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的南充符号3
封面新闻记者 苏定伟
“五月十五瘟祖会,演灯戏十日,每夜焚香如雾,火光不息,其所为灯山者,亦如上元时。”
——明朝嘉靖年间川北灯戏盛况
川北灯戏贯穿着歌舞形式。
一堂歌舞一堂星,灯有戏文戏有灯。
庭前庭后灯弦调,满座捧腹妙趣生。
有灯有戏有歌舞,一首《竹枝词》写尽川北灯戏的迷人特色。
4月8日开始,主题为“璀璨华夏·澹影跹归”的川渝地方戏曲展将在国家大剧院展演一个月,川北灯戏的“家底”集中亮相:服饰、道具、乐器、曲谱等物品100多件;15个经典剧目视频;10分钟《川北灯戏集萃》表演节目;融合变脸、灯官、坐缸、抬杠、坐竹竿、送财神等川北灯戏绝活。
绵延400多年历史的川北灯戏是国家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原是山村乡野的“农民小戏”,成为南充文化的一张靓丽名片,多次走出国门传递中国文化的自信。
川北灯戏《跳蹬》。
灯戏《跳蹬》
跳进国家大剧院
2016年12月31日,新年戏曲晚会在国家大剧院举行,昆曲、京剧、山东梆子等多剧种齐放异彩,来自南充的川北灯戏《跳蹬》,展示了其独特魅力。
“跳蹬河水深深,河上无桥靠跳蹬,县太爷今从这里过……”12名扮演老百姓的演员在舞台上唱跳开来,两名衙役抬着身穿红袍的县太爷出场,县太爷坐在一根青竹上,两手扶着竹竿,一个后空翻,从竹竿上跳下来,和乡亲们拉家常。“跳蹬河水深深,路上有桥路伸伸……”老百姓欢欣雀跃地唱着跳着,“要得”等南充方言把川北味展现得淋漓尽致。
《跳蹬》讲述的是一位县官体察民生疾苦,发现老百姓过河只能借助蹬子石过河,立即下令修桥,爱民如子的县官得到了老百姓的赞扬和拥护。这出戏展现了川北灯戏浓郁的表演技巧和地方特色,成为西部唯一入选国家大剧院新年戏曲晚会的剧目。
经过数百年岁月洗礼,川北灯戏已经由一个土生土长、默默无闻的剧种,成长为一个与川剧并列的品牌剧种。
1988年,川北灯戏受邀进入中南海演出,演职人员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1989年,川北灯戏赴上海交流演出,轰动上海滩;1992年,川北灯戏《半边月儿明》在参加四川省新编传统戏调演中,获优秀奖……
2007年7月底,央视戏曲频道《名段欣赏》栏目组导演黄琦亲自带队的拍摄组抵达南充,曾三上央视的川北灯戏《闹隍会》首先映入导演组眼帘。对全国多个地方剧种进行筛选后,栏目导演组将川北灯戏《闹隍会》和《包公照镜子》收入节目。此外,川北灯戏还跨出国门,在新加坡、泰国、韩国、美国等国家演出。
川北灯戏以诙谐幽默的意趣为主。
地方小戏
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川北灯戏也叫“农民戏”“喜乐神”,还有个“外号”叫大铺盖,大家聚在一起,没有那么多床位,又没得旅馆,整晚上看灯戏,在笑声中解决了睡觉的问题。它最先是阆中、南部、仪陇、苍溪一带农民的自娱自乐,每当丰收、庙会、各种庆典或婚丧嫁娶,大家要找点乐子,便用劳动工具当“道具”自编自演自唱。
内容无非两个:一是老百姓身边的趣事儿,二是把帝王将相拿来“开涮”。诙谐、欢乐,以丑角为主,颇有今天的“小品”味道,载歌载舞,如今也嵌入了宝莱坞似风靡全球的唱跳风格。
川北灯戏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地方小戏,有着综合性、娱乐性、参与性极强的艺术形式。来源于民间小调、嫁歌等;表演以丑、跩、笑为特征,融汇了木偶、皮影、猴戏、民间歌舞等多种技艺。
现存的300多个剧目大多取自农民的日常生活,一根扁担、一个板凳都能入戏。灯戏的演出不择地方,农家屋檐下、院坝都可以,演员登场亦不需要复杂的服装道具和舞台设置,煤油灯、汽灯、马灯在柱子或树上一挂,称之为“胖筒筒”的胡琴和鼓锣一响,戏场子就开始了。
川北灯戏《做文章》
清末民初,战事频繁,灾害不断,灯戏锐减。少数灯班艺人流亡江湖,卖艺求食,更多的艺人则是丢掉灯戏另求生计,川北灯戏日渐衰落,濒临消亡。
新中国成立后,川北灯戏得到恢复和发展,南充不少乡镇成立了灯戏组织。南充专区文教局抽调人员到阆中、苍溪、仪陇等地对民间灯戏调查收集。收集剧本116个、老艺人口述的腹本戏210余出,灯戏常用的曲牌37支,邀请美术家胥鸿钊设计了一套现代灯戏的服装道具样式,培训了一批灯戏青年演员。
上世纪60年代初,南充地区成立川剧团灯戏队,收集、挖掘、整理民间灯戏,可惜十年动乱中灯戏队被解散。改革开放后,川北灯戏犹如枯木逢春,“农忙种地,农闲演戏”成为当时的真实写照。当时南充有业余剧团400个,其中灯戏剧团有40多个,活跃于川北山乡。
