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动物学家珍·古道尔认为，面对气候变化，我们并不是完全“束手无策”。 科学家认为，现在还存在一小段的窗口期，“很幸运”留了一段时间，给人类弥补错误，但时间已经很紧了，“我们距离这个临界点很近很近”。
11月19日，珍·古道尔在社区零废弃物管理论坛上演讲 （受访者供图/图）
灵长类动物学家珍·古道尔的故事家喻户晓，上世纪60年代，一个位年轻英国女性在非洲研究黑猩猩，她发现黑猩猩会使用工具，这一研究革新了整个灵长类学科，“让人类重新定义人”。当发现黑猩猩数量逐渐变少，珍·古道尔30三十多年来，奔走于世界各地，呼吁保护野生动物、保护生态环境。
2019年11月19日，珍·古道尔来到成都。出席万科公益基金会举办的社区零废弃物管理论坛，面向全国各地的百余家关注社区废弃物管理问题的政府机构、社会组织、企业等两百余人，再次呼吁用行动改变环境。
在论坛上， 珍·古道尔呼吁人类破坏地球的行为已经远远超出想象，这一代人正在毁掉下一代的人的未来，我们应当在“在临界点来临之前，赶紧携起手做事情。”。
时间很紧迫
近日，牛津词典公布了2019年度词汇“气候紧急状态”（ Climate emergency），并解释2019年，“气候紧急状态”从一个相对模糊的概念，成为最广泛被讨论的词汇。
“紧迫性”一词也是当天社区零废弃物管理论坛屡屡被提到的关键词，人类生存的环境正在面对严峻挑战。在发言中，生态环境部宣传教育中心副主任何家振在发言中指出，尤其应当充分认识“中国生活垃圾处理的紧迫性”。
目前，我国城市垃圾每年约增加2亿吨，北京、上海日产垃圾达到2.4万吨。每年农村生活垃圾增量也达到1.2亿吨左右。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国生活垃圾处理设施严重不足，不少城市垃圾填埋场进场垃圾超出设计的日均填埋量，使用年限缩短，超负荷运行问题突出。垃圾不能无害化处理，将侵害稀缺的土地资源，也严重染环境，“威胁到我们的水缸子、菜篮子、米袋子，进而危机我们的安全和生命健康”，何家振说。
随后发言的珍·古道尔，谈的也是自然环境面临的“紧迫性”。
生于1934年的她，经历过二战时期的物资匮乏，当时她的家庭非常节俭，对每一样小东西都无比珍惜，而现在，全世界对物质的浪费令她感到震惊：智能手机和笔记本电脑频繁地更新迭代，旧的产品会直接被扔掉；以前清澈的小溪，现在有人将家具随意扔在里面；我们买了太多食物，却把它们扔掉，垃圾填埋场也因此越来越大。
珍·古道尔感到难以理解，“为什么人类会毁掉自己的地球，为什么我们对自然如此不尊重”。她发现许多年轻人感到绝望。“有的人已经抑郁，有的人很生气，有的人甚至有暴力行为。还有人表面冷漠，什么都不关心了。”。她询问世界各地遇到的年轻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年轻人回答：“你们这一代人毁掉了我们的未来，我们却束手无策。”。
珍·古道尔认为，我们并不是完全“束手无策”。 一些研究环境和气候变化的科学家认为，现在还存在一小段的窗口期，“很幸运”留了一小段时间给人们，用来弥补错误，但时间已经很紧了，“我们距离这个临界点很近很近”。
“每个人都能带来变化”
珍·古道尔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在此次零废弃论坛前，她已与北京、成都二十余个根与芽小组见面交流。其中有个小组来自成都特殊教育学校，成员是聋哑人。“他们不仅克服了自己本身的障碍，还启发我们健全人，如何改变这个世界。”。珍·古道尔很受触动，认为这是人类的精神力量。
