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喜欢孩子,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幼教。她说这还与铁凝笔下的一个主人公有关,那人是她亲伯伯。
孩子们掉牙,她也“掉”牙。窗外的小树风中起舞,她也带着孩子们翩翩起舞。在所谓的“素质”与“应试”教育的大背景下,她的特立独行,让家长们却有些“纠结”。而她说“我有我的不屑,我有我的坚持”。
她叫顼雪蕊,一个非典型的“孩子王”。
孩子掉牙,她也“掉”牙
请伯伯放心
看上去,顼雪蕊一点不像40多岁的女人,总是朝气蓬勃的样子。
不化妆不带首饰的她微笑着站在幼儿园门口,听着稚嫩而又响亮的声音“老师,早上好”,然后是她俯下身来给孩子们一个又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是赵县南郊赵州桥附近,每天早晨小森林幼儿园门口的一个场景。
“我喜欢这个职业,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时的快乐和生机。”幼教专业科班出身的顼雪蕊说,投身教育是她从小的追求。
在顼雪蕊的家庭里,二姐和三姐都是教师,伯伯家的三个姐姐也都是教师。小时候,顼雪蕊和玩伴们做游戏,都是模仿“教师上课”。
不过对顼雪蕊影响最大的,是伯伯顼国成。老人家是家族的骄傲,也是赵县的骄傲。当年铁凝曾写过一篇近5000字的散文《我的两位老乡》,发表于1989年11月16日的《河北日报》“布谷”版上。文中的主人公之一就是顼雪蕊的伯伯顼国成,铁凝不吝笔墨,讴歌了这位为家乡教育为家乡文化而奔走呼号的老人。
“红圆脸庞、蓄着灰白短发的中年人,棉袄很厚,一件旧灰布制服紧绷在上面,棉裤也很厚,紧裹着腿,他脚着一双军用大头棉鞋,迈着虎势的步子。” 铁凝笔下的顼国成像个农民,其实那时候顼国成已经从教师岗位荣升为赵县教育局长了,但别说铁凝就连当地人也看不出他的“官样儿”。
每个人的心目中都有个神一样的榜样,顼雪蕊的榜样是伯伯。因为伯伯享受工作,因为伯伯受人尊敬。
平时顼雪蕊喜欢朗读并录下来,播放给孩子们听。那天伯伯让她朗诵他的作品《三生记》,说也可以读给孩子听。可让顼雪蕊遗憾不已的是,孩子们听到了伯伯的励志故事他自己却没听到。
就在今年6月7日,86岁的伯伯走了。老人的灵堂就设在了沙河店村一处20世纪70年代建的老房中,老人生前的小院挤满了前来祭奠的人,连村里的街道上都是满满的人。赵县《求索》诗社的当地诗人作家,纷纷写下深情缅怀的篇章。
“伯伯一辈子教书育人,可谓桃李满天下。”顼雪蕊说,伯伯的座右铭:坦坦荡荡处事,堂堂正正做人!这是他留给晚辈最大的财富。
请伯伯放心!也继承了教育事业的顼雪蕊如今常常这样暗示自己。
别出心裁
像伯伯一样干一行爱一行,是顼雪蕊对自己的职业要求。
从事幼教这十几年,顼雪蕊说,她有点像着了魔一样上瘾。与孩子们一起,用废旧纸盒拼装变形金刚;与孩子们一起,水枪大战不分彼此把身体淋湿时相视一笑;与孩子们在一起,她经常被“欺负”或“围攻”……在她的微信朋友圈和QQ空间里记录了和孩子们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与孩子们在一起,我不愿把自己当作老师,更想成为他们的伙伴儿,让自己变成一个‘孩子王’!”顼雪蕊解释说,幼儿教育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玩”。边学边玩,遇到什么问题就教什么。在顼雪蕊的认知里,教育事业从积极方面说,全在唤起趣味,从消极方面说,要十分注意不要摧残趣味。
玩就玩个痛快,玩就玩出点花样。在“玩”上,顼雪蕊总是能别出心裁。窗外的小树风中起舞,她也带着孩子们翩翩起舞。
大班的孩子们有的开始掉牙了,五六岁就没了门牙或者口腔内少一些牙齿,说话跑风,很是滑稽。顼雪蕊怕孩子们担心被别人嘲笑而有心理负担,她找了一小块黑纸片粘在了自己的门牙上,和孩子们做起了模仿瘪嘴老太太的游戏。孩子们笑得前仰后合,一下子帮孩子缓解了怕尴尬的情绪。
每到教师节,就有家长要给辛勤的老师们送个小礼物,都被顼雪蕊婉言拒绝了,“老师需要什么样的礼物?答案是唯一的,就是一个好孩子。”
今年教师节,顼雪蕊忽发奇想,她要让孩子们尽情地给老师送“礼物”。当天,她特意穿了一件纯色的大肥T恤,她要让孩子们在她身上画“礼物”。
阳光洒满草地,拿着画笔的孩子们兴奋地围着顼雪蕊,画呀画,她们要把世界上最美最好的东西送给亲爱的老师。有的画朵花,有的画条金鱼,有的画个大苹果,有的干脆随性涂鸦……
