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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论文化史:究竟什么是辩论?

“博物馆起火了,你只能救一样,救一幅名画还是救一只猫?”“喜欢的工作总是996,我该不该886呢?”“该不该给新来的同事送喜帖?”……随着第六季《奇葩说》的开播,这些辩题最近都上了热搜。而与辩题一起上热搜的还有节目中个性鲜明的选手、导师以及他们说的金句。

有人说,《奇葩说》在节目中很好地融入了辩论的特色,有智识的厚度,能开阔观众待人处事的思路;也有人说,《奇葩说》本质上还是泛娱乐化的大众文化,不能带给人们严肃的思考,并非对人真正有助益的辩论活动。

那么,究竟什么是辩论?苏格拉底和智者的辩论与美国总统的电视辩论,藏传佛教的辩经与风靡一时的大专辩论赛,究竟有什么不同?辩论作为一种文化活动从古至今是如何发展演变的?这篇文章回顾了辩论文化小史,从不同的角度理解辩论,看懂辩论背后的故事。

撰文 | 喻子豪

01

辩论文化小史梳理

古希腊是最早的辩论国度之一。商业交易、民主政治和早熟的法律程序让希腊人必须习得巧舌如簧的辩论技巧。智者团体就在这样的条件下产生了。他们教授辩论与修辞的技巧以收取学费,在希腊的中产阶级群体中颇为流行。

著名的智者学派代表人物高尔吉亚是智者修辞术的开创者之一。他的修辞技巧在为海伦辩护的《海伦颂》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在他的演讲中,海伦再也不是放荡女人,而是由不得她掌控的环境和各种势力的牺牲品。高尔吉亚是古代修辞术中的双重逻各斯

(duo logoi)

或反对话语

(antilogik)

的忠实信徒,他认为任何一个命题都有与之相反的命题,没有一种话语是不可反驳的、不可论证的。譬如说在《海伦颂》中,他便回避了对自己不利的所有证据,特别是完全抛开海伦自由意志的作用,只谈生理欲求与外在环境的影响。

海伦是古希腊神话中第三代众神之王宙斯跟勒达所生的女儿,在她的继父斯巴达国王廷达瑞俄斯的宫里长大。她是人间里最漂亮的女人。她本来是亚各斯国王墨涅拉俄斯的妻子,后来和特洛伊王子帕里斯私奔,引发了著名的特洛伊战争。

苏格拉底的辩论与智者教授的修辞术有着微妙的不同。他每天在菜市场找人聊人生、聊理想,通过不断地问问题引导别人发现日常思维中的谬误,从而发现一些真实但往往不为人所喜欢的真理。《理想国》第一章里对“正义是强者的利益”的著名反驳便是一个经典的例子。

古代中国最早的大辩论恐怕还是在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礼崩乐坏,列国纷争,各国都谋求人才以治国强兵,君主都希望听到富国强兵的良策以推进发展,于是民间的各种思想流派不断涌现,有的相互承袭借鉴因而类似,更多的是针锋相对,互相辩难。于是,无数场精彩纷呈的辩论就在这片大变革的土地上轰轰烈烈地进行着。

孟子倡导“仁政”的雄辩,庄子与惠施的“鱼乐与否”之辩,“白马非马”之辩,还有影响深远的“墨辩”,都是当时辩论圈的传奇故事。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

庄子曰:“鲦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

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

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辩论不仅在政治、法律等世俗事务上有用,也被应用进了宗教事务。辩经源自古印度,是指按照因明学的逻辑推理方法,辩论佛教经义的学习方法。

藏传佛教院里几乎每天都有辩经,通常他们需要首先背诵近期学习的经文,然后阐述自己的理解和观点,这是“立论”环节;然后,他们需要接受同伴的质询,回答问题,在反反复复的问答过程中提升对经义的理解。更有意思的是辩经时双方的身体语言,质询一方站立,可以大声拍掌、可以高声大叫、可以来回踱步,甚至可以轻拍“守擂”方的身体,而回答问题的一方则必须始终端坐。这既是对佛教经义、知识的考验,也是对心理素质、人格修养的考验。

在近代的美洲,辩论对于政治的意义一点不比两千年前的古希腊差。美国1787年制宪会议代表中最后一位去世的詹姆斯·麦迪逊先生著有一本《辩论·美国制宪会议记录》,详细记录了在1787年的费城,来自13个州的代表们如何在116天的辩论中艰难地达成最终的妥协和共识。

制宪会议期间,国家主权者与州主权者

(要不要建立统一的联邦主权国家)

、南方州和北方州

(奴隶制问题)

以及大州与小州

(两院代表的席位分配问题)

