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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是浊世放荡不羁的孩子

黎明

麦克林(苏格兰 )

你是库林山上的黎明,

克莱拉峰上的白天,

金色河流里懒洋洋的阳光,

地平线上的一朵白玫瑰。

阳光下港湾里白帆闪闪,

蓝色的海,金色的天,

年轻的早晨在你的发上,

在你洁白的双颊上。

黎明的珍宝,夜晚的珍宝,

你的脸和你的好心,

纵有灾祸似灰色木桩

刺透了我的年轻早晨的胸膛。

谁都是浊世放荡不羁的孩子

喜欢远眺地平线,那种虚空宁静的感觉,痛彻心脾直至仿佛昏厥过去的悸动,就从站在黎明前昏暗的海岸边开始,随着海浪一波一波亲密的击打,肆无忌惮的哗啦声,悠远而近,匆匆叠加。

《海边的卡夫卡》是村上一本别致的小说,译者还是林少华。这段时间,读了些莫名其妙的书,对村上有些抵触的心思,慢慢淡了。这本书,十多年前读过,惊艳的魔幻一时消化不了,便束之高阁了。

手机里装了一个很有意思的APP“平行空间”,思路竟与村上02年印行的《海边的卡夫卡》极为相似。在同时展开的主线副线,奇数章基本上用写实手法讲述少年田村卡夫卡的故事,偶数章则用魔幻手法展现中田的奇遇。

亦真亦幻,现实与绮丽,生命无力地前行,皆在时间永远静止的第三空间。关键是读《海边的卡夫卡》时的心境,或许,浊世里被刻意忽略的美好、痛苦、顽强,皆在命运的捉弄里花非花,雾非雾,非现实的,横亘在远方。

主线中的少年田村卡夫卡,幼时遭母亲抛弃,被父亲诅咒比俄底浦斯王更可怕的预言,弑父奸母。十五岁时离家出走,就是为了逃离诅咒。后父亲被杀,冥冥中一切注定,他相遇仿佛母亲的中年高雅美妇,并与之相恋交合。

同时的副线,讲的二战期间某次意外神秘昏迷的中田老人,完全忘记了来处,只剩空空躯壳,读写能力丧失了,却平添了与猫窃窃私语的诡异。

中年高雅美妇是两条线的枢纽,而弑父预言最后以看似中田杀了父亲,交融在一起。宿命中画面,譬如高更的那幅著名画作《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中田最终在安静的睡眠中死去,做回他最向往的普通的田中。

那次在海边的大房子里,总计数天之久,海浪起伏的惊讶,始终如一,直至夜不能寐,整夜地看着月亮升起,复又落下。海风穿过厅堂,黑白男女混合的新加坡三人乐队,女声婉约地只能在耳边迂回一小会,便消失殆尽。

后来海风裹夹着浓烈的鱼腥味,海平面依旧模糊不清,脑际是昨晚环绕的哼唱,仿佛漫长悠远的孤苦,终于眼前有一点光亮。红日飘飘杳杳地跳出水天分界线,实在有点担心它不小心重新湮没于大海。

小说这种东西是彼时的鸦片,看村上与读托尔斯泰,完全不是一种心情,因为这把年纪再小资村上,真是有点蠢。即便老少年村上十五岁就感慨做最顽强的少年,“我在世界尽头的时候,你在死去的火山口”,那又怎么样呢?

海边之后,轨迹复原,宛若暮春夏初的一个梦,悠长寂寥。按照村上的说法,《海边的卡夫卡》最初讲述的就是一个十五岁少年离家出走的故事,但显然诅咒、宿命、轮回、终结等等超越了青春的焦灼,“海边”这里只是一个过去所在,中年高雅美妇所呆的图书馆才是流世凝滞的乌托邦。

《海边的卡夫卡》于2002年出版,此时村上春树53岁。他用迷幻的文字构筑了属于自己的神秘世界,似乎这里的所有里人物都是村上的投射,这种孤独从少年开始直至老年。

不知晓小说里外抗拒孤独的方法,其实我们都是内心筑起围墙的人,即便如此遥望壮美与惨烈,梦境幻灭。村上便把生活的庸常,一点一点撕碎在那些文字里,至于把心情抑或灵魂放进去,再拢回来,能否涅槃重生,全凭个人的救赎了。

类似失明之后的博尔赫斯,一直在心里设想天堂就是图书馆的模样,可是谁也没告诉我如何抵达。

【 绘画:威廉·梅克比斯·萨克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