1991年，珍·古道尔开启 “根与芽”环境教育项目，通过这个平台，让更多的学生和社区成员投入到关心环境、关爱动物和关怀社区的行动中来。“起初仅有坦桑尼亚的12个中学生”，珍·古道尔回忆起当年创立根与芽时的情形。
目前，这一项目是全球最大的青年人环境教育项目之一。从小学到大学，不同年龄段的人都来参加。无数的小组悄无声息地建立、生长，也有些项目慢慢消失。1994年“根与芽”进入中国，建立了600六百多个小组，培训了上万名来自国内学校的教师、企业员工。
“每个人每一天的行为都在影响着这个地球”，珍·古道尔说。每个根与芽小组要解决三个方面的问题：第一要改善人们的生活状况，这源于她此前研究猩猩的经历，先解决贫困问题；第二要改善动植物的生活状况，最后改善环境。“或者你干脆做一个项目，让人们和环境一起改善。”
此外，在中国的根与芽小组还关注“活取熊胆”、穿山甲遭遇滥捕滥杀等问题，或在自己的学校里种有机食物。，“他们在做成百上千的项目”。
“每个人都很重要”、“每个人都能发挥作用”、“每个人都能带来变化”，珍·古道尔总是这样强调。比如出行乘坐公共交通，去种树，发现危害环境的企业，就不要购买它的产品等等。
，珍·古道尔发现，不少人强调在应对各种各样的污染问题时要“全球化思考、本地化行动”，她并不认同，如果一开始就置身于全球的困境中，人容易陷入负面情绪。“会绝望、无助，觉得做不了什么事。”
“你应该倒过来，想想本地问题该怎么着手，当你看到改变，慢慢才会觉得这个事情是有希望的，可以推广至其他地方。”
在成都，珍·古道尔和九年前种下的树合影。 （受访者供图/图）
85岁的独行者
创立“根与芽”之前，珍·古道尔在野外和黑猩猩度过了38年。
1960年，26岁的珍·古道尔在古人类学家路易斯·利基的支持下，来到非洲坦桑尼亚的冈比河自然保护区，开始黑猩猩研究。为了观察黑猩猩，珍·古道尔与他它们“同吃同住”。这段故事被写入中小学课本，也因此为中国的青少年熟知。
“它们会亲吻、拥抱，会互相拍肩膀”，在演讲现场，珍·古道尔再次模仿黑猩猩们的动作。她认为，黑猩猩的亲子、兄弟姐妹间也有这样的情感系统，当然也有类似人猿的男权系统，为争夺权力竞争。，“我们跟动物之间的界限没有那么地清楚”。
1986年，珍·古道尔不得不离开坦桑尼亚国家公园，因为黑猩猩的数量急剧减少，它们失去了自己的栖息地。对黑猩猩栖息地周边的进行研究后，珍·古道尔发现，问题在于周边的人们缺乏教育、贫穷。面对严酷的生活条件，他们对土地的使用远远超过自然承受的极限。
“如果不能帮助当地人们改善生活，也就不能改善野生动物的生活。”。之后，三十余年来，她每年投入三百多天的时间，奔走于世界各地，呼吁人们关注环境问题，行动起来。旅途匆忙，到每个地方，她都随身带着一只猴子布偶Mr.H。布偶是她的朋友——盲人魔术师盖瑞·汗在1996年送给她的，H是“Hope”，寓意“希望”。
珍·古道尔每年都制定与公众见面、演讲的计划，曾有人质疑她的演讲内容总是关涉“我与猩猩的故事”、“年轻人的环境教育”，并无新意。“内容是大同小异”，成都根与芽的执行主任赵璐说，但她在现场仍能感受到那种力量，备受鼓舞。
赵璐很感慨，今年85岁的珍·古道尔，旅行时依然独来独往，辗转于不同国家与不同城市。此次来成都，赵璐和根与芽的伙伴在凌晨左右到机场接到她，连续三天的活动后，又在深夜送别，目送她独自拖着大行李箱登机。按照计划，珍·古道尔还将飞往马来西亚、新加坡进行讲演，这是她一年三百多天的常态。
在成都这几天，珍·古道尔被邀请前去种树。种植新树的旁边，她九年前种下的树已窜蹿得很高。珍·古道尔望着那棵树许久，用脸颊贴着树干，又高兴地认出牌匾上自己的中文名。“也许她会感慨，过去的付出还是有成效的吧”，赵璐这样想。
南方周末记者 刘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