2006年5月,川北灯戏被国务院授牌为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古老的川剧与川北灯戏名列其中,灯戏名家汪洋成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川北灯戏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分”,川北灯戏团在南充挂牌成立,和南充川剧团合署办公。“两块牌子,一套人马”,川剧演员也演灯戏,灯戏演员一样唱川剧。
1984年,川北灯戏名家与京剧、昆剧名家在北京合影。
一人两角
分饰“闺门旦”与“老旦”
周鸿,南充川剧团工会主席,既是川北灯戏团演员,又是川剧演员。
十岁那年,她还是岳池县东街小学一名三年级学生,一个偶然的机会,看了川剧《穆桂英大战洪州》,就对川剧的独特唱腔,精美的服饰着迷。刚好遇上南充市川剧团演员训练班招学员,她和几个同学坐车赶到南充,面试她的是川剧大师袁燕影,小周鸿模仿川剧又唱又跳,可惜还是落榜了。但转机在第二年,南充市川剧团录取了11岁小周鸿,“家人都不同意我学唱戏,我以跳河相威胁,家人只得同意。”
如今,周鸿已在舞台上活跃了39年,一名地地道道的旦角。
对于川剧和川北灯戏的区分,她有着最深的感悟。川剧里,周鸿演的是“闺门旦”,身材姣好,天真活泼的少女,面若桃花,说话嗲声嗲气,看人时眼睛“从上往下”,羞涩;而在川北灯戏中,周鸿演的是“老旦”,五大三粗,尖酸刻薄的老妇人,媒婆,拽婆,说话嘴形夸张,看人时,眼睛“从下往上”,万般挑剔。
唱了大半辈子戏,周鸿是快乐的,天天蹦蹦跳跳,随时来两句,地道的唱腔,对周围的人也是一种感染。
79岁的汪洋,是川北灯戏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早年师从著名川剧表演艺术家,中国“四大名丑”之一的陈全波,最后转行成了川北灯戏的演员和导演。1950年,刚上初中二年级的汪洋,以特有的天赋被川北解放剧社收为学员,后拜著名川剧表演艺术家陈全波为师学习“丑角”。1959年汪洋被选为中国川剧团成员,前往波兰、捷克、保加利亚等东欧国家演出,并多次参加全国性戏曲表演,受到极高赞誉。
陈全波表演《百寿图》
汪洋说,早期没有灯光,为了照亮四周方便表演和观看,就把灯笼挂在一根高杆上,叫“天灯”;如果把灯笼放在地上,就叫“地灯”,在堂屋里演戏就叫“堂灯”,各种形式都有,所以统称为灯戏。“最早的灯戏艺人都是农民,表演得不专业,全是百姓田间地头的真实生活写照。”
全省首创
南充办“非遗传习班”
南充有个戏迷巷,巷子里曾经有个东风剧场,辉煌的时候,戏迷排队排到模范街去了。火爆场面曾给剧团带来意外惊喜,电视台来录节目的,演艺公司上门谈合作的,让戏迷巷这条偏僻的小巷车水马龙。大家信心十足,要送戏进厂矿、进学校,让更多的人喜欢川剧,还要培养80后、90后的川剧观众。
2013年5月,剧场连同旁边的剧团职工宿舍一起拆了,后来在一栋建筑的7楼顶楼找到一层房子,作为临时办公场所,没电梯,冬天特别冷,夏天特别热。剧场原址规划的全国一流非遗展演中心,由于种种原因至今还在图纸上。
陈全波表演《滚灯拜新年》
让人揪心的,还有灯戏人才后继乏人,一出好看的灯戏,音乐、美术、效果、服装、化妆、道具,缺一不可,还需要好的剧本、好的演员。随着一批灯戏老艺人离去,老的制件工艺失传,新生代演员怎么培养?
2016年4月20日,南充川剧“非遗传习班” 在四川省服装艺术学校揭牌,杨昌林等省戏剧界名家云集南充。40名10多岁的娃娃进入传习班学习川剧和川北灯戏,传承非遗文化。
40名学员是从300多名报名者中脱颖而出的,经过嗓音、形象、形体三关考试。揭牌仪式上,川剧团、川北灯戏团的演员们还为学员亲身示范。学员学习3年,由省川剧院的专家传授表演艺术,吃住和学费均由南充市川剧团、川北灯戏团负责。这是南充川剧团中断21年招生后的第一次招生,一不小心,成了全省第一个“非遗传习班”。
川北灯戏《秀才买缸》
幺妹在装怪,出的点子歪,不跩逼到跩,冷汗冒出来……两个厚脸皮的媒婆,争着说媒,被漂亮的幺妹逼上四脚朝天的板凳上,伴着《叠断桥》的词曲,媒婆、幺妹开始跩起来……2018大年三十晚,苍溪县亭子镇海螺村一块空地上,一场4个小时的“春晚”,就是来自南充的53名川剧演员和灯戏演员的专场表演,六七百名村民烤起火盆,看得津津有味。
多次出国演出,能登上国家大剧院,也能走进偏僻乡村,“川北灯戏应该很有市场,如何让城里人更喜欢这古老的‘农民小戏’,能不能结合旅游搞些新东西?”人称“赵花脸”的副团长、喜剧演员赵谦对川北灯戏的未来有很多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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