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庭、林瑞阳的微商生意是不是传销，大家难道不早已心照不宣？如今被调查，一切也在意料之中。无论等待TST的是什么，在时代之下，也不过是一粒沙。在欲望失控下，诸多商业经都被唱歪了，而他们也终将为他们不该拿走的财富，付出该有的代价。
文 | 金融八卦女特约作者：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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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示范什么是“人性的贪婪与丑陋”，吴亦凡、郑爽等顶流名人用各种方式“以身试法”。
这还没完。在2021年快结束的时候，远道而来的张庭、林瑞阳夫妇又给我们上了一课：为了人民币，传销也不是不可以的？！
日前，石家庄市裕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确认，经过对上海达尔威（张庭夫妇控股公司，TST运营公司）持续半年多的调查，认为该公司具备传销的三个特征——“拉人头、缴纳入门费和团队计酬”的金字塔结构，且参与人数接近1000万人，涉案金额较大。
工商信息显示，上海达尔威法定代表人为林吉荣（即张庭丈夫、演员林瑞阳），疑似实际控制人为张淑琴（即演员张庭）；其中，张庭、林瑞阳分别担任董事长、总经理职位。
▲图片来源：天眼查
尽管张庭方面极力否认，并声称达尔威“合法经营”。但据澎湃新闻报道，裕华区市监局于12月29日上午透露，该案件调查自2013年就开始了，这一传销组织“用名人效应掩盖了这种非法行为”，此次仅被冻结的资金就有6亿元。
人民日报都忍不住发声称，要“剜掉网络传销毒瘤”！
▲图片来源：人民日报官方微博
1.
/ 张庭夫妇发现了“财富密码” /
80后、90后对张庭太熟悉了。顶着“台湾第一酒窝美人”的名气，1970年中国台湾的张庭出演《戏说乾隆》而走红。2002年，张庭和徐峥一起主演了中国内地穿越题材电视剧鼻祖《穿越时空的爱恋》，当年也算得上是顶流了。
▲图片来源：《穿越时空的爱恋》剧照
而张庭丈夫林瑞阳也不是娱乐圈的“无名之辈”。在言情鼻祖琼瑶剧《一帘幽梦》中，林瑞阳主演的楚濂，和“台湾第一美女”萧蔷搭戏。别看现在常被戏称是张庭的白发“婆婆”，那些年，林瑞阳也当得起“台湾第一小生”的名号。
▲图片来源：《一帘幽梦》剧照
可以说，张庭、林瑞阳算是颇有演技的好演员。然而，这对夫妻却并不满足于此，更想在商场上“过把瘾”。
林瑞阳一直都想做生意发财。据说，林瑞阳早在1994年就想做酵母保养品生意，但最终失败了。此后，他到上海做起房地产生意，自称涉足房地产开发、销售、金融等多产业链。
《中国经营报》2015年曾报道，林瑞阳旗下上阳房地产集团仅在湖北武汉、江苏苏州和山东临沂三地有4个项目；其中，武汉项目还因延期交房且没有支付违约赔偿金遭到业主维权。
又失败后，张庭夫妇把目光投向了新兴的微商行业。2013年6月上海达尔威成立，主要模式就是做微商，卖的还是是林瑞阳早年研发的所谓活酵母化妆品。
这次，这对演员夫妇终于找到了“财富密码”。可别小看微商，据说，才做了5年多，张庭就花了十几亿在黄埔江边买下一栋楼，还在2018年纳税12.6亿元，成为上海青浦区纳税冠军，力压申通、圆通等快递龙头。
这是什么概念？2018年，日化巨头宝洁才纳税20亿元，欧莱雅纳税15亿元，一个微商就纳税近13亿，按照化妆品15%的税额来计算，加上所得税，张庭夫妇一年赚了快100亿。
虽说卖的还是十几年前的研发产品，张庭夫妇却发挥“长处”，给这款产品包装了一个好故事。这个故事里，TST全称是Tin’s Secret，是以张庭命名的品牌，寓意“张庭的冻龄秘密”。为此，TST官网显示，张庭于2013年“高票当选冻龄女王”。
▲图片来源：TST官网
张庭夫妇声称，其成功研发全球唯一活的、有生命的保养品—TST活酵母。据说，2011年，林瑞阳就在中国台湾地区销售活酵母护肤品；2013年从鲜奶中萃取酵母，做成现在的TST；2015年，TST官网称，其研发出活酵母第三代，“三菌合一，五大功效”。