那天顼雪蕊在草地上不知道打了几个滚,但她收到了此生最珍贵的“礼物”。
练就“蹲功”
在孩子们的眼里,顼雪蕊是一位多才多艺的老师,她普通话标准,弹琴、唱歌样样精通。她从不严厉责备迟到的孩子,只是嘟着嘴摸摸孩子的头;她会抱着哄着孩子午睡……在她的眼里,小朋友就像是自己的孩子。而让其他老师敬佩的是,园长顼雪蕊好像天生就适合当幼教老师,当孩子们不开心时,顼雪蕊总有办法来让他们开心起来。
“孩子需要的是平等相待,我自己在平时跟孩子互动的时候更像是朋友,除了教知识更多的是交流与沟通,而且是平视的对话。”顼雪蕊说,她早已习惯了俯下身,弯下腰,蹲着甚至有时候半跪着与孩子们交流。
日复一日,身材窈窕的顼雪蕊却练就一身“蹲功”,一蹲几个小时,从不觉得累。
孩子是家长眼中的宝贝,平时都是夸赞的居多。但顼雪蕊自有“冷酷”的一面,尤其是在孩子们遇到挫折的时候。她会让他们自己理智地看待问题,自己战胜困难。当孩子从难过中抬起头展露微笑,顼雪蕊就知道自己做对了。对孩子们说“不”,其实也是出于对他们的爱。
因为园区地处城郊接合部,顼雪蕊发现,好多孩子的家长都是隔代的留守老人或是文化程度相对较低的父母。于是,在教孩子的同时,顼雪蕊还义务地办起了“家长培训班”,带领父母和孩子共同成长。顼雪蕊认为,父母的高度决定孩子的起点!这里的高度不是指社会地位,而是指眼界。
好的幼儿园,并不是表现在课堂上而是它的气场。在家长们心目中,顼雪蕊是个有情怀的人。
哪个孩子家里发生变故,她立马会给孩子免去学费和书费。哪个孩子的父母闹矛盾了,她会到家里去当义务“调解员”。平时,顼雪蕊还喜欢参加当地各种公益组织的活动,有一次和爱心志愿者去县城南的李家疃村探望贫困生家庭,回来天降大雨被淋成了个“落汤鸡”。
“爱孩子,爱家长,用心做教育”,这是顼雪蕊提出的幼教理念。
每个小孩都是一粒充满活力的种子,我们的教育只是把他们生命中本该有的阳光、空气、水还给他们,帮助他们充分吸收能量长成参天大树,这也是顼雪蕊将幼儿园命名为“小森林”的初衷,她希望每个孩子都将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顼雪蕊深信,孩子们会在她生命的五线谱上谱出动人的旋律。
“我有我的不屑”
作为两个女儿的母亲,因为有在两种采用不同教育方式幼儿园的对比经历,顼雪蕊更懂得幼教的重要性。
“教育孩子的王道,首先是栽培自己。”正是这种执念,指使着她冒冒失失地参加了今年七月在北京国家会议中心召开的“联合国园长大会”。那天,她见到了著名学者于丹,见到了来自日本、新加坡等世界各地的幼教大咖。得知她是来自一个县城的基层幼教工作者,大家不禁肃然起敬,纷纷与她合影。不经意间,顼雪蕊竟然成了那个大会上的“明星”。
随着自身的“充电”,顼雪蕊对幼教的理解更加深入了,但也感到了些许孤独。
孤独来自于现实,好多幼儿园的教育已经趋于“小学化”,其设置的很多课程已达一二年级的范畴,明显超过了幼儿的接受能力。而给孩子充分的快乐和自由的教学模式,让顼雪蕊在应试教育的背景下显得有些“另类”。但她自有她的“不屑”。
“教育不是注满一桶水,而是点燃一把火。”顼雪蕊认为,硬件设施有多好,门口的金字招牌有多炫,这些影响不了孩子,孩子甚至都感觉不到。幼儿园真正对孩子产生优质影响力的,其实并不是那些可量化的东西,而是对孩子成长规律的尊重。
在顼雪蕊这里,孩子们上课时,不必非得把手背过去,甚至可以翘着小二郎腿;看书时,可以趴在草地上,而不是非得在桌子上。如果回答问题,可以自由发言随时开口。这里从不考试,从不印试卷。
家长们却有些“纠结”:孩子在这样的幼儿园里,是充分发挥了天性。可是出了幼儿园,他还是要适应当下的小学教育,能跟得上班么?用一位遗憾转学的家长的话说,“不得不向应试教育低头。”
最让顼雪蕊无奈的是,有的小学招生摸底时竟然会问“你会背多少单词多少古诗”,家长最怕听到对孩子的评价是“什么都不会,幼儿园几年光玩儿了吧”。
殊不知,“玩”正是训练孩子们的逻辑思维、语言发展、动手动脑能力。这样的孩子开始可能不适应小学的课程,但是因为他们具备了学习的能力,知识对他们来说只是早些掌握和晚些掌握的事,而且学习知识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快乐。
“宁可关门,我也不会随波逐流。”顼雪蕊咬着嘴唇说。
(燕赵都市报 特约撰稿 木子青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