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6月30日晚上十点二十五分,香港威尔士亲王军营。
中英防务交接中方指挥官谭善爱中校上前一步,向英军庄严宣布:
“我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驻香港部队,接管军营。”
“你们可以下岗,我们上岗,祝你们一路平安!”
双方指挥官握手致意后,英军开始撤离军营,解放军驻港部队同时进驻,在7月1日零时零分,五星红旗飘扬在了香港的上空。
回想起这一刻,谭善爱感慨万千:“香港回归中英防务交接的10分钟,是载入史册的10分钟,毫无疑问,那也是我人生中最光辉的10分钟。”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在这光辉的10分钟背后,中国外交人员们付出了五天五夜的努力,正是在他们的斡旋和争取下,解放军才得以提前2个小时进入香港,实现了香港防务的无缝交接,才有了这载入史册的一幕。
为什么中央要求驻港部队一定要提前进入,而不是等英军全部撤离后再抵达呢?这都是为了防范香港可能出现的安全隐患,而一切来龙去脉还要从中英谈判之初说起。
一,香港回归谈判
众所周知,由于鸦片战争的失败,清政府被迫签订了《南京条约》,香港被英国强行割占。
然而随着新中国诞生,在朝鲜战场上将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击退回三八线,全世界都意识到中国再也不是昔日那个软弱可欺的东亚病夫。
新中国也明确表态,对旧中国的那些“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一律予以废除。
但对于香港问题,毛泽东曾在1949年2月对苏联代表阿纳斯塔斯·伊凡诺维奇·米高扬表示:“目前,还有一半的领土尚未解放。大陆上的事情比较好办,把军队开去就行了。海岛上的事情就比较复杂,须要采取另一种灵活的方式去解决,或者采用和平过渡的方式,这就要花较多的时间了。”
“在这种情况下,急于解决香港、澳门的问题,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了。相反,恐怕利用这两地的原来地位,特别是香港,对我们发展海外关系、进出口贸易更为有利些。”
尽管新中国的领导人解决香港问题的态度十分谨慎和务实,但显然英国并不想将香港这颗“东方明珠”归还给中国。
然而,英军在朝鲜被志愿军打得一败涂地,历史悠久的王牌部队“格洛斯特营”更是被全歼。
新中国不可能无限期容忍香港继续被割占,英国人对此心知肚明,但他们在朝鲜战场被吓破了胆,根本没有信心能守住香港。
为此,英国外交大臣亚历克·道格拉斯-霍姆,在1961年致信首相莫里斯·哈罗德·麦克米伦:“如果中国政府有一天要动用武力收复香港,英国可以采用常规武器或实施核打击来解决,但显然,动用核武器才能解决根本问题!”
英国的行动并不止于口头,1962年,英国在新加坡丁加机场部署了“红胡子”战术原子弹和“胜利者”核轰炸机,威胁中国的东南部区域。
然而1964年罗布泊爆出一声惊天巨响,中国也拥有了自己的原子弹,英国的核讹诈自然也随之破产。
但眼看条约期限越来越近,沉不住气的英国人在1979年与中国进行了接触,试探中国对于香港问题的态度和底线。
1982年9月23日,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访华,关于香港的谈判也于10月正式开始,双方在第一阶段共有五轮会谈,一直谈到了次年2月。
英国仍然试图维持自己在香港的控制力和影响力,在第一阶段的谈判中,它提出香港的繁荣稳定是重中之重,但中国则强调恢复本国对香港的主权才是谈判的前提。
撒切尔夫人认为,关于香港的三个条约在国际法下仍然是有效的,不能单方面予以废除,而且香港的繁荣依赖于英国的治理,一旦发生变化,必定会对香港造成负面影响。
邓小平针锋相对,他指出主权问题是不能谈判的,否则新中国和当年的满清政府又有什么区别?如果不能收回香港,政府也无法向中国人民交代。
英国提出的“主权换治权”也同样被中国否定。
谈判到了这一步,双方开始变得火药味十足,而英国此时刚刚在马尔维纳斯群岛之战中重创阿根廷,大获全胜,挟战胜之威的英国首相,又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底气。
撒切尔夫人表示如果中国方面宣布要收回香港,香港就会出现动乱,要面临灾难性的后果。
这话已经几近于威胁,然而她太小看邓小平了,新中国的开国元勋,哪一个不是从尸山血海、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人物?
