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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落榜的书生,移民海外竟创立一国家

提起“世界上第一个现代意义上的共和国”,许多人会自然而然地从西方国家寻找线索。

1789年4月30日,乔治·华盛顿宣誓就职,美国就此成为第一个现代共和国;1792年9月21日,法国革命政权亦宣布成立法兰西共和国。


而在它们以前,人们绝对想不到,“共和国”的雏形,其实最早诞生在一个中国人的掌心。


这个人的名字,就叫做罗芳伯。

罗芳伯是谁?时至今日,许多人依旧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他名不见经传,在中国境内的最后履历,也只不过停留在一个落榜书生。

可就是这样一个被历史风尘所淡忘的人物,却曾经代表着海外华人的荣耀与传奇,梁启超称之为“中国历史上八大伟人之一”;印尼前总统瓦希德盛赞他“可与华盛顿比肩”;新加坡“国父”李光耀,干脆时常将自己比作罗芳伯……

在他们心中,罗芳伯是近代第一个共和国的缔造者,其格局之大、眼界之广,领先于西方。

可当我们回首他数十年的人生,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失意者,在每个岔路口都极力抓住机遇,不认命,向前进,最终成功的岁月逆旅。

从落榜书生到海外淘金

一个决定改变一生

在罗芳伯的故乡——广东嘉应州(现梅州),矗立着一幢破败不堪的蛛网布结的老房子。

它的颓败,正契合了罗芳伯前半生的命运。

1738年,即清朝乾隆年间,罗芳伯出生在一个平凡百姓之家,家里三个兄弟,他是老大。

原先,他本不叫“芳伯”,而叫“芳柏”。“芳伯”这个名字,后来才成为当地人对他的尊称。

这是一个"负奇气,性豪爽,尤喜结纳"的少年,为人仗义,学文习武都勤奋努力,作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很快在乡间拥有了美名。

罗芳伯从小就坚持文化知识的学习,写得一手好文章;又深知“技多不压身”,在认真学习文化之余,还练出一套过硬的拳技和武艺。

然而,虽然名声在外,罗芳伯在乡试中却屡试不第,直到而立之年,都还是一介落魄书生。

那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刻,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走入被认作“正统”的仕途,发挥才干。

只要一天没有取得来自“体制”内的认可,所谓的“文武全才”,就空像一场荒谬的笑话。

一眼望不到头的落榜命运,让生计都变得艰难无比,为了混口饭吃,他不得不做起了乡间的教书匠,却依旧穷困潦倒,毫无出头希望。

在那时,最早的海外移民风气已席卷了罗芳伯的家乡。不少人为了谋生,选择“出洋淘金”,有人成功了,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好日子;也有人,最终只是葬身在远渡重洋的跋涉之旅。

但那种拼一拼也许就能逆天改命的念头,永远缠绕在如罗芳伯这般不愿向命运低头的人心底。1772年,34岁的罗芳伯孤注一掷,登上了由广州虎门出发、开往“金山”的航船。

罗芳伯的目的地,是如今的印度尼西亚加里曼丹岛,当时的“婆罗洲”,那里矿产资源丰富,盛产金矿和钻石,是理想的“淘金”之地。

他的人生轨迹,也随着远赴海外而彻底改写。

近代世界第一个“共和国”

那时的婆罗洲,南北一百多公里、东西四百多公里的广袤地域,聚集着两万余名华人。

他们来自于不同身份、不同背景。这提供了同类之间“抱团取暖”的可能,却也暗藏着危机。

同样是为了“淘金”,谋取利益,华人与当地土著之间纠纷不断,华人内部斗争也时常上演。

在外,还有荷兰殖民者虎视眈眈,争抢资源。

自小就个性豪爽、讲究手足兄弟情义的罗芳伯看在眼里,极力渴望做出改变。他深知团结就是力量,如果华人族群不想被土著排挤、不想被荷兰人奴役,唯有停止内斗,一致对外。

大道理谁都会说,可做起来又是无比艰难。

罗芳伯唯一的优势,就是一名有真才实学的教书匠,在信奉“天地君亲师”传统观念的华人看来,他的话可以一听。在几支华人势力产生冲突之时,如果罗芳伯出面调解,也颇有助益。