构成了三大对立的阵营,“吵”得不可开交。直到最后,代表们将有明确共识的内容体现为法律中的硬性条款,取得大体共识的内容体现为柔性条款,而那些分歧较大的内容则在这部宪法中隐去。各自让步,才达成最终的妥协。

现代辩论赛制最早出现在英美。由于教会的需要,18世纪的伦敦,世界上最早的辩论社团成立于1850年左右,辩论赛开始在英美的大学流行到20世纪初,美国开始举行全国的辩论比赛,后来成立了全国辩论委员会,肯尼迪等很多政要都曾是优秀的辩手。辩论逐渐成为了一项独立的竞技文化活动。

上个世纪90年代,大专辩论赛风靡全国。1993年,首届国际大专中文辩论赛在新加坡举行,复旦大学、剑桥大学、悉尼大学等大学舌战狮城,在决赛中复旦大学辩论队执正方观点“人性本善”战胜持反方观点“人性本恶”的台湾大学辩论队,夺得了首届国际华语大专辩论赛的冠军,掀起了中国辩坛的一个小高潮。

1993年“狮城舌战”(第一届国际大专辩论会)现场视频截图。图为获得冠军的复旦大学代表队。

自那以后,中国和亚洲的大学辩论逐渐发展成熟,产生了大大小小的比赛和不同的赛制。许多优秀的辩手脱颖而出,成了辩论圈中响当当的明星。不过在社会大众的眼里,他们仍然属于辩论这个亚文化群体,与不熟悉辩论的普通人有一段距离。

但是,2014年,一档辩论真人秀的节目《奇葩说》横空出世,连续四季豆瓣屏风达到8.5。这个由马东主持的节目融合了辩论的专业性、段子的娱乐性、明星辩手与大咖导师的真人秀模式,成功地创新了辩论的观赏模式,吸引了大量的年轻观众。

最新一季的《奇葩说》第四集中,蔡康永、薛兆丰、罗振宇和李诞四位导师下场辩论,给节目增加了极大的话题性。“博物馆起火了,一幅名画和一只猫,你救哪个?”的辩题轻松活泼,又可以被选手们演绎得丰富而深刻,成为了当晚的流量热点。

《奇葩说》第六季是一档融入辩论元素的说话达人秀节目,于2019年10月31日开播。本季节目由蔡康永、薛兆丰、李诞、罗振宇担任导师。

辩论,这个曾经圈内热圈外凉的文化活动,在大众群体中流行了起来。

02

从“为真理”到“为输赢”

辩论技术存在虚伪性

古往今来,辩论的主题五花八门,辩论的形式多种多样,但是如此多样的辩论,又似乎可以根据一个标准划分成两类:一类是“为真理”的辩论,另一类是“为输赢”的辩论。

苏格拉底和智者学派刚好分别属于这两种类型的辩论。据《申辩篇》中苏格拉底的自述,他与人辩论不是为了社会中的实际事务,只是为了让人们意识到自己的“无知”,从而开始在新的无知的基础上开始求知。这样的辩论目的注定了苏格拉底不擅长也不屑于使用“绚丽的辞藻和动听的语言”

(《申辩篇》)

,因为他不为输赢,只为“真理”。

《柏拉图全集》,柏拉图著,王晓朝译,人民出版社2015年11月版

与之相对的,智者从不掩饰自己对于修辞技艺和论证技术的追求。他们公开收费教学,教的就是如何在辩论场上运用修辞取胜。据说修辞术的发明者之一高尔吉亚一堂课要向学生收费,原因就在于他的修辞记忆精湛纯熟(

他规定了展示型演说的基本程式、实践了智者发现的“双重罗格斯”或“反对话语”,还发明了纯粹推理的、以可能性而不是事实为基础的辩论技巧)

,可以帮助学生在法庭和政治辩论中以“辞”取胜。

尽管我们从柏拉图对话集中可以看到,苏格拉底的辩论有时候有意无意地也讲技巧,或者说在论证的过程中也有通过不够严密的逻辑“请君入瓮”的嫌疑,但是他的辩论则几乎不带着明显的功利心,他只是想让人认识到“无知之知”的可贵,因此并不像智者那样发展一套修辞技术,并以此赚钱谋生。

况且,从某种意义上说,语言本身就是修辞,没有不使用修辞的语言,只有修辞程度和目的的差别。苏格拉底的最后一次“辩论”,在决定生死的法庭上为自己“申辩”,最终以失败告终。也许,他在辩论技术上还是略欠一筹吧。

《苏格拉底之死》(The Death of Socrates)是法国画家雅克·大卫在1787年创作的油画,现藏于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这幅作品描绘了哲学家苏格拉底死时的情景。

