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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新中国史上最伟大的巨星,您也太会撩汉了吧?

70 年代的大陆,当文工团战士刘峰第一次从收音机里听到邓丽君的声音时,脚都软了,他做了一个这辈子最愚蠢的决定:去和他喜欢的女战士林丁丁告白。

90 年代的纽约,黎小军和李翘不约而同地被邓丽君去世的电视新闻所吸引,然后意外发现了彼此,这两个可怜人分分合合、兜兜转转了十年,相逢一笑,凄惨又甜蜜。

有句话说,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邓丽君的歌声。从《浓情万缕》到《再见,我的爱人》,上个世纪所有的爱与欲都可以在她的音乐里找到。今天是她的忌日,这位巨星离开我们,已经 23 年了。

说起邓丽君,除了人美歌甜之外,她还有个隐藏技能:撩汉。

邓丽君天生长着一张娃娃脸,她的歌曲也大多节奏轻快,词尾总是不自觉地“嗯,嗯”的上扬,总给人一种俏皮可爱的小女孩的感觉。然而,看过邓丽君演出的观众,一定不会轻易被她乖巧的外表所迷惑——她的撩汉教程太有一套了,完全是扮猪吃老虎嘛

每次在唱《你怎么说》的时候,邓丽君的必备路数就是款款下台去调戏男观众,无论是兵哥哥还是中年大叔,邓小姐从来没在怕的:

首先,在开头铺垫一下委屈和幽怨,寻找一个目标:“我没忘记你你忘记我,连名字你都说错。”

然后随机挑选一位在座的幸运儿:“证明你一切都是在骗我,看今天你怎么说。”

接下来,对这位老实人发动可爱进攻,手指头指一指:“你说过两天来看我,一等就是一年多,365 个日子不好过,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把我的爱情还给我。”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老实人早已经满脸通红,他旁边的观众也在极力憋着坏笑。

间奏部分一到,邓小姐就会轻轻柔柔地打听人家的姓名和年龄:

每一步都充满心机,然而高潮是:

邓小姐头发一甩,白眼一翻,头也不回地离他而去,回到舞台中央,徒留一个婀娜的背影。

“像一只琉璃碗盛着的杏仁豆腐,颤颤地移到你面前,你要是不敢吃豆腐,豆腐就敢吃你。”

可怜的傅中尉,今夜注定要无眠。殊不知,软软糯糯的她,已经用这招撩过无数男士了。

她每次演唱会跟观众互动的部分都很有意思,综艺感极强,像是听歌还附赠一场相声,分寸好,节奏也好。

有一次她清唱《高山青》的时候,第一遍还唱的是“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啊,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第二遍唱的就是“阿里山的姑娘没有一个漂亮,只有我邓丽君最漂亮……”

还有一回,她自己“不小心”说出了 20 年前唱过某支歌,然后立马停住捂着脸:“哎呀我把年龄说出来啦!说了不说的!”

妙就妙在,邓丽君集女孩的可爱与女人的成熟于一身,既嗲嗲软软,又大大方方,换个人就不是她的味道了。

因为身在巴黎,没有名气的包袱,我们都很自在地显出自己的真性情……她也请我去法国餐厅 La Tour d'Argent 吃那里的招牌鸭子餐。记得那晚我和她都精心地打扮……最让我惊讶的是,她信心十足地里面竟然什么都不穿,我则整晚都没敢朝她胸前正面直望。我们走进餐厅,还没坐定,就听到背后盘子刀叉当啷当啷跌落一地的声音,我想,这侍应一定为他的不小心而感到懊恼万分。她却忍不住窃笑,“你看,那小男生看到我们惊艳得碗盘都拿不稳了。”

林青霞与邓丽君

有几次在餐厅吃饭,听到钢琴师演奏美妙的音乐,她会亲自送上一杯香槟酒,然后对他赞美几句。她对所有服务她的人都彬彬有礼,口袋里总是装满一两百法郎纸钞,随时作小费用。我看她给的次数太多,换一些五十的给她,她坚决不收。

青霞和丽君在法国没少留下有趣的故事,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她俩偷摸摸地在戛纳海滩裸泳。这回是青霞大胆,邓丽君反倒羞涩起来。

我(林)先脱掉上衣,躺在一张椅子上晒太阳。

她(邓)说:“我才不要。你怎么敢呐?”

