觉深深地渗入我的心扉。在印度洋和太平洋中，除了正在急速返回加利福尼亚的美国在珍珠港残存的主力舰外，没有英国或美国的主力舰了。在这广漠的一大片海洋上，日本独霸，而我们则到处都是脆弱和没有防御的……”
如果说，从塔兰托到珍珠港，海军航空兵主要是靠偷袭取得成功的话，那么，在马来西亚海面爆发的日本海军航空兵与英国远东舰队的大规模空舰战再一次证明：从空中掌握制海权的时代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