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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口香糖:全世界城市的艰难之战

每天晚上,数十辆搭载15人的汽车从墨西哥城的市中心出发,来到弗朗西斯科·马德罗大道这条墨西哥首都最著名的人行街。这群人带着名为终结者的90度蒸汽枪,开始一起在街上寻找粘在地上那些小小的黑色圈圈——口香糖。

他们整整花了3天、每天8小时,才清理完这座条占地9000平方米的街道。到结束的时候,他们总共清理了11,000块口香糖。

参与清理工作的人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奈感。他们之中有许多人是单亲妈妈,从市郊往返一个半小时来从事这项繁琐乏味的工作,直到早上五点才能结束。其中最有经验的一名清理者说:“这份工作实在很无聊。”

全球各地的城市都在与口香糖斗争。《华尔街日报》将近十年前就把口香糖称作纽约市的“黑色瘟疫”,从西雅图到新加坡,各大城市都把消除口香糖作为城市生活态度的关键一环。

墨西哥城下个月将开展专项活动,旨在提高民众对于乱吐口香糖带来的社会代价和环境成本的意识,这使得墨西哥城在众多城市中脱颖而出。这场活动的负责人Rosa Isela Martinez表示,马德罗大街上的口香糖不仅携带了大肠杆菌、变形杆菌和沙门氏菌等4000多种细菌,鸟类也可能会吃进这些人类乱丢的塑胶,并因此窒息而死。

清理这些黏糊糊的东西仍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每天有100万人走过墨西哥城的市中心,其中超过四分之一要经过马德罗大道,大致相当于每天经过纽约时代广场的人流量。33岁的阿尔贝托双腿瘫痪,在街上卖口香糖。他说自己每天大概能卖出60条。

市中心有关部门主任Jesús Porfirio González Shmal表示,在过去,清理墨西哥城里的口香糖就像是“奴隶”的工作。“清洁工们不得不跪在地上,再用刮刀和汽油把口香糖刮掉。”

近年来,世界各地清除口香糖的技术有所提升,相应的处罚也变得更加严格。美国聘请的口香糖清洁工会使用专门设计的口香糖清理机器。2014年,在英国,如果你拒绝缴纳乱吐口香糖的50英镑罚款,就必须支付高达845英镑的罚款。

就像垃圾一样,口香糖也总是能吸引更多同类的聚集。2002年,伯恩茅斯市议会开始建造一堵以杰弗里·阿彻、托尼·布莱尔和乔治·布什的脸为背景的墙,号召嚼口香糖的人们把口香糖扔到这里。但事实证明,把口香糖扔在不属于它的地方这一习惯实在难以打破。2015年,西雅图清理了一堵有着20年历史的“口香糖墙”,后者已经成了当地一大地标。清洁工们花费大约130小时才完成这项清理工作,共清理出了2350磅(约1066公斤)口香糖,整整用了94个桶来装。然而好景不长,据《西雅图日报》报道,两天之后便有一群快闪族开始重新往墙上粘口香糖。

新加坡在1992年时便完全禁止了口香糖,并因此备受关注。在政治领导人李光耀的推动下,在新加坡嚼口香糖可能会给你带来500美元甚至更高的罚款。(2004年,作为美国与新加坡自由贸易协定的一部分,新加坡稍微放松了这一禁令,准许药剂师和牙医向有处方的顾客出售“治疗性”口香糖。)

或许墨西哥城的有关部门更应该对清除口香糖负责,因为这里正是嚼口香糖的习惯萌芽之地,至少从现代化大批量生产的角度上来说是如此。

口香糖本身有着悠久的历史:10年前,一群考古学家在芬兰西部发现了世界上最古老的口香糖,这块石器时代遗留下来的桦树皮有五六千年的历史,上面还留有不少牙印。

“咀嚼”这一说法来源于希腊人,他们通过咀嚼获取乳香树的树脂来锻炼下巴。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从人心果树中提取树液,把它晾干直至变成名叫tzicli(现在称为糖浆树胶)的胶乳。按照《解开口香糖历史之谜》的作者Louis Werner的说法,在阿兹特克的城市里,已婚女性或丧偶妇女在公共场合嚼tzicli表明她们是妓女,而男性在公共场合嚼tzicli则说明他们是同性恋。

墨西哥将军桑塔·安纳最先在19世纪时将糖浆树胶带入美国。他被关押在美国期间,会嚼糖浆树胶来平复自己的紧张情绪。在纽约流亡时,他身上便带着这些东西,并会和发明家汤玛斯·亚当斯一起嚼。亚当斯曾尝试用它来制作汽车轮胎上的橡胶,但最终放弃了。最后,他把这些东西和热水混在一起,做成小球状然后当成口香糖来卖。

嚼口香糖的习惯很快就流行了起来。在工业化大都市中,嚼口香糖被看作是叛逆的一种表达形式,在女性当中更是如此。1912年,《纽约时报》用两个版面刊登了一篇关于大学女生嚼口香糖和喝酒的报道,(以这两种方式)“消除她们身上的女性化特征,降低自己的身份”。早在1936年,清理口香糖就成了一大问题:一名愤怒的店主曾计算过,每天有84,000块口香糖被吐在纽约第五大道的25个街区当中。

在二战时期,口香糖真正在全世界普及了起来,当时口香糖被包括在美国士兵的补给当中(研究显示,口香糖有助于让人放松精神、提高注意力)。战后,最初的糖浆树胶被聚醋酸乙烯脂取代。这种合成塑料要花上五年才能分解,干了之后会变成难以清理的硬性残留物。

结果便是,城市的道路上到处都是口香糖的印记,与之斗争的人们充满了无望取胜的无力感。尽管两大口香糖主要生产商——箭牌公司和亿滋国际——都对口香糖行动团体(Chewing Gum Action Group)表示了支持,但口香糖仍然受到广大人民的欢迎,人们也依然不关心咀嚼之后该如何处理它们。

虽然墨西哥城的口香糖清理者们手握终结者,他们还是要跟在两辆大型卡车后面。这些卡车用高压胶管向地面喷水,把这些明显的口香糖痕迹从地面上清除掉。负责监督清理工作的José Armando Cervantes Loesa心情沉重地看着其中一个印子,说道:“就算是这样,口香糖还是阴魂不散。我们不得不再次带着洒水车过来清理。”

(翻译:熊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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