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教做人:心眼越多,耳光越响。
记得在2000年左右吧,我四姨家从邻村搬到了某边境城市,隔年我爸和我也投奔他去种药材,一起去的还有几个姨夫村的人,他们几个都是亲戚,到地方没过几天,我就发现他们人品有问题。
我们当时都住在一个通长的大戗子里(简易泥房),他们一起开伙,我和我爸开伙,到饭点轮流用大锅,吃饭时唠个嗑啥的处的还行。
到了晚上他们当中的小刘说:“这干活弄的,手上裂口子了,谁有胶布给我用一下。”
当时 我也傻呀(现在也没多精神),不知道人心险恶,自告奋勇拿出自己准备的胶布就给了他,昏黄的蜡烛下,小刘接过胶布就不往手指上缠,放在一边和他姐夫喝酒唠嗑,我看他不还我也没往心里去,吃完饭就去外面把我和我爸的碗刷了。
回来一看我爸躺在行李上闭眼休息,小刘和他姐夫转过身去,对着土墙不知道鼓捣啥,影影绰绰也看不清楚,我也就躺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小刘隔着老远说:“你的胶布给你放在炕沿上了”,我低头一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胶布还剩薄薄的一小层,一抬头,小刘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和我爸说,我爸说算了,知道他这种人什么样就行了,以后少来往。
第二天中午,为了错开饭点,我早早回来做饭,看到邻村的小尹子媳妇在我的箱子里翻来翻去,我说你干什么呢,她说“哎呀,我手上裂口子了,听说你有胶布,寻思找点缠缠,呵呵呵呵,这也没找着,你还有没有 了呀?”
我这差点气笑了,寻思这都什么人啊?幸亏箱子里也没啥值钱东西,就没好气地说:“哪有了,都叫你家亲戚缠光了”。
正说着呢,小刘他姐拎着两个塑料袋回来了,原来是去市里 买化肥,顺便买的豆腐和韭菜,就是不知咋的,不太愿意和我说话,看我眼神也躲躲闪闪的。
说实话在山上也没啥吃的,带了点白菜土豆,一方便袋咸菜,大米和挂面,一饭盒大油,实在吃不出啥花来,但那时就那个条件,出门在外钱还没挣着也不能大吃二喝呀,一想到为了挣钱就不觉得苦了。
为了节省时间,我下了挂面,我们弄完,他们就开始炒菜了,我和我爸吃着挂面,就着咸菜,听见外屋爆锅的嗤啦声,油烟气香得呛人,目不斜视,都没有说话,正吃着,他们菜炒好了,韭菜炒豆腐做了一盆,剩下的韭菜洗干净了蘸大酱,男的喝酒,女的吃煎饼,小刘他姐夫让了让我爸喝点,我爸说不喝了,快吃完了。
小刘他姐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拿了一小把韭菜,送到我们桌上,非让我们吃,我也就没推脱,别说还真新鲜,就着面条几口就把这点韭菜吃光了,我爸看我吃的香,吃了一根就说辣,只吃咸菜了。
劳动的日子过得很快,每天睁开眼就干活,数着星星入睡,几乎没有时间想别的东西,深秋的白天太短了,感觉没干多少活,太阳就 落山了,这与给别人打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记得出去打短工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慢,感觉干了很长时间,一看表才八点半,过一会儿再看表,八点四十,可能这就是劳动中的相对论吧。
忘了介绍一下邻村这几个人了,年轻的是小刘,小刘他姐,小刘他姐夫大海,大海的妹夫小尹子两口子,还有老王爷俩,老王是大海的姐夫。
他们都爱喝酒,天天晚上喝得醉醺醺的,甚至中午喝到耽误下午干活的程度。但老王不和他们一起喝,独自和他儿子小勇开伙,熟悉之后向我爸流露出看不起他们的意思,又亲戚里道的不愿多说,第二年他和我爸合伙盖了个窝棚,一块儿住着种药材,相处的还很愉快,用他的话来说:“不愿意和他们掺活。”
他们几个爱喝酒,又喜欢赌博,每到喝得酒酣耳热之际,来来去去基本在谈论打麻将、踹帕斯,小刘的姐夫大海说起自己打麻将的记录是连打三天三夜,以至于得了腰脱,地里打药都干不了,都是媳妇干,却丝毫没有愧疚之意。
大约过了十来天吧,我们的活居然同时干完了,那天下午,我们来到市里,准备第二天坐车回家,他们几个住旅店,我和我爸去我四姨家住。 ……记得那年我22岁,正是风华正茂的青年,在山上造的胡子头发老长,到四姨家四姨给我下了三袋方便面,打上三个鸡蛋,我吃完还意犹未尽,四姨夫要和我爸喝点,四姨一边炒菜一边催促 我和我爸去洗澡。
那时四姨家是平房,没有洗澡间,我和我爸来到不远的一个浴池,洗的淋浴,洗了一地的黑水,心说这四块钱还真没白花。洗完出来遇到小刘,他脸红红的,问我爸要了一颗烟,我问他干啥去了,他说也去洗澡了,我说这道边就有浴池你干嘛去胡同里啊,他支支吾吾说里面的条件好,我说你真不会过日子。
晚上我爸和我四姨夫喝酒的时候我又吃了不少饭菜,我爸怕我撑着不让吃了才作罢,不过我真没撑着,那时饭量大呀 ,四姨突然说:“我给你捎的豆腐和韭菜好吃吗?”