▲图片来源：TST官网
产品故事讲出来，浸淫娱乐圈数十年的张庭夫妇开始打造品牌形象。
官网显示，TST是由6位明星老板——张庭、林瑞阳夫妇，徐峥、小陶虹夫妇以及曹格、吴速玲夫妇——共同创建的明星品牌。
▲图片来源：TST官网
天眼查显示，陶虹通过100%控股的北京最陶然服装服饰有限公司（简称“北京最陶然”）直接持有上海达尔威4.7049%股份，还通过持股1.93%的厦门市瑞续投资合伙企业间接持有上海达尔威2.3656%股份。另外，陶虹经过于2021年11月从与张庭合资的上海淘不庭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简称“上海淘不庭”）以个人名义退股，但她还通过北京最陶然持股6.5009%。
除了明星直接参股外，TST还请来林志玲、罗志祥等作为产品代言人，赵薇、明道等一众明星曾为TST“站台”。
2019年2月，TST还与爱奇艺合作推广明星产品——活酵母新生面膜乳；2019年4月，TST正式成为《极限挑战》第五季特约赞助商。
除了明星光环外，TST还竭力打造正面、合规的企业形象。作为创始人的张庭夫妇，颇为擅长对外界塑造其慈善形象。
据说，夫妻俩第一次做慈善是在2008年汶川大地震，当时他们发动公司员工积极募捐了2万元，夫妇俩又额外捐出了10万元；2020年3月，疫情爆发初期，他们也为武汉捐款2000万元，之后又捐赠120万元给上海青浦；2021年7月，河南暴雨时，张庭夫妇也捐款500万元。另外，TST官网显示，已帮助全国上万名聋哑“无声天使”。
▲图片来源：微博截图
此外，总部位于上海青浦区的TST，在2017年就首次跻身当年年度“青浦区纳税百强企业”，据悉当年前三季度TST盈利额就超过11亿元。2018年，TST就成了青浦纳税冠军，在该区百强企业中排名第一。
▲图片来源：TST官网
如此，TST奠定了“微商第一品牌”的江湖地位。而在明星老板、明星股东和明星“客户”的加持下，在“纳税百强企业”的光环下，做足了形象工程的TST逐渐获得大众的好感和信任。
▲图片来源：TST官网
2.
/ 披着“明星合伙人”外衣的传销 /
据TST官网介绍，TST覆盖消费人群1亿，7年来帮助1246万人实现就业，辅导逾3300人成立创业公司。到2019年，TST声称，已拥有900万代理商。
TST的迅速崛起，更是有赖于其不断吸引所谓“明星合伙人”的代理机制。这一机制最终被监管调查确认为传销。
TST官网，总是竭力让浏览其网页的人“加盟”成为“明星合伙人”。
▲图片来源：TST官网
其官网声称：“TST庭秘密是消费创业型平台，个人既是消费者又是创业者，自用受益了，只要把这个过程分享出去，让更多的人受益，让更多的人变美，这样就完成了双赢。”
爱美又想有事业心的“你”，被TST“诱惑”办理会员，一般会员就能升级成代理商。这样，无论是学生、白领或是宝妈，都可以“零成本，零囤货，零门槛，免费加入TST庭秘密，做明星合伙人”。
▲图片来源：TST官网
2018年10月10日，TST官网刊文解释“TST庭秘密代理怎么做？”时，非常直白地说，“首先第一步就是必须要有自己的优惠码，tst优惠码相当于我们在TST庭秘密的会员身份证，永久有效！”而这个优惠码，就是办理会员时获得的。
这些无不是鼓动消费者都做TST的代理。据李旭反传防骗团队文章，有网友爆料，他几年前被明星光环吸引加入TST，做了几年之后发现，这个由明星夫妇张庭、林瑞阳夫妇二人打造的微商帝国，实际就是利用自己在影视圈的影响力，打着明星企业老板的旗号，表面上以“零门槛、零风险创业”的名义，实则是靠发展下线拉人头和团队计酬的方式进行经营活动。
据澎湃新闻报道，裕华区市监局反不正当竞争科工作人员透露，上海达尔威具备传销的三个特征，即拉人头、缴纳入门费和团队计酬的金字塔结构。“TST”涉嫌传销。裕华区市监局查证后，判定“TST”母公司上海达尔威从2013年就开始涉嫌传销，已有近千万人参与；这一传销组织具有一定迷惑性，“用名人效应掩盖了这种非法行为”。
▲图片来源：TST微博评论区
据李旭反传防骗团队分析，TST新模式有创始人推广激励奖金、红蓝卡会员奖金、淘不庭网店推广服务费等三大模式。
