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BB姬和卓威奇亚（ZOWIE GEAR）合作出品的“女子力，无需承让”系列专题的第一篇内容。我们将持续报道与女子电竞相关的人物、事件，力求还原这一边缘角落最真实的行业生态。
mikasa | 文
体验过“职业选手”、“世界冠军”、“官方解说”的光环，也曾被卷入“抄袭”风波，现在的马雪特别抵触被贴上某种标签。女性电竞从业者也好，学霸女强人也罢，“都会反噬的。”
身边的人惊讶于，她总在事业上升期决定重新开始，投入新的身份、生活，但在她看来，自己有个5年甚至10年的长期目标，之所以做出这些选择有时是情绪上来了，更多时候是正好到了合适的时间点。
01
很容易找到六年前的那则公告。在国家体育总局的官网上，搜索“中国女选手勇夺第六届巴库世界电子竞技锦标赛金牌”。跳出的表彰词只有短短几句，却分量十足：
经过两天紧张激烈的角逐，2014年11月14日，阿塞拜疆当地时间21点，中国选手马雪在第六届世界电子竞技锦标赛星际争霸2女子组比赛中，以3:2的比分战胜来自芬兰的选手勇夺冠军。这是近年来中国女选手在世界电子竞技大赛中获得的最佳成绩。
一个更有力的说法是，马雪（Mayuki）是中国第一个《星际争霸2》女子世界冠军。在一些不太严谨的新闻表述里，“女子”的前缀也会被去掉。曾经和马雪在NeoTV共事过的钱赞企——同样也是一位前星际2职业选手——评价：“国内星际2女子选手里面，她应该是最强的了。”
但不容易找到马雪。
2020年6月，一位网友在B站上传了一段马雪早年的比赛录像，对手是当时在役的星际职业男选手MSK，最后马雪赢了。评论，弹幕里都有人问，“马雪去哪里了？”、“闲本（马雪的绰号之一）怎么不开直播了”，接着就有回复猜，她离开电竞圈成了“现充”，有人说她回家继承了亿万家产，还有人开玩笑，“年纪到了谈恋爱去了”。
“还有不到一年就毕业了”，这才是马雪当下正在想的事情。去年9月，我们在成都市区的一家咖啡馆见到了马雪——一身典雅的黑色装扮，举止端庄声音细柔，没有办法把眼前的她，和在键盘前挥洒自如的电竞女将联系在一起。现在她是电子科技大学的一名研究生，读的是工商管理硕士，简称MBA。
回想六年前拿到世界冠军的经历，马雪觉得远没有外界形容的“紧张刺激”。
参赛是个意外。2014年临近年尾，马雪突然收到了国家体育总局的邀请。当时国际电子竞技联合会（IeSF）正筹划新一年的国际电竞大赛，虽然已经办到第六届，但却是第一次使用“电子竞技世界锦标赛”的正式名字。为了体现正规性，赛事项目扩充到5个，还分了男女组。但很快主办方犯了难：找不到足够的星际2女子职业选手，在国内星际圈问了一轮，很多人都推荐了马雪。
比赛过程也有意外。马雪所在的女子组一共16名选手，除了一位较出名的，其余选手在网上几乎没有公开的比赛视频记录，这意味着不能做提前的战术分析和应对。出国前，她尽可能找了几个潜在对手的信息，网上挂的头衔都是欧服宗师，她心想，“完了，要一轮游了”。
但到现场旁观几局后，她略感失望，“哎，都是吹出来的”。马雪唯一觉得水平不错的选手，在淘汰赛输给了和自己同小组的一位“操作很烂”的女生——马雪曾在小组赛碾压她。
相比这些或好或坏的意外，最大的困难可能来自马雪自身，她有飞行恐惧症。
恐飞不是天生的。2013年，四川省雅安市发生了7.0级地震，马雪在成都的家中，感受了几分钟地动山摇的震感，虽然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但此后，她发现自己一坐上飞机就会莫名紧张。那年电子竞技世界锦标赛的举办地是阿塞拜疆，从国内直飞要近十个小时。
从这个角度看，安全降落后似乎就没有太多阻碍了。实际上比赛连打了三天。决赛日，由于先打三四名决赛，马雪的比赛被延后到了当地时间凌晨2点。“这个时间点困得不行，有点乱打了”，这就是为什么最终的比分是焦灼的3比2，对手还“偷学”了马雪用过的战术。振作精神后，马雪扳回局面，顺利夺冠——奖金2500美元，还有一块金牌。