从这个角度看,佛教的辩经与苏格拉底的辩论相同,都是一种为真理的辩论。纵然僧人高声喊叫、来回踱步、大声拍掌甚至做出略带侮辱性(通常是有意为之)的动作,场面紧张激烈,但这都不是为了分出辩论的输赢,而是通过辩经来理清自己在佛教义理上模糊的地方,从而破除邪见,形成佛教正见。抱持着这一目的,任何通过语言技巧或者诡辩来争胜的侥幸心理都是对佛教经义的一种侮辱。

当然,辩经如此紧张激烈,要想清晰地表达自己对佛经的理解,良好的语言表达能力也十分关键。藏传佛教的大德佛教的义理比作“长者”,而把语言表达比作“杖”,所谓“长者无杖,则行履维艰,而杖无长者,则效用不宏”。

反观现代辩论,专业的赛制将辩者变为“辩手”,从一对一的互辩到组队竞争,从小组赛到淘汰赛,辩论不再是无功利心的真理之辩,而变成了争输赢的竞赛之辩,晋级与冠军成为辩论赛的终极目的。当这一价值被确立,修辞和论证技术便不可避免地在辩论赛中流行。为了赢得比赛,选手可以设计环节引人入瓮,紧抓漏洞质疑问难。而在短时间、快节奏的交锋中,观赏性成为评判胜负的重要因素,因此双方都得展示足够的敏捷与气势,导致有时不得不为此牺牲审慎的思考与表达。

美国总统的大选辩论也许是最能体现争胜负的辩论特点的案例。2012年,美国总统奥巴马与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罗姆尼进行第一轮电视辩论时,不管奥巴马讲哪个话题,话音刚落,罗姆尼立即以

(未必完全正确的)

事实和数字发起反击。犀利的反击为罗姆尼带来更多的支持,在CNN即时民调中,67%的被询问者认为罗姆尼胜了辩论,觉得奥巴马赢的只有25%。

2012年美国总统选举,代表民主党的奥巴马与代表共和党的罗姆尼进行电视辩论。

在奥巴马与罗姆尼的第二场辩论中,奥巴马及时改变策略,一开始就严厉指责罗姆尼的政策和“谎言”,罗姆尼也不甘示弱。此次辩论中,观众最深刻的印象,便是双方频频打断对方讲话。由美国乔治梅森大学媒体与公共事务中心公布的统计指出,第二场辩论上总共出现122次发言被打断,平均每一分钟就出现1.4次。其中奥巴马36次打断罗姆尼发言,罗姆尼也回敬了奥巴马28次。

为了争取选民,双方在激烈的战场上互相扫射,只看谁能攻陷对方更多的城池。不说审慎的思考和节制的言辞,就算是诚实和尊重也很难保证。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为真理”和“为输赢”两种类型也有交叉。1858年,林肯与民主党的道格拉斯大法官围绕奴隶制问题展开多场大辩论。林肯一派认为奴隶制是绝对的邪恶,应当坚决废除,而道格拉斯一派则设想奴隶制本身无可厚非。当正义与邪恶为辩论双方时,为输赢而辩正是为真理而辩,为利益而辩正是为正义而辩。反过来说,为真理而辩有时需要赢才能“争回那一口气”、从而实践正义之事。两者的界限有些时候本就不那么明显。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做区分?这是为了提醒,纯粹为了争胜负的辩论可能恰恰违反了辩论的本质要义,纯粹为了争利益的辩论可能沦落为钻空子、掐架和诡辩。没有任何一种好的表达不需要磨练修辞技艺,但是我们需始终谨记,辩论不是仅仅比拼辩论技术的语言游戏。辩论即使不是完全地追求真理,也至少要追求真正的论证与说服。

作者通过呈现三位古典思想家柏拉图、伊索克拉底和亚里士多德对智术师的不同接受和回应,来理解古希腊的智术师运动。

03

从“为辩论”到“为娱乐”

大众文化与资本市场的双向渗透

智者学派以教人修辞与辩论为业,但这还算不上辩论职业化,因为教人辩论的目的是为了打官司;直到现代意义上的辩论比赛兴起,辩论才开始了仅仅“为辩论而辩论”。从狮城舌战到遍地开花的大学辩论赛,辩论不再假以政治、法律或者学术之名,开始成为一种独立的文化活动。在一代又一代优秀辩手的努力下,辩论技巧逐渐成熟、辩论方法体系化、辩论人才职业化。就像以前历史学科脱离于政治的包裹一样,辩论似乎获得了某种合法性与正当性。

