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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财立方《极刻》第433期
| 大河报·大河财立方记者丘眉
自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爆发后，口罩，越来越成为紧俏商品，“一罩难求”成为许多人面临的难题。2月3日，在国务院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联防联控机制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工业和信息化部党组成员、总工程师田玉龙表示，我国的口罩产能是全球最大的，从总体来看，产能恢复还需要一定时间。国家发改委副主任连维良表示，在增加供应方面，正全力以赴、日夜兼程增产扩能。
2月5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在国家卫生健康委机关西直门办公区新闻发布厅召开新闻发布会。根据初步统计，截至2月3日，全国22个重点省份口罩产量已经达到1480.6万只，其中N95口罩已经达到11.6万只。总体看，口罩产量呈现持续上升势头，尤其是防治一线急需的医用N95口罩，优先保障，增速更快。
口罩，或许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我们的第一日常物品。日前，大河报·大河财立方记者走访了无纺布产业链条的相关环节，从产能到流通再到标准，发出了口罩全力复工三问。
口罩老板还会暴利吗？
“2003年的非典，确实让一波口罩老板获得了暴利。”2020年2月1日，易先生在接受大河报·大河财立方记者采访时说道。易先生，1995年毕业于天津工业大学，是中国第一批无纺布产业最为直接对口的专业毕业生。毕业后，被分配到广东的无纺布生产企业。
不管是普通的医用口罩，还是当下前线医护人员四处寻找的N95口罩，原材料涉及熔喷布、（一般）无纺布、针刺棉、鼻梁线、海绵条、松紧带等。其中，熔喷布，全称熔喷法非织造布，是一种技术含量较高的无纺布，这是一只口罩最为基础且主要的部分。口罩行业，从基础上来说，属于无纺布行业。
一罩难求
自从疫情爆发后，口罩成了全民最为关注的物品。全国各地出现“一罩难求”的情况，无论是药店，还是各电商平台，口罩零售价格普遍飞涨，且十之八九售罄。
特殊时期，特殊办法。国内多个城市出台口罩购买新规，限量购买、预约购买，甚至摇号购买……为避免人员聚集，部分城市还安排快递以及社区配送口罩上门。
上海市从2月2日起采取“居村委会预约登记+指定药店购买口罩”的方式。第一轮预约明确每一户(一个居住地址)可购买一包五只口罩，每一户（一个居住地址）仅限预约购买一次。
厦门成为全国首个线上摇号购买口罩的城市。为避免购买口罩人群过度聚集造成可能的交叉感染风险，厦门采取通过政务服务平台“i厦门”APP实名预约，夏商门店定点取货的方式向市民供应口罩，中签者可购买6只口罩，售价以门店价格为准。
此外，安徽合肥、浙江杭州、江苏南京、广东广州等城市都已推出了预约购买口罩的措施。
供给时间差
“眼下的口罩荒，并非国内实质供应有缺口。只是因为疫情突然升级，带来国内供应上的时间差。”易先生说。
易先生的一位老朋友邓先生，在广东南海有一家无纺布工厂。邓先生表示，国内防护用品包括口罩，整体来说，供给完全不成问题。一般生产端都了解，着急慌乱的主要是不太了解生产端的消费者。
邓先生的工厂，是国内最早开始生产包括口罩在内的无纺布产品的工厂。他们在年前腊月二十六就复工生产。当天是阳历1月20日，钟南山院士在与央视新闻连线时，明确提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人传人。经历过非典的邓先生，立刻着手安排工厂复工。
“大部分工厂在除夕后就陆续复工。”易先生说，“现在市面上口罩紧缺，不是因为国内的基础产能跟不上，而是医用口罩的生产周期比较长，产生了供给时间差。”
普通口罩的生产非常快速，“一分钟就能出几百米甚至上千米。”但是，医用口罩需要加入一道特别的程序：灭菌处理，而这个环节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口罩出厂后，还得再加上物流时间，才能到达医护人员和普通消费者手里。
全球最大的无纺布生产国和消费国
