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连续第12年成为全球楼价最难负担的城市,港人不吃不喝23.2年才能置业,远超第二位澳洲悉尼的15.3年,以及第三位加拿大温哥华的13.3年。
在广东话里,有一个常用字——“劏”,有剖开、分解之意。而多存在于香港的“劏房”,则是指将一个普通住宅单位,分成多个细小的独立单位出租或出售。这些人均面积不到7平方米的“劏房”,成了许多低收入人群的无奈之选。
“劏房”原本是极低收入家庭才会住宿,但近年来,很多年轻人,即使是专业人士,手上有房都不容易,不得不栖身“劏房”,甚至连私人楼宇也正在“劏房化”。
全港房屋人均逼仄的僵局何在?
反观新加坡,总面积只有香港的6成,总人口是香港的8成,但人均居住面积却是香港的2倍。
身为国际金融、航运、贸易中心的香港,土地与房屋问题究竟陷入什么僵局,以致于全港房屋趋向人均逼仄、环境老旧的“劏房化”?
1、供不应求
立法会议员 建筑、测量、都市规划及园境界委员 谢伟铨:
“香港奉行‘利伯维尔场经济’,最大的因素当然是供求。价钱上升最简单的经济原理就是因为供应少、需求多,导致价格上升。”
2、城镇化的比例太低
团结香港基金高级副总裁兼公共政策研究院院长 黄元山:
“香港的土地只用了大约20%做高密度发展,简单来讲就是城镇化的比例非常低,深圳城镇化比例是5成左右,新加坡是7成,香港只有2成左右。”
3、扩大地域版图太难——束手束脚、边界严格
香港住宅用地仅占总面积的7%,想要增加房屋的供应,唯有不断觅地建屋。觅地不外乎两种方法:一是利用其他用途的现有土地,二是新增地块。
香港注册建筑师/选委会建筑、测量、都市规划及园境界委员 卢镇威:
“香港天生就是不能做这件事情,因为我们有一条边界管死了香港的范围,我们少了一个选项去增加我们的土地面积和土地资源。现有的土地正在做什么呢?我们自己绑手绑脚绑死了。
例如我们定了一个郊野公园的地方要多少面积,那些地方就不能动了,我们就绑死了自己的手,接着再绑自己的脚,因为另外增加土地的方法就是填海,我们又不可以填海。”
向生态要地、向海洋要地在过去20年一直遭遇环保压力,而有限的新增填海地块,也并非全部用于市民居住,这进一步大大减缓了新增土地供应。
那么,一些生态价值较低的土地,可以用来建屋盖楼增加房屋供应吗?以新界为例,曾经的农耕土地已经抛荒多年,这部分的土地大约可以达2600公顷,相当于160个美孚新邨,120个太古城。
其中,有总面积超过1500公顷可以用来建屋的屋地——棕地,这些有开发潜力的土地是当地居民合法的私有财产,香港政府不止一次希望开发这些地块,2016年就计划收回元朗横洲的乡村用地及棕地,以发展公营房屋。但遭到当地居民持续反对后,时任特首梁振英直言难度颇大,讪讪退场。
香港的土地房屋问题是否无解?
香港的土地房屋问题并非无解。
港府曾有清晰计划和有力行动。香港回归之际,时任特区行政长官董建华就提出,每年兴建公营和私营房屋单位不少于85000个的政策,以解决7成家庭的住屋问题,同时让轮候公屋时间缩短至3年。
“八万五建屋计划”施行3年后,2000年和2001年,香港楼市分别有85700和超过10万个住房单位上市。
但遭遇金融风暴后,香港楼价下跌,港府矫枉过正,2003年起连续大幅减少土地住房供应,2010年全年仅有2万个住房单位入市,连续十多年供应持续减少后,房价接连创出新高。
除了港府收紧地根,源头上极大减少供应外,土地发展的速度也完全跟不上增长的住房需求,重要原因是政府审批程序极其繁琐。
向生态要地极其费力,地块进入开发流程后又极其费时,那么,成熟旧城区改造是否可以避开各种难题呢?
承担市区改造重建职责的港府市建局,属于公营机构,有着免补地价、免费获得“高空发展权”、以低价收取住宅用地、甚至将私人物业依例收归公有的庞大权力,但20多年来,港府市建局在改善旧区环境、提供更多平价住房单位上少有作为,却接连向市场推出高价商品房屋,截至2019年,已有超过226亿元净盈利。
香港房屋供应短、中期仍然十分吃紧
“明日大屿愿景”是林郑月娥在2018年提出的土地发展计划。香港岛西部的大屿山,有着香港国际机场、港珠澳大桥入口等地理优势,这一计划希望通过填海、兴建人工岛,额外新增大片土地后,用以新建住宅、办公、商业区等。
回看历史,填海一直是香港扩展土地的主要方式之一。同时,填海虽然新增了土地,但面临的环保争议也越来越大。
香港回归前的最后一次立法局会议中,港英政府通过了《保护海港条例》,此后香港的新增填海工程便几乎停滞。1995至2004年,香港填海面积尚有1127公顷,而自2005年之后的十年,填海面积仅有93公顷,不足十分之一。
香港注册建筑师 选委会建筑、测量、都市规划及园境界委员 卢镇威:
“维港都是我们很重要的资源,但是除了维港内港之外,其他地方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填海?我们在考虑完环境保护的重要性之后,要为香港的发展在中间取得一个平衡。”
“明日大屿愿景”仍在重重环保议题中艰难挣扎,此外,动辄十年以上的建设时间,也是远水难解近渴。
另一个可供应土地的远期项目,是港府在2021年提出的“北部都会区发展计划”,时间同样远至10到20年后。
立法会议员 建筑、测量、都市规划及园境界委员 谢伟铨:
“很多人说远水救不了近火,但是这些‘远水’如果早一点开始,譬如香港一回归开始做,现在就变成了‘近水’,所以这方面是一定要做的。”
“北部都会区发展计划”同样受制重重,私有土地的收地赔偿、原居民安置等,每一个都严重拖累这一计划的推进速度。
香港智库组织团结香港基金长期关注土地住房问题,他们在最新一期报告中提出,阻碍香港房屋供应的问题看起来错综复杂,但实际上可被归纳为以下几个要点:
其中,一是涉及发展审批流程的诸多“重复咨询、重复监管、重复审批”等问题,导致房屋发展期十分冗长,这正是业界急呼快改的切肤之痛;二是涉及公务员效率,报告认为,公务员“逐渐形成了消极的工作文化”,所以政府必须“大力加强高层督导和问责,引入公务员评核赏罚制度,以提升效率和士气”。
香港测量师学会副会长林家辉还建议,将现有的政府公屋进行规划修整,让容积率更高,这也是能尽快提升量的方法。业界人士认为,提升容积率还能刺激私人开发商的开发动力,从而加大、加快市场供应。
作为连续12年全球楼价最高的城市,香港楼市要想破局,要把握好的关键两招也许就是:供地提速提量,公务员队伍提效、加快审批流程。
编辑:丁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