慢慢的,罗芳伯凭着自己的才识与热心,获得了当地华人的尊敬,日益成为整个婆罗洲地区最有威望的中国人,不靠武力,只靠公义。

迄今,当地还供奉着罗芳伯的塑像,而且还放在关公庙里,足见他在人们心中的超凡地位。

这或许也从侧面说明了,为何后来罗芳伯得以“振臂一呼,一呼百应”,在众人拥戴下创立起当地最大的华人联盟兰芳公司,而它,也成为后来最早的共和制——兰芳共和国的原型。

于1774年成立的兰芳公司,从罗芳伯希望进一步保护华人利益的心愿中诞生,它团结从事采矿、农业、粮糖等多个行业的华人族群,支持他们发展各自的谋生之技,互惠互利。

与此同时,又组建起一支由华人组成的军事力量,不为欺凌他族,只为抵御外敌入侵。

久而久之,有着严密组织架构与超强凝聚力的兰芳公司,在罗芳伯出众的领导才能下日益蓬勃发展,原本四分五裂的各种华人团体、商会、村寨,都渐渐投至兰芳麾下,融为一体。

在兰芳发展最为壮大的时候,它甚至有实力出兵外援,帮助当时的坤甸王国(现印尼西加里曼丹省首府)扫平贼寇,从而获赠大片土地。

对于当地华人与邻近各国来说,这个由中国人治理的“公司”,无疑可以媲美一个国度。

在兰芳的全盛期,罗芳伯统领着十万之众的华人百姓和南北数十里的产金地,又有源源不断的各族民众前来依附,自给自足,繁衍生息。

兰芳离成为一个国家,不过只差一个名号而已。

到了1777年,罗芳伯终于做出这个前无古人的决定——他将“公司”改为“国家”,建立了第一个现代共和国家——“兰芳大统制共和国”。

彼时,美国独立战争正如火如荼,法国革命则在酝酿中,而早在美法踏入共和以前,一个极具共和民主特点的国度,已然矗立于东方。

它的创立者,没有称王称帝,而是虔诚地践行着个人对于“民有、民治、民享”的浅显而零星的理解。可即便如此,也足以名垂青史。

百年兰芳,如梦陨落

如今我们翻阅史料,大抵可以看到关于“兰芳共和国”在国家政治制度等诸多方面的描述:

在国家政治制度上,实行共和体制。设置一套完整的行政、立法、司法机构。全国分省、府、县三级,由各级公民投票选举出当地行政机关负责人。至于“国之大事,皆自决众议而行”,类似于后来普遍实行的议会制。

在国家领导人的产生上,结合中国古代的禅让制,创立了禅让与民主选举相结合的形式。上任领导在去世或下台前,推荐下届领导,但其能否出任则需要多数公民赞同。

在国家治理上,推行以法治国。设立法规,禁止暴政,并规定凡奸淫抢掠者,杀无赦。

军事方面,没有国防部,没有常设军队,实行全民皆兵;教育方面,举办汉文学校,聘请儒士执教,以教授中国传统文化为重点。

在罗芳伯的祖国,当清朝皇帝还沉浸在“天朝上国”的美梦,对帝王制与世袭制深信不疑时,在这个小小的东方领土,罗芳伯却拒绝称王,放弃世袭“权力”,而出任国家“大总长”。

他最大的愿望,从来就不是称霸一方,刻意建立一个万人崇拜的偶像,而是保障民生,尤其给漂泊在海外的华人,一个安稳富庶的家。

所幸,在罗芳伯的苦心经营与人民的共同努力下,这个目标达成了。兰芳成了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金矿之地”,百姓安居乐业。

当这个华夏侨民的美丽家园拔地而起,罗芳伯内心想必是欣慰的。不过由始至终,他都没能忘记身上流的是中国人的血液,是炎黄子孙。

罗芳伯曾多次派使臣回访祖国,表示了臣服归顺于清帝的决心。而骄傲的乾隆皇帝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不愿理会这些“天朝流民”。

碰了一鼻子灰的罗芳伯无可奈何,只好继续勉力打点着兰芳的事,但从未真正得到清朝支持的事实,也为这个小国的覆灭,埋下了隐患。

曾经的荷兰殖民者,对乾隆时期清王朝的实力忌惮万分,他们误以为兰芳与清廷之间同为华人,系出同源,因此并不敢轻举妄动。

而随着清廷腐朽衰微,被列强蚕食鲸吞、自顾不暇,对兰芳的侵略,也终于被提上了日程。

1795年,罗芳伯去世。

随后,兰芳有过接连十多届的“大总长”就任。

而在大约一个世纪以后,没有祖国可以依靠、在风雨飘摇中苦苦支撑许多年的兰芳,终于还是难以抵抗荷兰人的侵略,走向了灭亡。

那个注定陨落的时刻,带着一丝悲壮。

荷兰人持火枪长驱直入,直捣兰芳老巢,民众根本无力抵抗,到了供奉罗芳伯画像的关公庙内,他们执意要把关公与罗芳伯的画像移除。

直到这时,有人站出来大喊“关帝与罗大伯不能移走”,而回应他们的,是密集的子弹。

一个华人的传奇,终究在最后一点坚持与无尽的鲜血之下,落幕于历史车轮的滚动中。

从历史学和政治学等角度来看,罗芳伯与兰芳紧密相连的一生,有着十分深远的意义。

但仅仅看罗芳伯本身,他的每一步抉择,每一个决定,也都透露着浓浓的人生哲理。

他早年落魄,屡试不第,却没有死心眼地在仕途一条路上拼到底,而是退步抽身,在恰当的时候转弯,寻找“死胡同”之外的全新机遇;

移民到海外后,他未将自己的三餐一宿、个人利益看得最重,而是将目光投向长远,以大局为念,始终将改善华人同胞生活放在第一位;

在逼近权力顶峰时,却没有迷失自我,而是时刻保持清醒与理性,做好为民众服务的本分;

身为华人,心系祖国的赤子之心从未改变,深知自己的来路,方才看得清未来归途。

从落魄的书生到首创“共和”的领主,罗芳伯是独一无二的,兰芳的传奇恐怕也难以复刻。这其中无尽的思考与回味,不该消散于岁月中。

罗芳伯

罗芳伯(1738年-1795年),原名芳柏,是亚洲第一个民主共和国—兰芳共和国的缔造者和印尼婆罗洲开发的重要贡献者。清乾隆三年(1738)出生于广东嘉应州(今梅州,是俺老乡,牛逼!)石扇堡一耕读之家。中秀才后,考举人不第。乾隆三十七年(1772),罗芳伯因赴乡试再次不中,于是和百多名亲戚朋友漂洋过海,到印尼婆罗洲(加里曼丹岛),组建采金公司。乾隆四十二年(1777)担任首任国家首脑“大唐总长”,富可敌国,并被当地人尊称为“坤甸王”。乾隆六十年(1795),因病在坤甸逝世,终年5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