其中，创始人推广激励奖金模式，是会员成为创始人并设立公司，且该公司业绩月度绩效考核达标，则给予辅导该会员的上一级会员（须也是创始人身份）创始人推广激励奖金。考核细则中涉及影响指标的是，创始人个人业绩须到达2000元以上/月，月度业绩低于3万元的公司，当月退回。
备注：P为团业绩，涵盖会员各渠道(庭秘密100%、庭台湾100%、庭马来100%、庭新加坡100%、庭直播100%)之业绩总和。P仅用于识别会员可获取的销售折扣比例。
针对红蓝卡会员奖金模式，庭秘密APP用户分为会员与VIP客户，其中会员包括蓝卡会员和红卡会员，对于红卡会员中符合一定条件并成立公司的红卡会员，又称为创始人会员。
TST自有品牌产品以庭秘密APP注册会员推广为主，兼有天猫等面向消费者的销售渠道，VIP客户为APP的自主浏览或使用者，仅享有92.5%折扣，不参与任何奖金分配。
庭秘密作为TST品牌方，旗下的红蓝卡会员在自用与分享中购买或销售产品，采用先销后采的模式，根据代理的不同等级(以每自然月业绩判断)，给予销售折扣、折扣差奖金、推广服务费。
在淘不庭网店推广服务费模式中，TST品牌入驻淘不庭平台，各创始人会员在淘不庭平台开设推广网店(推广网店中有TST及他牌所有产品)，对于该店铺销售的TST品牌产品，品牌方每月根据店铺销售额确认当月店铺星级，获得店铺奖金。店铺负责人须在日常引导、教育、推广自身店铺及产品。
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接受新京报采访时明确指出，TST模式采用的就是多层级上下线销售形式，上线不仅可以获得下线业务提成，而且下线业务量达到标准、上升成为独立团队与上线平级后，原上线依然可以各种名义对原下线提成，这就是最近几年新出现的所谓新型“横向”传销模式。
不只是个人代理，同样的模式，张庭夫妇还复制到了线下门店布局上。官网显示，TST代理开店要求，首先就是要有自己的团队，比如线上家族创始人，或已加入线下O2O经销体系，且拥有线下体系里自己团队人数30人以上的。
而TST官网显示，线下门店的加盟要分为A 、B+、C+、B、C等5个级别。在进货时，只能C找B配货，B找A配货，A直接从公司配货；或，C+找B+配货，B+找A配货，A直接从公司配货。要想升级，就要达到一定的业绩指标，逐级上升。
▲图片来源：TST官网
在此模式下，TST快速扩张，张庭夫妇身价迅速暴增，一度被传高达300亿元。
3.
/ “活酵母”让无数女孩深受其害 /
包裹着明星光环、靠传销迅速扩大的TST，却让无数女孩深受其害。
尽管张庭发长文多次回应，TST产品“依法合规三证齐全”，且“有专业的第三方检验检疫机构做卫生安全性试验”。至今，仍然有不止一位消费者反映，自己使用了TST品牌活酵母后却“烂脸”。
▲图片来源：受害者微博截图
而当受害者怀疑产品会不会有质量问题时，卖家就说“这是明星的产品，怎么可能有问题？明星的脸不比你的脸值钱，人家都敢用，你为什么不敢用？”即使皮肤干燥，受害者也被告知毒素没有完全排完，一定要坚持使用下去，不然皮肤会重蹈覆辙。最终，恶性循环，受害者最终“烂脸”“毁容”。有受害者因此得了抑郁症，不敢走出家门。
TST则以侵犯名誉权将个别自称受害者的人士起诉至法院。2021年4月，中国裁判文书网披露执行裁定书显示，上海市青浦区人民法院认为，被告叶丹红侵犯上海达尔威名誉权成立，要求其应删除所注册运营的“我是TST受害者之一”新浪微博账号内发布的涉案所有有损原告上海达尔威名誉权的言论，且不得再发布涉案侵权言论。
▲图片来源：微博截图
活酵母是TST声称的核心研发专利，也是其王牌产品。在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官网上，笔者查询发现，TST产品涉及酵母的成分有“二裂酵母发酵产物溶胞物”，或啤酒酵母菌提取物。
▲图片来源：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官网截图
对于酵母，我们并不陌生。酿造啤酒、发酵面包、蒸馒头等都需要用到特定的酵母菌。然而，如果把造酒的酵母发酵成分用在护肤品中，酒精成分就有可能会伤害皮肤。在TST活酵母新生面膜乳产品成分中，啤酒发酵母菌却作为重要成分赫然在列。