邓小平意味深长地回应道:“如果说宣布要收回香港,就会像夫人说的带来灾难性的影响,那我们要勇敢地面对这个灾难,做出决策。”
“不排除15年过渡期间香港发生动乱,再一个我们根本谈不拢,中国将考虑接收香港的时间和方式。”
这番绵里藏针、锋芒毕露的话语不仅让撒切尔夫人变了脸色,同时也敲醒了傲慢的英国人,让他们意识到眼前的对手不是阿根廷,而是一个敢于向美苏两大巨头亮剑的东方大国,又岂会把英国的威胁放在眼里?
在新中国成立前,解放军就险些在渡江战役中将无视警告、擅闯防区的英军护卫舰“紫石英”号击沉在长江。
谁敢怀疑如今的中国实现统一、一雪前耻的决心和意志?
英国人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他们将要失去香港这一事实,深感受挫、精神恍惚的撒切尔夫人在会后甚至还滑倒在人民大会堂前。
1984年12月19日下午,中英两国联合签署了《关于香港问题的联合声明》,“中华人民共和国将在1997年7月1日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这一事实,得到了双方的正式确认。
二,筹备回归工作
尽管香港的回归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但接管一座国际化大都市显然并不是一件轻松简单的任务,心有不甘的英国人也并不情愿乖乖配合过渡和交接工作。
出身英国保守党的末代港督彭定康,在1992年一上任就以“加速香港民主化”的名义搞起了政改,将香港特区首届立法会设置的60名议员都改成了由直选产生。
不仅如此,他还大大降低了投票的门槛,将拥有选民资格的人数扩充了几十倍,这样一来,就等于削弱了香港政府的行政职能,将行政主导变成了立法主导,不仅破坏了大陆和香港政体的兼容性,还为英国在香港培养的亲英势力提供了极大的操作空间。
此外,英国在香港回归前,还给香港各界部分精英人士发放了一些密码,密码持有者到任意英国使领馆出示密码,即可获得英国护照,受到英国的领事保护。
这些手段相当于给中国埋雷,其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
而且港英政府治下的香港,繁荣只是表象,实际上也存在着腐败丛生、黑恶横行的阴暗面,这些都是香港潜在的安全隐患。
尽管中国政府对于接管和治理香港充满信心,但是在回归前香港仍然处于英国的管辖中,安全由英国人负责,理论上解放军需要等到对方全部撤走,才可以进入香港。
但香港回归交接仪式筹备小组的安文彬却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隐患,即使解放军在7月1日0时0分0秒准时进入香港,也至少需要两三个小时才能抵达驻地、接管防务。
这就意味着,英军撤走之后,香港将有两三个小时处于防务真空的状态,谁敢保证这段时间内不会有居心叵测之徒趁机作乱?
香港回归不仅对中国意义非凡,同时也是一件世界瞩目的大事,许多各国政要都会前来观礼,如果出现任何意外,都会对国家的声誉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因此,解放军驻港部队只有提前进入香港,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中央高度重视这一问题,任命国务院港澳事务办公室副主任陈佐洱为代表,与英方进行交涉,务必尽快让对方同意解放军提前入驻,而此时距离香港回归已经不足半个月。
当中国提出要调整和修改双方驻军的交接方案时,对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认为中方对“防务真空”的担心过于夸张。
中方联络小组对英国方面的反应早有预料,并没有气馁,在中方的一再要求下,双方在6月17日开始了正式谈判,为了防备对方监听,陈佐洱还特意准备了3部手机。
中方提出了第一套方案:解放军先头部队共1070人,携带轻重武器装备,提前6小时从陆路进驻香港6个目标营地。
这个方案立刻被英方否决了,外交无小事,中国人看重自己的国家形象,英国人又何尝不在乎自己的体面?
在他们心里,被迫放弃香港对于大英帝国来说本来就是一件威严扫地的事情,如果解放军再如此大张旗鼓地提前进入,岂不是更让他人觉得自己是被中国赶走的?
