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只将翰墨染葫天

编者按:“狭小的画室里挂着偌大一张画纸,他站在桌子上、椅子上进行创作,上上下下,汗流浃背。长时间举着画笔的动作,使他落下了肩周炎,但是当看到创作完成的大画时,所有的疲惫都化作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葫芦是中华民族宝贵的文化财富,传承弘扬葫芦文化是一批批学者的使命和担当。今天,让我们跟着光明日报记者顾军的脚步,一起看看他眼中的扈鲁先生如何与葫芦结缘,如何为葫芦造像,为葫芦讴歌,为葫芦树碑立传。

一次机缘巧合的采访,成就了我与扈鲁随时光流转而愈加深厚的友谊。确切地说,我是为他那因执着而动人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扈鲁出生在《沂蒙山小调》诞生地葫芦崖脚下,传说中八仙之一铁拐李的宝葫芦就采自此山。种葫芦,是当地村民的一种生活方式,祖祖辈辈传下来,尤其是在生活艰难的那段岁月,葫芦可以吃、可以用,是家家户户都离不了的宝贝。

扈鲁还清楚地记得,小学时的第一幅素描作品就是家门前的那一架葫芦。也就是从那时起,一个关于艺术的梦想在他幼小的心灵里萌发。然而,山村子弟,兄妹七人,生活充满了艰辛,考大学、学艺术听起来实在是遥不可及的梦。但扈鲁不愿轻易放弃。为了提高绘画水平,他辗转联系到当时曲阜师范学院艺术系的高天祥老师,定期带着习作请老师指导。求学之路遥远,为了省路费,他那时经常搭拉汽油的运输车、拉生猪的拖拉机的顺风车,一路颠簸四五个小时,不说辛苦。

最难忘的是1983年春天。扈鲁攥着仅有的两块钱在济宁度过了艰难而又漫长的一周。没钱住旅馆,当时他就住在建筑工地铺设的下水管道里,捡来两片草毡子,铺一块,盖一块,唯一的补品是出门时母亲塞给他的一把糖。

好在命运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历经艰难困苦之后,幸运之门终于向他打开。这一年的高考艺考中,扈鲁如愿考取曲阜师范学院美术系,人生之路就此改变,艺术之路在面前徐徐伸展开来。

大学四年,扈鲁师从著名画家杨象宪、高天祥、杨硕等先生。几位先生都是画坛德艺双馨的前辈,其中,杨象宪先生更是潘天寿先生的高徒。跟随几位先生学绘画、学创作、学艺术,扈鲁觉得自己犹如醍醐灌顶,更宝贵的是,先生们的言传身教,使他学到了人生的哲理,学到了生活的态度,学到了为艺术持之以恒、躬身耕耘的修为。

大学毕业后,表现优异的扈鲁留校任教。虽然从事过多个岗位,但是对葫芦绘画的创作未曾停下半刻。为自己所钟爱的事物辛勤付出是快乐的,哪怕伴随再多艰辛和汗水,也总觉畅快淋漓。2007年,扈鲁创办了葫芦画社,为自己的绘画创作加压、上发条。从那以后,周末和节假日成为他创作的“黄金时间”。每年,他都会产出数百幅葫芦花鸟画作品。

记得一年清明节小长假,我借到曲阜踏青之机拜访他这位老友。当时,他正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尝试八尺大画的创作。狭小的画室里挂着偌大一张画纸,他站在桌子上、椅子上进行创作,上上下下,汗流浃背。长时间举着画笔的动作,使他落下了肩周炎,但是当看到创作完成的大画时,所有的疲惫都化作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那之后的几年里,他创作了近百幅八尺、丈二作品。另外,还尝试用蜡作画,将蜡的质感与水墨的韵味完美融合在一起。以此法创作出的作品也别有一番意境。