在马雪的讲述里，异国的三天时光显得波澜不惊，但消息传回国内迅速引起了巨大的声浪。“中国的第一个星际2个人赛世界冠军诞生了！”当时有媒体称，这是中国《星际争霸2》回到大众焦点的强心剂，有文章罗列马雪的成长经历，预测女子电竞的光明未来。只是六年过去，强心剂没有持续太久，光明的未来也没有到来。
比赛结束回国，一家成都当地的报社来采访马雪，记者问她下一步的计划，“我不想再成为一名职业选手。”她回答。
做这个决定的最直接原因是，没有下一个冠军可以拿了。在认真练星际的两年里，其实根本没有为星际女选手举办的国际性赛事，直到2014年的那次比赛向她招手。下个虚无缥缈的机会还要等多久呢？不如顺其自然，做点别的吧。
马雪不清楚当年女子组的选手后来都去干嘛了，“女生一般打个两三年就没声音了，有些突然就不打了，更多的回归生活吧。”
但夺冠带来的变化还是深远的。“冠军马雪”开始陆续出现在体育总局的官网上、权威媒体的报道里、百度百科的词条中、时尚杂志和美妆品牌的宣传页里，最后最常、反复地流传于父亲的口中。时至今日，她的父亲还会在和朋友交谈时，翻出古早的新闻，告诉别人“我女儿是世界冠军”。
“他应该觉得，我就这么一个拿得出手的（优点）。”马雪半开玩笑地说。
02
直到夺冠的新闻传开，马雪的父母才知道女儿真的参加了职业比赛，之前只觉得她经常玩游戏。马雪形容父母是老派的人，父亲年轻时当过兵，后来从商，特别认国家给的荣誉，所以才会逢人就吹。
也是从小家里做生意的关系，父母事务繁忙，鲜有时间管她。马雪偶尔也会他们那里听到一些老派的观点，“女孩就该找个固定工作，找个男人嫁了”，但两代人最常态的交流，仍然是温和的“平平安安就好”。“只要我不去杀人放火，他们觉得我做喜欢的事情都可以。”这是马雪的大白话版本。
在起点，优渥的家境给了她选择的自由，宽松的环境又让她习惯了独立做决定，“不是每个人都得过千篇一律的、别人眼中成功的生活。”她天生就是自己的掌舵人。
中学时和游戏并列的爱好，还有滑板和摇滚，她参加社团组过乐队，但渐渐地，游戏占据了更多时间，其他都成了“副业”。她接触的第一款电竞游戏是《魔兽争霸3》。起初对电竞还没什么概念，只是听同学说有些比赛在打，她自己去搜，发现竟然有两个女选手活跃在职业赛场，一个叫Miss，一个叫小苍。“就觉得挺帅，我也想打。”
准确地说，是想拿冠军。2014年夺冠后，有粉丝翻出了马雪早年在微博上发的夺冠宣言，但其实这个志向在高中的时候就立下了。马雪在等待一个合适的项目和时机。
高中升学马雪选择了艺考，开始学习画画，最后却以3分之差与四川美院失之交臂。考试失利后，她去了新加坡留学，“那边的课程有点水”，只读了一年又回国了，自考了西南财大。游戏倒是一直没有拉下，恰逢那段时间和男友分手，马雪心想，“终于可以好好练星际了。”
有些反直觉的是，无论在游戏还是生活上，马雪似乎都是个闲人。闲，在外人看来可能是文静、自由、洒脱，甚至是慵懒。马雪在不同的职业战队效力过，却被身边的朋友调侃“游手好闲，每天不干正事”，所以有了“闲人马大姐”的绰号。
在曾经的室友Q酱眼里，马雪就是“大小姐”，有着随心而行的率直。马雪有次心血来潮说要展示厨艺，两人去超市采购了一大堆做菜的原料，后来马雪彻底把这件事忘了，等到清理冰箱的时候，发现买的食材都过期了。
但马雪理解的闲，是一种有目的性的懒散——正因为知道想做什么，所以在不做或者做其他事的时候就会懒。闲，可以是漫游的生活状态，可以是悠闲的心态，都没关系，目的性要强才是关键。
比如，为什么选《星际争霸2》？首先被排除的是《魔兽争霸3》（War3），“War3太老了，我现在开始练肯定追不上别人”，马雪也试过MOBA游戏，但她自认不擅长，操作总是差了点。虽然星际这类RTS游戏被认为上手难度较高，但马雪却觉得，严格意义上，星际的操作不是难，是复杂，这就给了策略、战术更多的空间——她可以靠这方面取胜。2012年，星际2国服上线，马雪开启了短暂的“职业生涯”。
