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优雅的胡子(吴永刚-Max)
想来,由审美疲劳产生的嫌弃是人类生命历程中最具危害的情绪。几十年前,吉林人被琳琅满目的外来日用品弄得眼花缭乱,特别是一些披着合资外衣的“洋品牌”,更让人痴迷。市民们开始嫌弃本土生产各种日用品,对外来商品则不吝倾囊。然而时光流逝,人们突然发现,从使用价值角度考量,本土商品与外来商品并无大的区别,反倒是本土商品淡出视野后,那种积年累月沉淀的品牌影响力,悄然幻化为一种特殊的文化归属感,让越来越多的人沉浸在思念的痛苦之中。
取自《崔子衡童年怀旧收藏图集》
在数十年前的吉林市,可代表城市工业发展水平的商品很多,乐口净牙膏算是其中名气较大的一个。这款牙膏由吉林市日用化学工业公司(吉林市二化)生产,该厂是当时东北最具规模的国营日化企业,更是新中国第一家国营牙膏厂。
1950年8月吉林省日用化学厂在长春创办,1954年工厂迁入吉林市,1958年改称吉林市第二日用化学品工厂。新中国成立后,当时吉林省政府为解决全社会日益增加的个人卫生需求,从上海一家倒闭的私人企业购入一些旧设备,开始生产和平牌牙膏。后来工厂又陆续推出满堂红牌、新农村牌牙膏。无论先后,这些牙膏品牌皆与抗美援朝、新中国城乡建设等大背景应和,具有鲜明的时代烙印。
《昌邑区志》地图
1962年,当时的吉林市二化推出了乐口净牌牙膏。这种牙膏采用了令人敏感的的综合水果香型,创造出强烈的产品差异性,进而赢得了市场。1967年吉林市二化年产牙膏1200万支,除满足吉林省市场需求外(全国仅吉林省不必凭票购买牙膏),还远销全国。
1982年工厂更名为吉林市日用化学品工业公司。工厂继乐口净之后,相继开发出填补国内空白的齿可宁中药牙膏、“有机锌”牙膏、人参高级牙膏。这其中乐口净牙膏和人参牙膏都是部优产品。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吉林日化仅乐口净一个品牌的牙膏年产量就达到2700万支。除在国内市场销售外,产品还远销印度、尼泊尔、新加坡、南朝鲜、日本、苏联、意大利、美国等17个国家和地区,并成为我国牙膏行业为数不多的6个出口厂家之一。
八十年代吉林日化厂门
作为一家日用品化工厂,吉林日化的产品并不局限于牙膏这个品类。早在1958年,该厂生产的香兰素就填补国内空白,自此而后香兰素不再依赖进口。另外,吉林日化还生产备受好评的肥皂等日化产品。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吉林日化肥皂年产量连续四年达到200吨,极大地缓解了市场供应紧张的状况。
取自《崔子衡童年怀旧收藏图集》
改革开放后,吉林日化的产品品种进一步增加。新品人参娃娃皂、人参润肤皂、增白皂为省优产品,“思美得”妇女保健皂一经问世,便被誉为“爱的使者”,获评为轻工业部优秀新产品。紫貂油系列润肤品、绯丽系列人参化妆品(包括美容膏、营养霜、粉底霜、护手乳露、紧肤露、养发露等系列产品)也被列为国内先进新产品,在市场上占有一定份额。
图片取自互联网
对生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的吉林市市民而言,许多人最初的刷牙体验都是从乐口净开始。尽管时光飞逝,即便如今,阖目凝神之际,乐口净牙膏独特的味道似乎仍萦绕齿间。此外,这款牙膏还留给几代人一个特殊印记——牙膏皮换钱。和如今塑料包装不同,从前的牙膏都是用铅皮、铝皮之类的金属包装。当牙膏被勤俭之家挤了又挤,压了又压,甚至用木棍擀了又擀用尽之后,牙膏皮会被攒起来,达到一定数量便按斤两卖给物资回收公司(一些学校寒暑假开学,还会要求学生缴一定数量的牙膏皮)。对于许多小孩子而言,这份卖牙膏皮的收入,往往会成为品尝糖果、冰棍的重要财源。
吉林日化旧址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吉林日化一度实现利润128万余元,拥有牙膏厂、皂厂 、化妆品车间和研究所等庞大生产研发体系。产品涉及3类,2个系列,30多个品种。然而看似繁盛兴旺,可蜚声全国的吉林市日用化学工业公司却难逃内忧外患——和宝洁等市场后起之秀生产的产品相比,乐口净几十年不变的口味和包装,已悄然造成了一种特殊的“审美疲劳”。于是,在乐口净牙膏遭遇了毁灭性的“质量门”后,吉林日化于九十年代末轰然倒掉,改制撤厂。而吉林日化倒掉时,大多数吉林市市民竟然选择了无动于衷。
始料不及的是,在多年后,以乐口净为代表的“曾经地产名牌”,却成为大批关注吉林市经济发展者的切肤之痛,并引发了无数当年那些“无动于衷者”深深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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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鸣谢崔子衡先生对本人撰写此文给予的支持和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