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了初恋男友的短信:我要结婚了,下个星期天,你一定要出席哦。
可惜,新娘不是我。
原来那个胆小怯懦的男生也会有大胆示爱的一面,我以为我们因为害羞而错过,没想到只是因为不够爱。
米伊
我要结婚了,下个星期天,你一定要出席哦。短信的主人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好啊,你小子,终于有人肯收你了。我拿起手机,按下几个字,拇指放在确认键的位置。
停了几秒,我还是把整个短信删掉了。改成,恭喜你。简短的三个字,确定,发送。
看着短信,我拿着这只电池即将耗尽的手机站在窗前,从中午直至傍晚。整整一个漫长的冬天,离别,以及带来的思念,如蔓藤般纠缠不清。
玻璃窗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我习惯性的用手在上面写下了他的名字。
柯简。
这个一直在我记忆深处的名字,也许,明天开始就要慢慢淡出了。就留最后一晚让我做最后的回忆与告别吧。
时钟滴答滴答地把时间一点一点地沦陷在黑暗中,属于我的回忆在一幕幕倒退。
那时候的柯简,也应该是如此清澈的样子吧,就像日月潭的水。据说,那里的水是世界上最干净的。
那年,我们高二,文理科分班,我们刚好分在了一个班。柯简就坐在我旁边,并非多帅气的男生,看起来有些冷峻,但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却闪射着柔和温暖的光芒。
我在课上偷偷看他的侧脸,夏天的阳光从窗口洒进来,暖暖的,仔细看还可以看到他脸上绒毛的轮廓。
有天,在回家路上,柯简突然截住我,有点羞涩的神情,结结巴巴地说,最,最近,你都在偷,偷看我么?
我诧异地张着嘴,心如小鹿般乱撞,仿佛秘密被人窥视了一般。但很快,我便恢复了镇定,笑着说,我只是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长得那么像一颗新奇士柠檬。
他蹙了蹙眉,我哪长得像柠檬?
我掩嘴失笑,哪有人这么搭配衣服的,上身穿黄色,下身穿橙色,就像一颗新奇士柠檬压在一颗新奇士橙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脸涨得通红。我却笑着跑开了,留下一脸尴尬的他。
我想我们的交集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柯简
短信发出后,我一直感到惴惴不安,她真的会来么?
这并非是恶作剧,我是真的要结婚了,但我真的很想再见到她。
在我高一那年,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她也是高一的,只是我们不在同一个班级。
我的座位就在窗口旁边,让我有足够的视野可以看到外面的人群。
一开始就注意到她了,她不算美,但长着一张极静的脸,静到就像一幅画定格在人群中,静到我开始忘了呼吸,静到我的世界停止了旋转。
从那时起,我开始每天都在校园的人群里搜索她。只要看到她,我的心便会安定下来。
后来,我们分到了同一个班级,我知道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米伊。
从此,这个名字就住进了我的心里,至今。
那时,米伊就坐在我旁边。我发觉她会暗暗地观察我,那神情像谜一样。我思忖,是不是因为我在观察她,所以觉得她好像也在观察我?
终于,我鼓足勇气,在她每天必经的路上截住她,问她是不是在偷偷看我。谁知,却被她取笑我像一颗新奇士柠檬。
我尴尬不已,真是自取其辱。不过却因为这件事我和米伊开始熟络起来。
我知道米伊喜欢喝浓浓的咖啡来提神,但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我悄悄地往她的抽屉塞了一盒铁观音。当她看到时,朝我会心的一笑,灿若夏花。而她真的从那以后便戒掉了咖啡,喝起了清香的绿茶或浓郁的红茶。
高三的学习越来越紧张,很多同学每天都忙得昏天地暗。而我的父母却早早地替我办了出国手续,因为在高一那年我们全家已移民到新加坡,我向父母承诺,读完高三我便过去。
随着高考的临近,我那种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强烈。别人是因为高考,而我却是因为米伊。
柠檬,你想报哪所大学?填志愿的时候,米伊凑近我,笑意盈盈的问。自那次事件之后,米伊一直叫我柠檬,尽管我不再那样搭配衣服。
你填哪里,我就填哪里,要不,你去哪找每天都给你送茶喝的人。我开玩笑的说,其实这是我的真心话,我真的很想很想一直给她送茶,直到永远。
米伊怔了一下,随即便笑开了,骂了我一句,不正经。
我也笑了,笑着笑着,就感到眼睛很涩,有股液体不断的涌上来。我抑制着那股强烈的感觉,偷偷地看了一眼米伊的志愿表。
一个决定,油然而生。
米伊
我从没想过会在大学的校门口再见到柯简。
我诧异,内心的欣喜大过任何情绪。接着,出现的便是柯简的诧异,他隔着大门叫我的名字,米伊,米伊。
我愣了几秒之后,走过去叫了声,柠檬,是你。隔了一个假期不见,他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但眼睛还是清澈得如日月潭的水。
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柯简笑着说道。
我抬起头,目光刚好和他碰撞,彼此微笑点头,从没发现我们也会如此默契。
抑或因为高中那份情谊,在大学里我们经常厮混在一起。我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关系,也许只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我没想到,柯简在大学会如此受女生的欢迎,大家都说他长得像古天乐,他的锋芒开始毕露。无辜的我,却成为众矢之的。女生们的冷箭纷纷射向我。不过,也有殷勤讨好我,想近一步接近柯简的。譬如,我的闺蜜,黛丝。
当我把精致的礼盒塞进柯简的手里时,看到他眼里瞬间绽放的光彩。接着,我扔过去一句,黛丝送的,她今晚想约你看电影。
要看你自己陪她去看,他冷冷的丢下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好歹给个面子嘛,她是我的好朋友。我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他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又折了回来。
我就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黛丝可是校花级人物,追她的人从我们学校大门排到另一个学校的大门。
可是为什么,当我知道他答应了,心里却觉得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还给你,礼物。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情,我也是你的朋友。柯简把礼物放在我手上。
他没答应,他还说,他也是我的朋友。对,他只是朋友,并不是男朋友。
My God!我这脑袋竟开始胡思乱想了。
柯简
遇见米伊是我预料中的事。
我放弃报考父母为我在新加坡选择的大学,跟随米伊来到她的大学。
我看出她的诧异,我也装成很诧异的样子。
我又可以经常和她在一起了。
我记得,我那时最喜欢问米伊的一句话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你对这句话是怎么理解的。
而她总是不屑的说,这酸不酸啊,还流行呢,既然不敢表白就一边待着去,再哀怨再凄凉也是自找的。
我每次听了都会感到特别失落,就像她说的,这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谁叫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胆小的傻瓜。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米伊,我的自信与勇气都会消失殆尽。
我有一个室友尧哲,特别喜欢米伊。他经常叫我帮他制造机会,结识米伊。
他不知道他的这些话,给我造成怎样的杀伤力,他更不知道我也喜欢米伊。我一直没帮他制造任何的机会,我是不是很自私?
