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子张第十九谈的主要是君子之道的判别标准。其中与路由器原理的暗合,还是在OSPF(最短路径优先原则)上。这是一条贯穿《论语》始终的主线。从中,我们可以体会到,“仁”不仅是世界观,也是方法论,是一种特定生产方式在思维方式上的映射。路由原理系列力图挖掘的,就是这种独特思维方式与互联网思维方式的隔代遗传关系。许多人都问我,怎样才能对互联网“有感觉”。我觉得,最主要的就是读懂“最短路径优先”这个DNA。从这个意义上说,路由原理系列,就是互联网DNA论。
1、切问而近思:中国特色的“我思”——OSPF的思维特质
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中略)
西方思维方式的特质,充分体现在笛卡尔“我思故我在”这一命题中。而子夏石破天惊地提出了一个反命题“切问而近思”,相当于说,我“近思”故我在(用今天话说,我把OSPF当作思维原则,才能与互联网同在)。相比之下,笛卡尔说的等于是我“远思”故我在。
子夏这个人特别有悟性,用“切问而近思”来定义仁,表面上是离经叛道,但仔细体会,竟比孔子还孔子,是在“完整准确”理解孔子。近思的意思是说,按最近优先的原则来思,而不是按最远优先(即理性优先)原则来思。翻译成古代汉语兼现代汉语,就是实事求是。这是典型的胡塞尔式的思维。
子夏可能是“孔门十哲”中,唯一理解了仁同时也是一种思维方式的弟子。后世的书呆子把仁仅仅理解为仁义道德那个仁,而孔门的“六祖惠能”(子夏)却悟出,仁同时还是一种现象学思维方式。特征是,反对抽象地思考本质,谈本质必联系当下与此在这个“近”。这就是子夏的另一著名观点,“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这里的观,可以直接用胡塞尔的本质直观来解。这也是互联网的思维特质。腾讯干的事情“虽小道”,但干出5000亿美元,相当地“可观”。
2、信而后劳:OSPF的效率观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子夏曰:“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己也。”……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中略)
笛卡尔认为远(大)是本,近(小)是末;而子夏相反认为近(小)是本,远(大)才是末。子夏说“致远恐泥”,世人多歧解。我个人以为,是在与“近思”、“小道”作对比,用经济学语言说,相当于:如果只有大道,靠生人关系,虽然能致远(实现社会化、普遍化),但恐怕其中的交易费用(摩擦、阻尼)也会很高。实际在说明为什么要坚持最短路径优先。
子夏不同意子游说他培养的学生本末倒置(只会做“洒扫应对”之类小事)。在形而上与形而下孰先孰后问题上,认为形而下可区分出事物的多样性,因此具有价值优先性。讽刺大而全的形而上道理(所谓“有始有卒者”),那是圣人才能做的。与主流的解释不同,这里的“圣人”,我认为是一种讽刺。他老师孔子首先就不是这样的人。
子夏还有一个著名观点,这就是“君子信而后劳其民”。它本身也有点偏离孔道,法家也可以拿来作为教条。但从路由器原理来推想,它还是孔门之道。因为信任,正是OSPF有别于笛卡尔我思之要处。启蒙运动是不讲信任的,发展出来的,是信用之道。信任是“近”道,信用是“远”道。论缔约交易费用,二者有云泥之别。前者为零,后者高达一国GDP的一半。论自组织、自协调,显然是“信而后劳”更有效率。信用也是有效率的,但它的效率主要体现在专业化方面,而无效率则体现在多样性、复杂性方面。比如说,支付宝“因为信任,所以简单”。如果非要以信用为五花八门的小事缔约,恐怕各种名堂,数不胜数,除了律师,没有人会高兴。
3、自致与亲:OSPF的结构特性
子游曰:“丧至乎哀而止。”……曾子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中略)
曾子说“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只有在亲人去世时的表现,其中的理伴着真情,而情也合乎于理。这里的自致,是自然而然合乎道,既合情又合理。请注意,这里又一次出现“亲”这个字眼。孔子反复强调笃于亲,亲的特点就是近,在儒家的思维中,理是非常远的,由于信息不对称,非常容易变假、变虚,只有与近联系在一起,才能是真的、实的。自致对于互联网来说,就是自组织、自协调,即自治。不靠外力,自己实现自己,就需要把远(因而“恐泥”)的理,与近(因而无“泥”——无damping)的情有机结合起来,实现信息透明。
这种结构特征,对于图(网络)来说,就是路径最短的结构。与之最相反的,就是正则网络结构(即市场)。市场是生人之场, “亲”在其中最不起作用。但阿里巴巴一个“亲”字,就让这世界上最坚固的东西,烟消云散了。因此我在新加坡旧国会大厦的演讲中就对华人社会指出,亲,就是笛卡尔理性的反义词,是信息革命的本质所在。
4、不亦宜乎:OSPF的意义观
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中略)
最短路径优先之后会发生什么?价值评估的标准随之而变,从最优,变为最宜。段永朝、王俊秀、胡泳提出意义互联网,把适宜摆在最优之前。就是这里说的“不亦宜乎”。
“不亦宜乎”在这段话中,本来是反面的意思。在说鲁大夫武叔看不到天外有天,说错话是很自然的。结合前后文,实际在说真理的相对性。大善大恶大贤大学,都是相对的。连武叔诋毁孔子,是非也是相对的。相对于什么呢?相对于情境,即节点在网络中所处的邻接矩阵。参照系不同,所有道理的含金量就不同。把一件事放在它所处的位置和环境中加以评价,只有当节点与它的边构成的网络相适宜时,它才是正确的。人们在日常生活中都知道,讲话不分场合,就是不适宜的。“宜”在《论语》中,只出现过这一次。但却非常重要,因为它说的是真理标准。它要求在每个当下与此在的节点上,“见得思义”。义者,宜也。
不亦宜乎与不亦乐乎是等价命题,后者中的乐,就是指意义,对应“美好生活”中的快乐。提出宜这个是非标准,可以克服“有钱不快乐”(喻发展不平衡导致生活不美好)。有钱没钱,这是以价值为判断是非标准;快乐不快乐,这是以意义为判断是非标准。对互联网来说,能赚钱是好事,但做事有意义,是更高标准。只有实现了“不亦宜乎”,才能实现“不亦乐乎”。
本文源自eNet&Ciwe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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