南方网曾刊文指出，皮肤表面本来就有无数的细菌真菌微生物，当中也包括某种“活酵母”，它们平时依靠人体分泌的皮脂、脱落的皮屑为食物，互相之间相安无事，维持着一种动态平衡；一旦擅自引入某种外来“活性微生物”，就很有可能破坏皮肤原本平衡健康的菌落生态环境，感染、炎症就会统统出现。
从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官网看到，2020年以来，TST酵母多肽精华水等数十款产品被注销。另外，查询发现，在“国产非特殊用途化妆品备案”中发现，在2015-2016年期间，由上海达尔威生产的TST逆龄系列、雪绒花系列等数十个产品，在进行备案后检查时，都被出具了“责令改正”的检查结果。
▲图片来源：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官网截图
而即便活酵母有用，也非TST独一份。2020年12月，中国裁判文书网文件显示，张庭夫妇曾试图商业诋毁竞争对手，导致其产品不得不退出市场。
判决书显示，2015年4月20日，微博名为“庭秘密微商林大哥”转载微博“××lovelife”“TST庭秘密××区总代理-××××”的图文微博，主要内容为“TST品牌的活酵母为唯一正品，镇江慕己商贸有限公司出品的Lynn.p品牌的活酵母均为假货”。最终，法院认为，上海达尔威相关行为构成商业诋毁。
4.
/ 从明星到商业大佬的转变 /
企查查显示，目前，张庭关联企业高达90家，其中控股企业15家、对外投资16家、在外任职76家、担任法人77家。林瑞阳关联企业达53家，其中控股企业3家、对外投资3家、在外任职48家、担任法人40家。
▲图片来源：企查查
如今，张庭、林瑞阳夫妇已经实现了从明星到商业大佬的转变，两人的商业版图已拓展到大健康、红酒、家具用品、服装等不同领域。
2020年，张庭、林瑞阳夫妇又开始入局电商直播，与陶虹联袂首场直播带货2.5亿元，位列抖音平台所有明星与网红带货销售额的榜首，TST直接称张庭是“直播女王”。
▲图片来源：TST官方微博
正是无限风光时，面对监管的突然调查，张庭极力否认并辩称，公司合法经营，“依法纳税”。
不过，石家庄市裕华区市监局以《查证函回复》的形式公开披露，早在今年6月5日就对上海市达尔威涉嫌传销进行立案调查，“因其利用金融机构转移或隐匿涉传销资金，为防止国家造成重大损失，已依法申请人民法院采取保全措施，目前案件在进一步调查中。”
“（该案）时间跨度长、参与人员多、涉案金额大。”据极目新闻报道，裕华区市监局相关人士指出，该局为调查此事出动了将近400人次，成立17个人的专案组，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从目前的调查来判断，这个传销组织属于一种经营性传销行为，经营性的传销目前来看还不足以构成诈骗型的传销。随着案件的进一步调查，如果具备了诈骗性传销的行为，我们会依法向公安机关移送。”上述人士称。
目前，该案件已进入审计阶段，即对上海达尔威的财务数据及后台进行审计。“该案下一阶段涉及处罚决定及处罚金额，预计需要数月时间。”裕华区市监局相关人士称，由于在调查初期没有准确的信息，加之该组织的会员不配合调查，该局在调查此案时有一定难度。
实际上，这不是监管层第一次对TST的关注。2021年7月，保康县市场监督管理局曾向保康县人民法院申请非诉行为保全审查，涉及上海达尔威、北京最陶然等公司及其股东。
▲图片来源：天眼查
但其实，张庭、林瑞阳的微商生意是不是传销，大家难道不早已心照不宣？如今被调查，一切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这一次，张庭、林瑞阳不会像之前那么侥幸可以逃过了。
毕竟《人民日报》都发话了，用“剜掉网络传销毒瘤”来形容此事：
法治社会，容不下违法钻营的“秘密”；法律之伞，只保护守法本分的经营。相关机构与网络平台需要加强技术甄别，撕开包装马甲，治理各类线上、线下传销活动，重拳出击不能停，深挖细查见成效。
无论等待TST的是什么，在时代之下，也不过是一粒沙。在欲望失控下，诸多商业经都被唱歪了，而他们也终将为他们不该拿走的财富，付出该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