另外,英方始终不肯同意解放军先头部队入驻威尔士亲王军营,因为这里是驻港英军的总部所在。
但是中方对威尔士亲王军营志在必得,因为该处位于香港的核心地段,不拿下这里,就无法顺利布防整个香港。
尽管中方的理由十分充分,但是英国人却油盐不进,顽固异常,双方的谈判一次次不欢而散,进展十分缓慢。
时间紧迫,中方谈判组决定转变策略,周振远大校展现了强硬的态度,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请问,7月1日零时以后,英军的兵舰和搭乘的官兵将如何离开中国领海、领空?”
周大校的话虽然含蓄,但弦外之音十分明显,7月1日零时后,香港将由中国掌控,如果英方继续在解放军进驻的问题上从中作梗,耽误了大事,中国也绝对不会让英国走得体面,仅仅对英方所有人员执行严格的边检程序就能让英国狼狈不堪。
周振远一针见血地指出,如果没有中方合作,英国为“体面撤退”所作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果不其然,这番话顿时让英方谈判代表的气势为之一滞,他们不得不考虑激怒中国的后果,中方逐渐开始掌握了这场谈判的主动权。
陈佐洱和英方代表包雅伦在私下会见,互相交换意见后,双方终于达成了最终协议。
解放军先头部队缩减为509人,仅携带轻武器,不展示军旗,在熊自仁少将的率领下,提前2小时乘坐客车从深圳进入香港,进驻石岗、昂船洲、赤柱和威尔士亲王军营。
五天五夜的艰苦谈判终于尘埃落定,陈佐洱感叹自己总算“不辱使命”。
三,分秒必争
在驻军问题解决后,接下来就是迎接即将到来的交接仪式。
解放军军乐团特别选拔组建了35人的新乐团,由解放军国家一级指挥于建芳担任总指挥。
根据上级的命令,乐团需在1997年7月1日0时0分0秒,准时奏响国歌和升起国旗。
这个时间点的意义不言而喻,一秒钟都不能差,为此于建芳带领着乐团精心准备和排练了数月,只为了能精准地完成这历史性的一刻。
但是,如果我方想要按照计划准时演奏的话,首先执行降旗仪式的英方就必须在6月30日23点59分58秒时结束演奏程序。
为了保证这个宝贵的时间点,安文彬又再次联系到了英方,然而英国人这次仍旧顽固,坚持要演奏到6月30日的最后一秒,这就意味着对方根本不打算为我们留足预备时间。
为此,安文彬前后与对方交涉了16次,但对方始终冥顽不化,不肯松口。
英国人的不合作让中方非常恼火,筹备工作组决定,即使对方不配合,我们也要将国歌准时奏响,而且音量和气势一定要压倒对方。
就在双方未能谈拢的情况下,交接仪式开始了,中方乐团的队员们也都做好了应对英方拖时间的准备。
但出人意料的是,英方乐团演奏的本国国歌,正常时长本应有50多秒,而他们这次竟然加快了节奏,提前了20秒就演奏完毕,场面一时陷入了沉寂。
这究竟是对方的演出失误,还是故意为之的小动作?我方应不应该接上?
如此出人意料的情况,让指挥于建芳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但好在一旁的联络官张景山沉住了气,提醒他“按原计划走”,整个乐团才没有打乱节奏,耐心等待着时机,在7月1日0时0分0秒准时奏响了《义勇军进行曲》。
仪式结束,外交部礼宾司司长张业遂激动不已,第一个来到乐队向于建芳大校祝贺:“太准了!”
结语
1842年8月29日,香港因《南京条约》的签订而被英国割占,直至1997年7月1日回归祖国,时长155年。
如今英国仍然占据着14个海外领地,其中也包括阿根廷不惜为之一战的马尔维纳斯群岛,但在中国领导人强大的决心和意志下,香港并没有沦为第二个马岛。
邓小平曾经回顾过香港问题的谈判: “香港问题为什么能够谈成呢?并不是我们参加谈判的人有特殊的本领,主要是我们这个国家这几年发展起来了,是个兴旺发达的国家,有力量的国家,而且是个值得信任的国家。”
时任国家主席江泽民在交接仪式上讲话:“中国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正式成立,这是中华民族的盛世,也是世界和平与正义事业的胜利。”
我们坚信,随着我国国力的提升,在不远的将来,中国的统一大业必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