她清楚自己的优势所在。打比赛之前，她只要看一眼对手前几局的开局，大概就能猜出来接下来的对局走势，“可能和我比赛的男生年龄普遍小，宅男的思维比较直，加上我猜战术也很有天赋吧。”
游戏不会设置性别的门槛，但竞技游戏——越是到高水平的层级——男性便成为了主导。马雪最早的比赛机会，就是去论坛加群找人玩，参加某个玩家联盟的业余比赛，身边几乎所有的玩伴、对手都是男生。
有时马雪也会假装男生，“因为如果他们知道你是女生，就会觉得你菜，不太想跟你打”，但通常情况是，要是知道刚输给了女生，对方会更生气。后来群里混熟了，大家都知道了马雪是女生，每到问战术的时候都热情相迎，一旦她提出要打对局，一个个都躲着。
有一次打战队赛，马雪所在队伍把她的游戏昵称登记错了——小闲的“闲”字多了女字旁。对手逮着这个失误，说她是违规上场比赛。实际上星际每个账号后面都有一串数字ID，只要验证数字不出错，就能确定对应的选手。
马雪见纠缠不清，一气之下把战网名改成了“小娴”，比赛得以开打，最后马雪赢了，对方又开始抱怨最初的昵称对不上。马雪说不好对手是否在针对她这个女玩家，但为了不劳而获拿这一分的行为让她反感。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肯定直接开喷了啊。”
除了每周参加业余联赛，马雪没有打过职业的实感。对于女玩家，始终没有明确的职业和非职业之分，无非自己在游戏上花了更多时间。某种程度上，是2014年的冠军，坐实了她的“职业玩家”的身份。
就算以职业的标准，她也不是练得最勤奋的。2012年她在玩星际之余也玩别的游戏，训练的强度高了，她会找机会休息，为此，训练的内容被安排得很有目的性：专挑劣势练。女选手里马雪最佩服Miss，听说后者可以连续高强度训练好几天，特别狠，她办不到。
在马雪夺冠前后，乃至现在，都有一种流行的论调：既然都说女选手、女子电竞需要更多关注，那顶级的电竞比赛又没有写禁止女性参加，有本事就靠实力打上来啊。“菜就是原罪”大可以终结这类话题。但很多时候，天平本来就不是平的，鸿沟也天然存在。
在《星际争霸2》，这道鸿沟的名字叫，操作。
马雪练得最拼的时候打上过大师第一（星际2的天梯段位），之后就再也上不去了，操作怎么都跟不上，战术上的优势随着对局的深入逐渐被瓦解。影响操作的因素有很多，比如天赋，有些人就是能在单位时间里多按几个键，但当时马雪意识到，摸到天花板了，找不到突破口。最直白的表述是：
那个键，就是按不下去。
“我没有在现实中见过操作好的女选手。”好，指的是能够达到男子选手的顶尖水平。马雪参加WCG的最好成绩是分区8强，而通常男女同时报名的大赛，她会在64强的阶段被刷掉。输掉的比赛，大部分都是因为操作差距。
她也有为此痛苦的阶段，又慢慢接受了“怎么练都没用”的事实。她想过可能是性格原因，男生的思维直接，在对局最紧张的时候反而成了优势；女生打竞技游戏的心态不够破釜沉舟，包括她自己。但聊起男女操作差距的话题，她还是会说，“肯定很不开心，不服啊。”
她关注了“狮酱”Liooon在2019年拿到炉石世界冠军的消息。一个刚打职业一年半的女生，从国内一路杀到国外，成功在暴雪嘉年华的舞台上捧杯。马雪心生羡慕，“能在男女同台竞技的比赛里拿到冠军，就很强。”
03
2015、16年，“女子电竞”的概念，曾在国内短暂兴起。大大小小的俱乐部开始组建自己的电竞女队。马雪也参加过所谓的星际女子队，但待了两个月就退出了。
“不想跟她们玩了。”队里的几个女生平时都找代打，有的甚至直接拉职业选手帮自己打比赛。女子队还有无数男子战队不存在的管理问题，“平时都被男玩家捧着，都捧出公主病了。”