但是, 获得独立性的后遗症也很快显现。1995年第二届国际大专中文辩论赛南京大学四朵金花狮城夺冠。然而四位女辩手在手捧奖杯之时竟坦然告诉记者这辈子再也不会参加辩论赛,辩论是没有意义的。对辩论的意义的怀疑在1997年以一种颇具讽刺性的方式达到了高潮。当年国际华语辩论赛的决赛题目居然是“真理会不会越辩越明”,而最终获胜的正是反方马来西亚大学辩论队的“真理不会越辩越明”。

当辩论不再以政治、法律、学术为目的,当辩论比赛中对技巧和风格的重视超越了对辩明真理的重视,辩论似乎成了一个“孤家寡人”。除了一场语言的游戏以外,辩论赛还剩下什么?是否存在一种“双向自律”的辩论,只凭辩论本身便能立足,而不需要为了其他社会事务或者真理?

在今天,这种力量表现为资本市场的力量和大众文化的趣味。让辩论重新活跃在大众视野中的《奇葩说》,仍然是一档以收视率为目标、看重广告收入的网络节目。这使得《奇葩说》必须具备传统的辩论比赛没有的风格。

《文化理论与大众文化导论》,约翰·道斯雷著,常江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9年1月版

作为一档融入辩论元素的说话达人秀的节目,节目中最吸引人的正是那些性格独特、辩风各异的说话达人们。从“宝岛辩魂”黄执中到干脆泼辣的第一届BBKING马薇薇,从“在宇宙中心呼唤爱”的正能量代表陈铭到人气爆棚的肖骁,他们的个性似乎和他们的辩才一样受人欢迎。

吸引观众的不只是选手,与选手同台的四位导师也是节目的一大看点。从第一季的马东、高晓松、蔡康永三人到最新一季的蔡康永、罗振宇、李诞、薛兆丰,几乎个个都是话题人物。他们与选手同台辩论,被“奇袭”也被调侃,这种平等和娱乐化的辩论方式正是吸引流量的好办法。

辩手、导师,花样百出的赛制,生活化、娱乐化的辩题,种种因素加在一起造就了奇葩说的成功。相比于严肃的辩论场合,奇葩说的辩论更强调选手的现场演绎和个性风格,所以正式对战时不限时间,选手可以自由发挥,营造氛围,用插科打诨的方式演讲,用丰沛的情感击中观众的泪点,从而达到说服观众的目的。

《奇葩说》第六季现场

《奇葩说》中,辩论双方常常并不严格建立共同的定义和论域,都在自己的“射程范围”以内侃侃而谈。也正因如此,常常会让人有听了正方觉得正确,听了反方也觉得正确,但是却找不到矛盾的地方。而在另一边,《奇葩说》从第一季差一点找不到赞助商,到后面变着花样给赞助商打广告,资本作为幕后的推手支撑着奇葩说一季一季走来。资本创造了更好的节目设施和环境,却也渗透进节目的每一个缝隙,花式打广告甚至成为了节目的一个重要环节。同时资本引导节目也改变着辩题的取向,还构建一个个辩手人设上热搜提高流量,加强着节目的娱乐化倾向。

不过,观众对奇葩说的喜爱也并不仅是因为其娱乐化和真人秀的成分,辩论本身裹挟着唇枪舌剑和真理追求也在节目中有所展现,这一部分也是观众爱看奇葩说的重要原因。

黄执中被人调侃的辩论词“今天的辩题谈的是xx吗?其实不是,我们真正谈的是xxx”,经常切中常人看不到的本质,给观众另一种看人生的角度。而在“人年轻的时候要不要精致穷”的辩论中,傅首尔谈起自己曾经普通的生活,将家庭、梦想等人生体会融进辩论之中,也让人看到了辩题中蕴含的人生故事。最新一期以“恋爱多年,我却依然恐婚,该不该喝下一瓶“去除恐婚水”为辩题,引导观众从多角度关注恐婚的社会现象,也蕴含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奇葩说》辩论经常将看似普通甚至无厘头的辩题演绎得生动而丰富,甚至能为观众的实际生活提供某种启发,这不失为一种公益性。

黄执中式辩论语“今天这道辩题真正在讨论什么”在节目中经常被引用调侃,却也经常道出我们一般看不到的思考角度。

看来,尽管《奇葩说》的严谨与逻辑引发争议,但还是起到了开阔思路、提供多种思考角度的作用。在文化大众化、泛娱乐化的时代,不管是为了辩论真谛,还是为了呵呵一笑,抑或是寻求实际生活的一种帮助,其实都无可厚非。辩论能以某种方式成为人们生活中的一味良药,在某种程度上就有活跃的价值。

作者:喻子豪

编辑:徐悦东

校对:翟永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