我说:“没关系的。这里没人认得你。”

我知道她也想体会那种滋味。最后她说:“我也想试试。”

这事儿在华语娱乐圈已经成了著名的梗,《纵横四海》里,周润发一到戛纳海边就大喊她俩的名字,还和张国荣解释“她们很喜欢来这里裸泳的,我想找她们签名呀。”

除了会撩汉,邓丽君另一个隐藏技能是超强的语言天赋。

她的国语本就超级字正腔圆,自小在台湾长大,闽南语也不在话下;唱英文歌,发音极为标准;

去香港一个月,粤语应答如流;

70 年代,邓丽君到日本发展,出过不少日文专辑,日语的流利程度也是相当厉害。

90 年代初,邓丽君在法国录制唱片。当时她的管家给她送饭,正巧碰上日本音乐人和法国音乐人沟通工作,于是邓丽君充当起两边的翻译。看到管家来,出于礼貌,邓丽君就把双方的意思用粤语简要地说给她听,三种语言同声传译却丝毫没乱,可这三种语言,哪一种也不是邓丽君的母语。

在多场演唱会上,邓丽君还用山东话和观众唠嗑,顿时从国际天皇超级巨星变成山东大婶儿,倍感亲切。

不止会说,她还会用山东话唱歌,这首《山东曼波》,就是巨星邓小姐实名 diss 北方主食。

对于英年早逝的邓丽君,许多粉丝还有一个遗憾:她只唱歌太可惜了。

有个观察,不一定对:好歌手通常会是好演员,而好演员不见得是好歌手。

解释起来就是,歌手演绎作品所需要运用的表现力,未必逊于演员;而反过来,演员却未必有歌手的乐感和嗓子。

从邓丽君强大到可怕的语言天赋可知,她的模仿能力也必定相当好,再加上高情商,以及对舞台表演节奏的把控,她的诠释能力不可小觑。

早年间出演台湾的电视小品,她的表演就很清新自然。

1985 年,邓丽君在演绎日本 70 年代老歌《あずさ2号》的时候,唱到高潮,她一把扯掉项链,摔在地上,注意她的动作和脸上的细微表情。

顺便提一句,在日本发展期间,邓丽君作为一个外国艺人,也是前所未有地在日本音乐界大放异釆,1984 至 1986 年间,她先后三次获得日本有线大赏和全日本有线放送大赏两项日本音乐颁奖礼大奖的最高荣誉,这个记录直到 2000 年后才被滨崎步打破。

日本的邓丽君大粉很多。导演是枝裕和的电影《比海更深》,片名就取自邓丽君在日本发行的名曲《别离的预感》中的歌词:“比海更深,比天更蓝,我无法爱你更多。”

去年是邓丽君去世的 22 周年,日本的一档综艺节目用全息投影技术将邓丽君“复活”,重现了她在 1986 年演唱的歌曲《我只在乎你》的画面。当那熟悉的一颦一笑重现时,日本观众的感动丝毫不亚于我们。

因为她实在是把万般柔情发挥到了极致,那种细腻的表达,是如今飙高音的低情商大嗓门歌手难以理解的。

比如大家最耳熟能详的《甜蜜蜜》这首歌,它听起来无比简单,但实际上这种“甜蜜”太难唱了,光是“梦里梦里见过你”中的那个“见”字,就有多少复杂的装饰音化在无形里,四两拨千斤地搅动人心。就好比别人是拳打脚踢弄死一只老虎,而邓丽君却是用手掐死一只老虎。