后来马雪还参与管理过一支《风暴英雄》女子战队。有次去拍宣传照，摄影师尽心尽力，还精修了图片，但女队的成员们还是觉得自己被拍丑了，过程闹得很不愉快。还有一回马雪为女队安排了特别好的曝光机会，嘱咐她们好好准备，最后出席活动时，居然有几个队员连队服都忘穿了。
马雪不觉得对女生来说，进入电竞圈是件难事，相反，“只要你长得过得去，甚至还有很大的优势。”但后续，比起能达到什么成就，能获得多少尊重，首先要问的是，你能付出多少？
基数可能是被高估的。根据艾瑞咨询发布的报告，2019年国内电竞群体中女性用户占比24%，预计2020年这一比例将达到36%，结论是“未来将有更多的女性出现在电竞赛场”。
但从电竞女玩家到电竞女选手的路径却是割裂的、模糊的、经不起推敲的。不是说女玩家多了，女子世界冠军的候选人就多了；就算核心电竞玩家中的女性比例增加了，也不意味着愿意沉下心，和男生一样苦练电竞的女生就多了。更别提各种客观存在的、不友好的外部环境。
“（星际圈）也有像tossgirl这样很强力的女选手。女选手的上限也是可以到达一定高度的，就看自己能不能把训练量提到跟男选手一样了。”钱赞企的看法相对温和。“没有达到这个实力，又想让别人把你当这个人。”马雪总是那个说话最直的，她见过太多把电竞当儿戏的女生。
但当数据率先成为资本涌入的通行证，少有人关心潮水褪去的后遗症。2015-16年间组起来的女子战队们，几乎都在2018年之前走向消亡。
现在的职业电竞，对女生足够友好了？想走职业道路的女生有什么出路？马雪没能给出答案，只是她隐隐觉得，外界的有些想法本来就是错误的。“女子电竞可能不需要扶持，这就是一个顺水推舟的过程，当真的有足够多的女生喜欢电竞、苦练电竞，它自然而然就成立了。”
因此不难理解，在那个离答案更远的2014年，她在拿到世界冠军的顶峰退出了。
2015年，暴雪旗下的另一款游戏《风暴英雄》，开始在国内流行。看到NeoTV在招募新人解说，马雪就想去试试。她准备只身一人去上海，母亲不放心一定要陪同，NeoTV的周宁见到她的反应是“第一次碰到小姑娘带着妈妈来面试的”。
“小姑娘”的印象没有持续太久。有着冠军背书的马雪很快适应了解说的工作，她自嘲天赋异禀，周围的人则对她的台风、专业能力赞赏有佳。常和她搭档的钱赞企觉得，马雪能在控场之余，说出对游戏的理解，说明她做了很多功课。有一次，马雪带病完成了一整天的解说任务，“一上解说台，她就跟没事人一样。”钱赞企惊讶于她的敬业精神。
对于马雪来说，做官方解说的新生活是新奇的。除了刚开始的几个月，她不需要坐班，就算在公司也能玩游戏，以至于她并没有第一次拥有一份正式工作的不适应。衡量解说好坏的标准也很简单，“我就希望有更多的人喜欢我，这样我就有满足感。”
反之，如果收到不好的评价，她会伤心很久。她觉得做解说的时候有“讨好型人格”在作祟。那两年，解说在空余时间开直播是常态，公司也给她安排了部分直播工作，于是她顺理成章地成了一个新人主播。
照这样下去，马雪可能会一直以解说和主播的身份活跃在电竞圈。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
2019年，马雪家里的经济状况出了问题，从商多年的父亲欠了一笔钱，找不到周转的途径。马雪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直播事业正在上升期，从来没有为生计考虑过的她开始想，是不是该靠直播赚点钱补贴家用。一时间思绪杂乱，她就把自己的社媒账号都扔给了助理打理。
同年初春的一天，马雪接到了一家时尚杂志的采访邀约，过程不太顺利，拍摄的部分拖到凌晨12点才完成，回到家，她疲惫地打开电脑，发现周围的人都在找她，“你被挂上NGA了。”
当时马雪的视频频道更新着一档攻略节目，助理在某一期的后期制作里，未经授权引用了4句其他作者的文案，原作者发现后就用“大V抄袭”的字眼发帖，控诉她仗着粉丝多，欺压没人关注的平民创作者。