正是由于这些突破性的创作,扈鲁得到了越来越多同行和前辈们的认可。著名画家孔仲起先生说:“画葫芦者众多,但像扈鲁者甚少。扈鲁的作品构图完整、富于变化,表现出或若即若离、或痛快淋漓之感,中国书画最强调的气势、韵味就自然地流露出来了。”《美术观察》主编李一先生说:“扈鲁的作品色彩取法自然,虽然是洗笔水的原色,但用墨沉着,有苍润的对比,浓淡之妙存乎一心。”

近年来,扈鲁百余件作品被莫斯科州立社会人文大学、日本爱瓢协会、加拿大弗雷德里克顿市艺术家协会以及海内外友人收藏。从2010年起,他开始举办“儒风雅韵·扈鲁国画作品巡展”,2013年以后,组织发起“最葫芦·葫芦文化丝路行”全球巡展,已经在俄罗斯、日本、加拿大、美国、马尔代夫、白俄罗斯以及北京、上海、辽宁、山东、云南、河南等地成功展出了三十余场。

在扈鲁的努力下,越来越多的人了解了葫芦,爱上了葫芦文化。葫芦,不仅有着或桀骜不驯、或婉转动人的自然形态,更承载着丰富的民俗传统内涵和厚重的文化韵味。对葫芦了解的越多,对它就会愈加痴迷。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种植作物之一,河姆渡遗址中就曾出土了葫芦种子,距今已有七千多年历史;而在中国的文化中,葫芦谐音福禄,寓意多福多寿;藤蔓曲折延展,寓意福禄万代。可以说,小小葫芦蕴含着丰富的意象之美。

为了推动葫芦民俗研究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2010年,扈鲁创建了葫芦文化馆,将对葫芦的研究发掘,从绘画表现深入到文化研究,进而拓展至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抢救性保护与还原。我曾多次参观这个展馆,面积虽然不大,但设计精细、布局精巧,令人印象深刻。葫芦文化馆的布局,以时代发展变迁和社会文化生活为主线,分为神话传说、农耕文化、渔牧文化、工业文明、文房四宝、文学故事、婚育文化、市井文化、写意葫芦、异域风情等十余个版块,通过老物件、老照片和泥塑人物微缩景观等形式,生动地再现了葫芦在历史发展和社会生活中的地位价值。经过十年多的建设,葫芦文化馆已经颇具规模,从近3米高的长柄葫芦,到直径65厘米、高80厘米的甚为罕见的巨型葫芦,再到形似花生粒大小的微型葫芦,从生长的葫芦到文学典故中的意象葫芦,已经有各类藏品几千件。

葫芦不仅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符号,还是世界各国共有的吉祥图腾。安第斯山脉的居民很早就用葫芦来储存食物,新西兰的毛利人早在12世纪就开始种植葫芦,美国早在1936年就成立了葫芦协会,在非洲文化中,葫芦也是许礼仪式上的重要器具。小小葫芦,如同一座友谊的浮桥,是增进不同民族文化间交流的一种途径,也是向世界展示中华文化的天然载体。

2013年,扈鲁创办了国际葫芦文化学会,聚合海内外学术研究资源,在大文化的框架下共同推动葫芦文化研究。目前,学会已经吸引了诸如美国葫芦协会会长比尔·艾伟、常务副会长珂楠,莫斯科州立社会人文大学副校长克拉施尼夫,英国伯明翰大学Martin Russii教授,日本爱瓢会会长时田勉,韩国全球文化产业学会会长李永求,新加坡新中友好协会会长曾繁如,南非学者坎图和几内亚学者卡巴等不同国家的学者专家加盟,在绘画创作、民俗挖掘、文化整理等方面开展了深度合作。

小葫芦蕴含大乾坤,小葫芦可做翰墨大文章。对扈鲁来说,葫芦是挚友,更是事业。恰如著名评论家康征先生所言,“扈鲁通过淋漓的笔墨为葫芦造像,为葫芦讴歌,为葫芦树碑立传。”把葫芦的古与今、形与貌、性与灵,融汇于心,诉诸笔端——这是扈鲁毕生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