去听听其他歌手翻唱的邓丽君作品就知道了,他们的表达要么干涩、要么油腻,连基本的甜都做不到,更别提那种春风拂面、一击即中的沉醉了。

许多人对邓丽君的偏见是只会唱小情小调、音域不高,风格单一,甚至很多人以为她是小嗓。

这简直是大魔王邓丽君最大的污名。

事实上,邓丽君的技术已臻化境,她的高音很厉害,甚至比绝大部分流行女歌手音域和高音都强,强到毫无痕迹。

她最强悍的技巧在于换声平稳,比如在从低音区提到高音区时,发声没有变化时的撕裂感,轻轻松松地平稳过渡,这也导致很多人误以为她音域不高。

听听看张靓颖唱《你怎么说》就知道了,海豚音公主唱这首歌还要降调,而邓丽君呢,可以一边撩观众一边轻松唱完。

傅中尉再次回忆起被邓丽君支配的恐惧。

关于“只能唱抒情慢板小甜歌儿”的误解就更好攻破了,对于邓丽君而言,几乎没有她驾驭不了的风格,无论摇滚(Hot Stuff)、爵士(Smoke Gets in Your Eyes)、民谣(Tie A Yellow Ribbon Around The Old Oak Tree),还是抒情大歌(The Power of Love),邓丽君并不拘泥在她的标准表达里,而是各有各的风格,她还翻唱过 Micheal Jackson 的《 Beat it 》,载歌载舞的那种。

邓丽君的强悍之处在于,没有她明显不适合的风格,即便遇到她最不适合的歌,她也能用自己的方式把它唱得有模有样。后来的邓丽君模仿者们,只会一味地学她的小嗓、她的音色、她的气息、她咬字的方式,但让他们用邓丽君的方式唱别人的歌,就成了一场灾难。因为邓丽君的节奏感、语感、乐感都是顶级的,可以打破一切隔阂的。

邓小姐的内力杀人于无形

不少人在邓丽君去世多年以后,才渐渐明白她的歌好在哪里:她的歌没有怨气,即便唱的是“证明你一切都是在骗我”,即便被批判为“靡靡之音”,也始终圆润醇厚,如春风拂面,如沐浴清泉。这种举重若轻的微妙平衡,是邓丽君区别于那些大嗓门歌手最大的不同。

她的歌声如水、至真至美、至柔至刚、能载万物,于是也能跨越时间,流传数十年。以前只觉得邓丽君温柔甜美,年长之后,才能体会到这温柔背后的端庄和坚定,如今流传下来的邓氏作品,也都是烈火真金。

如果她只是个唱小情小调的小嗓歌手,是无法成为华语流行音乐史上的 TOP 1 的。

邓丽君从小在台湾眷村长大,一直被视为外乡人,香港、日本、美国、法国、新加坡、泰国……处处都住过许久的邓丽君,却似乎在哪里都没有找到家的感觉,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身上始终有种飘零感,让身在外乡的人都能找到共通的悲喜,她也格外珍惜民主、平等、自由。

邓丽君母亲回忆女儿时说:“也不懂为什么她从小就关心大陆那边的事儿,老问咱们为什么会离开大陆,来到台湾?天性吧!她是很想回去看看的,不是去开演唱会、赚大钱,她没那心思,只是想回去看看。回去看看,我想,这是她永远也圆不了的终生遗憾……”

邓丽君一直自称河北人

她执着地做了那张《淡淡幽情》的专辑,重新演绎李后主、苏东坡的词,无非就是为了那些模糊到她自己都说不清的、碎片化的、理想主义的家国形象罢了。

刚刚改革开放的时候,大陆有句名言,“白天听老邓,晚上听小邓”,白天一个个高喊社会主义好,晚上又一个个沉醉资本主义的靡靡之音去了。“邓丽君”三个字,体现了一个时代新旧观念的纠葛。

作为第一位打破结界的流行偶像,没有谁的声音可以像她那样,漂洋过海,突破政治的封锁线,到一个混沌未开的世界里成为人性的启蒙师。随着九十年代中期两邓先后去世,一个充满新旧矛盾的时代也结束了。

就像电影《甜蜜蜜》那样,以邓丽君的歌声开始,以邓丽君的歌声结束,从懵懂到沧桑,相逢一笑,往事已矣,流年似水,山河迢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