外出拍摄的马雪很晚才知道这件事的，助理害怕她生气，隐藏了消息来源，还把前来维权的原作者拉黑了。适得其反，节奏越闹越大，网络暴力誓要把马雪压垮。当晚她找到了维权作者的联系方式，亲自表达了歉意，得到的回复是“凭什么你道歉我就要接受”。
道歉失效，网上的谩骂还在继续。起初她还坚持直播了几次，但已经失去了享受和快乐的感觉，她感到抱歉，“那段时间的观众应该能感受到我的痛苦，大家看得也很痛苦。”如今马雪反思，既然那个账号是自己的，那么责任肯定也有自己的份。
但事发的当下，她只觉得委屈，“什么都没做就被骂成那样了。”她想，干脆退出直播，停更微博，暂时离开电竞圈。
那段时间，朋友Q酱也注意到，电竞圈给马雪带去的负能量已经远远大于正反馈。她对于马雪主动退圈的做法表示理解，“她就该是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什么快乐就去做什么。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对她的职业规划评头论足！”
体验过“职业选手”、“世界冠军”、“官方解说”的光环，也曾被卷入“抄袭”风波，现在的马雪特别抵触被贴上某种标签。女性电竞从业者也好，学霸女强人也罢，“都会反噬的。”
04
马雪的英文名Mayuki是个不太常见的名字，它更像是日语“雪”英化后，又加入姓氏“马”的结合体。同样有着“雪”之名的日本歌手Miyuki中岛美雪，曾写过一首名为《宙船》的歌曲，其中的两句歌词：
让那些因你消失而高兴的人知道/你的船桨不会交由他人
用来形容马雪再合适不过。
马雪消失了，但她还是自己的掌舵人。回学校读书自然是马雪自己的决定，就和打职业、做解说、暂别电竞圈一样。
身边的人惊讶于，她总在事业上升期决定重新开始，投入新的身份、生活，但在她看来，自己有个5年甚至10年的长期目标，之所以做出这些选择有时是情绪上来了，更多时候是正好到了合适的时间点。
去实现一个5-10年后的目标听上去唬人，但马雪真的办到了。高中时定下拿世界冠军，23岁的时候实现；回国后自考西南财大，就是为了有念研究生的资格，中途在电竞圈的摸爬滚打的经历，并没有让她忘记深造的念想。
一些看似不相干的事情，依旧围绕自己的喜好。最近她在写毕业论文，研究的是，从电竞的角度看《王者荣耀》和普通手游的区别。这是对老一辈电竞人颇有挑战的话题——无论是玩家还是从业者，仍有许多人不认为《王者荣耀》能被称为电竞。
她试图找出一些共性，从运营模式，或是游戏机制去发现端倪。做这个研究的目的是，引导年轻人正确地认识电竞。“不要拿电竞作为沉迷游戏的借口。”
她并不认为真正的电竞会让人沉迷，让人沉迷的也不会是电竞的元素。事实上，电竞是让人感到痛苦的，因为在追求更强的路上，一直在输。马雪能回忆起这些痛苦，尤其是那些无论怎么练都无法突破自我的时刻。
当然，读书也是痛苦的。数学是她最不擅长的科目，遇到类似管理经济学、财务管理等课程，她就感到头疼，“说不定还要重修。”
回到“闲”的状态，游戏还能带来快乐的。不再承受一线电竞圈身份的那段时间，马雪偶尔也会开直播，就和喜欢她的水友互动玩游戏，聊聊天。对现在的她来说，这反而是一件轻松愉快、不受束缚的事情，玩的游戏也不限于种类，单机的、有趣的、沙雕的，都可以。
自从2019年陷入舆论风波后，马雪又重新拾起了画画。这是她曾经用于考试的工具，但她逐渐意识到自己是真心喜欢艺术，微博简介悄悄变成了“画画的小闲闲”。她还是想得很清楚，平时着重练习的是水彩。因为水彩是她喜欢的画种里，上手难一点，但要画得好又相对容易一点的一类。
有时候粉丝想让她帮忙画点东西，马雪也会欣然答应。2020年年初，马雪在微博晒出了一张寄给粉丝的画，画的是FGO里的亚瑟王，saber阿尔托莉雅。
这幅画没有上色。亚瑟王紧闭双眼，利落的短发随风飘动，她的双臂拥抱着自己的长剑，嘴角微微上扬，神情温柔而坚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