不知从什么时候,尧哲用什么方式认识了米伊,直到毕业前夕我才看见他们在一起。
难怪米伊对我越来越疏离,每次约她,都有理由搪塞。
毕业后,我回到新加坡,接受了父母安排的工作。临行前那晚我们三个人聚在了一起,我喝了很多的酒,将他们俩的手用力捏在一起,笑着说,要幸福。
米伊看着我,静静地,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如同我初见她时那般的静,如画般永久的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米伊
毕业后,柯简去了新加坡,我继续留在这座北方的城市。
再见到柯简,是在一年后的一个秋末。他来北京出差,顺便想看看我。电话里,他的语气很随意,并没有太多的兴奋。而我却很紧张,原来一直放不下的是我。
其实我并没有和尧哲在一起,尽管他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当初尧哲追我,我便向他表明了心意。我们假扮情侣,冷落柯简,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面对自己的感情。一个人如果连爱的勇气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拥有爱情。
我没想到尧哲真的会答应,对不起,我只能辜负他对我的爱了。
柯简临行前那天晚上,我多希望他会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藏在心底的话。可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只是紧紧握住我们的手,说了句,要幸福。
抑或,是我当初会错了意,柯简未曾喜欢过我。
那次见面,我心神不定地翻遍了所有的衣服,最终选定了我生日那天,柯简送给我的那条淡紫色风衣。
柯简问,你们好么?
我答,好。
他沉默。我反问他,你好么?
他答,好。
我们就像有默契的老朋友一样,有许多话想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就一直这样,沉默许久。
在柯简准备回新加坡前,我约了他去蹦极。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也是我一直想跟他一起做的事。
我们被拴在一起,跳下的瞬间,紧紧地抱着对方,这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感受到他的气息。我多希望时间就在此刻停留,或者,我们一起死去,再不分离。
当回到地面时,就像穿梭了一个时空一样的轮回。我们仍紧紧地抱着对方,我忍不住问,有喜欢的女孩了么?
有,但她不喜欢我。
我说,想让你喜欢的那个人爱上你,就带她去蹦极。
我不记得在哪部电影里,男主角说过这样一句台词。其实,这句话,也是我要对自己说的。
柯简回到新加坡,冬天便来了。一个漫长的冬天,我们一直没有联系。再次收到他的信息,却是他结婚的消息。
原来,柯简并非不言爱,并非没有勇气。当他遇到真爱,仍会主动开口,而非蜷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我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冰冷紧贴着脚心,然后直抵心脏。
柯简
我没想到米伊真的会来。
隔了一个冬天,她的脸色略显苍白,瘦弱的身体让我感到微微地心疼。
一瞬间,我们不知说些什么,彼此也变得拘谨。我终于鼓起勇气,过去拉住了她的手。这是我第一次这样握着她的手,软软的,带着微凉。
我们去看电影,我说。
米伊不解地看着我,你的未婚妻呢?
我笑而不答,紧紧地牵着她。她也任由我牵着,一路上都是迷惑的神情。此刻,我多么想亲亲她的嘴唇,一定像棉花糖,软软的,有点甜。
影院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米伊有点不安,想离开。我央求,就陪我看完这部电影好么?
影片开始了,米伊静静地看着银幕,而我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我看到有泪从她带着雾色的眼睛里滑落,她在轻轻地抽泣。
电影落幕,灯光亮起,我举着钻戒跪在米伊面前。
嫁给我,好吗?
米伊显然是被我吓到了,怔怔地看着我,还有晶莹的泪花挂在眼角。
对,这一切都是我策划好的。刚才那部电影也是我精心制作的,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故事。里面的每个情节都是我们相识,相处的生活片段编织而成的。当然,也还包括了我对米伊一直以来冗长的暗恋。
其实,上次去北京出差,只是我想见米伊的一个借口。在返回新加坡的飞机上,尧哲意外地坐在我旁边,我们笑着给彼此打了声招呼。
我幽幽地对他说,以后要一直一直都对米伊好。
尧哲愣了一下,却问我,其实,你一直很喜欢米伊是么?
他接着说,我们并没有在一起,在我向她表白的那天,她就告诉我了,她喜欢的那个人是你。
我不敢相信,因为我的不勇敢,我们错过了那么久。
整整一个冬天,我都在准备这部电影。只想来年春天,可以让她看到我们的故事。
你怎知我一定会来?米伊红着眼睛问。
我含着泪,不管你会不会来,我的新娘就是你。这个位置一直会为你留着,期限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