我爸恍然大悟,“我说他们怎么这么好心,还给咱点韭菜,当时我就怀疑是你给俺们买的。”
原来四姨出门遇到小刘他姐买化肥,寻思我和我爸在山上没啥菜就买了豆腐和韭菜让小刘他姐捎给我们,却被她贪污了,我四姨气得骂了一句,其实我四姨不会骂人,实在生气了才骂一句,四姨夫安慰了我爸和四姨几句,自己一点都没生气。
第二天在客运站汇合,大家各自买了票上车,破旧的大客行驶在宽阔的板油路上,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树木和农田,不禁心情大好,车上的人不多,大约有七八个空座,正当我闭目养神的时候,感觉有人戳我,抬头一看是小刘。
“胖子,把你那面包给我吃点呗,我早上没吃饭。”
“没吃饭你不知道买点?不给。”
我 心说这狗币(形容人小气)玩意儿,说归说,还是从挂在前座上的塑料袋里掏了一个面包给他,小刘接过面包说“小气样吧,要不是在车上给我我都不要。”
忽然车停了,上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体面人,他带着名表,夹着手包,发蜡亮得像牛舔过一般,加上白净微胖的大脸和金丝眼镜,处处向我们这帮土鳖显示着国家工作人员的优越感。
大客一会儿一停,陆续上来四五个男子,都是普通人模样,最后上来一个胡子拉碴的瘦高个子,大约五十来岁,穿着邋遢的老式的中山装,油腻的头发还梳了一个中分,举手投足显示出智商不足的样子,和那几个普通男子问着什么。
这几个人围着邋遢男嘀嘀咕咕,体面人好像有些坐不住了,这个闲座坐一会儿,那个闲座坐一会儿,不住地看后上来那几个人。
那几个人嘀咕了一阵后分散到车里各个角落,其中一个格子上衣男和一个矮个子男站在车前面聊起天来。
“真不容易啊,这么大岁数老伴出车祸了,上医院还没有钱”。
又一个三角眼男子凑过来说:“其实也有钱,这不老头的姑娘在新加坡当小姐,带回来的三十万新加坡的钱,上医院还花不了,老头非要和我换,可我也不认识这钱呀。”说着拿出一张粉色的钱币晃晃。
“唉,”几个人摇头叹气,早上车的体面男子快步走过去说:“我是建、设、银行的工作人员,来给我看看。”
他接过纸币端详了一会儿说“这的确是真的新加坡币,每张能换人民币大约800块钱,我是xx市xx银行的存款部经理,工作中遇到好几次这种新加坡币,都是中国人去新加坡挣的,唉!有些中国人也是真贱,但为了工作没办法。”
他缓了一缓又说“来,老人家,我一会领你去银行换了,省的你不会换。”
瘦老头站起来,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支支吾吾说“不换,不赶趟,也不会,银行骗人,骗我老头子。”
“也是,老伴出车祸了,急等着用钱呢,要不我给你换吧,但我不能每张换800,只能给你五百。行吗?”银行经理说。
老头正犹豫着,一个小个子男子掏出一台当时正流行的摩托罗拉手机要和老头换,老头轻蔑地一笑说“你这破收音机,我才不换呢,要换我也要换钱。”
这下顺理成章了,银行男又杀了杀价,以300元每张换了三张,给了老头9张毛爷爷,接着这几个人也都围着老头换,但都是换个一张两张的,银行男又当起了气氛组:
“老头太不容易了,能帮他就帮帮他吧,自己也不吃亏,又能助人为乐,要不是我就带这些钱,我就多换点了,到银行立马挣一半。何乐而不为呢?”
这时,围观群众多了起来,我四周看,小刘和他姐的座位是空的,他姐夫可能昨晚喝多了,睡得正香……
看着乘客们沾沾自喜地回到座位上,银行男又怂恿女乘客用金首饰换,直到实在没人换了,他们让大客停车,一眨眼的功夫都下了车,接着一辆松花江微面迅速停下,拉了他们扬长而去。
大客停车晃醒了小刘他姐夫,他睁开朦胧的睡眼问“干哈那?”
小刘他姐略带神秘地说:“没啥,我回家再和你说。”
小刘摸了摸衣服口袋,一张马脸沉得要滴出水来。
……
要么说没事要看看新闻,当年秘鲁物价飞涨,货币严重贬值,秘鲁币由此沦为了犯罪团伙的道具,其实在车上换钱存在逻辑硬伤,但是贪念迷住了人的眼睛,所以要记住,不要去挣自己认知以外的钱。
——强行转折一下,那时电视上经常出现摩托罗拉的广告,广告词我现在都记得,一个充满磁性的男中音:我有我所有,摩托罗拉338……当时那个骗子的手机就是这款,形状像个小汽车一样,看着有点眼馋,没想到现在手机能发展成这样,要是当时手机能拍摄的话,这种犯罪也就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