据工信部数据：在生产供应方面，我国口罩最大产能是每天2000多万只。“这指的是‘有证’的口罩。”业内人士指出。
据中商产业研究院整理的数据显示：目前医用口罩许可证共有559张，分布在全国25个省市353家企业。按企业分布来看，医用口罩企业主要集中在河南、江西、江苏、湖北、广东等省。“如果从无纺布的产能来说，湖北和山东是数一数二的领先大省。有很多无纺布企业，并不拥有医用口罩许可证，但是他们具备生产能力。如果允许这些无牌照的企业加入生产，车间流水线是很容易做出调整配合生产的。其主要问题在于，后期需要交由有牌照厂家进行灭菌处理等相关程序。”易先生解释。
无纺布，又称无纺织物、非织造织物、非织造布或非织造材料，是我国战略性新兴纤维材料的重要组成部分，属于国家“十一五”以来重点发展方向，广泛应用于国防、环境、能源、医疗卫生、水利工程、土木建筑等领域。天津工业大学内与无纺布对口的专业，全称是“非织造材料与工程专业”，是我国最早从事织造人才培养的专业建设点，被誉为“中国非织造人才摇篮”。天津工业大学综合排名不凸显，但是该专业排名全国第一，并入选卓越工程师培养计划，是“国家级特色专业”和“天津市品牌专业”建设点。在天津工业大学之后，才陆续有其他学校开设了相关专业。
“非典之后，无纺布的生产厂家有过一轮飞跃增长，包括家数和产能。此后，也保持着稳定增长。大部分的增长是因为人们对于无纺布日常用品的消费发生了改变——更换频率不断加大。比如当下一种时新面膜，主要原材料就是无纺布。无纺布厂家，要面对这种高消耗日常用品的生产供应，基础产能已进入成熟阶段，并在世界领先。”易先生说。
30多年来，无纺布发展速度从未低于国家GDP增长速度，2015年全国产量达到490万吨，自彼时起，年产量位居世界第一。2020年1月31日，中商情报网讯表示：基于非织造布生产工艺和产品性能优势，非织造布行业在我国迅猛发展，目前中国已成为全球最大的非织造布生产国和消费国。至2018年，我国各类非织造布年产量达593.22万吨，年均复合增长率达11.47%。
生命周期成长阶段的口罩
单就口罩而言，在中国已经历了好几轮的产能扩张。
2003年非典，出现了防非典口罩，即N95口罩，被世界卫生组织指定为防非典专用口罩；2009年的禽流感，N95口罩迎来第二轮的产能扩张。但在国内，并没有形成N95口罩的全民普及。2013年，雾霾成为国民话题，随着PM2.5专业知识的广泛科普，不仅催生并带动空气污染产业群的发展，也使各类防雾霾口罩大卖特卖，迎来了口罩产能最为广泛的扩张。
自彼时起，口罩在中国被业界广泛认为，进入产品生命周期的成长阶段。此后，口罩行业的产量每年以超15%的速度在增长。根据华经情报网的信息，2018年我国口罩行业产量达到45.4亿只，同比2017年增长了17%。大致推算，2019年我国口罩行业产量至少可达53亿只。这尚且不包括我国为国际订单加工的口罩。“为国际订单做加工的口罩产能估计更大，但很难统计。”
“总而言之，口罩基础产能已经非常成熟稳定，厂家的竞争明显，再加上政府的介入比非典期间更加高效。因此，虽然眼下一罩难求，但口罩老板不会再次暴利。”易先生说。
怎么跑赢牟利者与疫情的时间差？
口罩老板不会再次暴利，但因为供给时间差，仍有牟利者。
近来，多地出现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等扰乱市场价格秩序的违法行为。对于个别商家哄抬口罩价格，2月3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副局长甘霖表示，在全面加强市场监管日常监管基础上，目前采取最高标准，最严措施，最大投入，特别是突出口罩等防护产品、米面油等民生商品作为重点市场。聚焦价格秩序和质量安全监管，加大监测力度，加大巡查力度，加大执法力度曝光力度。
全球急运
面对国内“一罩难求”的局面，国内各热心企业，已在全球寻求资源，最为便利的物流甚至是“人肉”携带，火速送达中国并尽可能最大量地直接分送至前线医院。1月28日，复星医药宣告从英国、葡萄牙、德国、印度、日本等地，全球调运60万件，包含33万套口罩和27套防护服；伽蓝集团1月31日宣告启动全球采购，陆续从新加坡、韩国寻找口罩等医用物资，运往上海和武汉；君乐宝乳业集团在1月31日宣告，经过三天紧急搜索协调，从海外购得医用口罩10.1万只，通过航空物流紧急发往国内，驰援武汉及周边地区。
全球采购，尤其是小批次“人肉”扛回国内的方式，不仅仅是各类国际企业在行动，民间的国际旅行者及华侨们都在参与。政府也针对防控物资进口不断出台相关措施。
1月27日，海关总署制发通知：
“
明确进口疫情防控物资快速通关措施，对专门用于疫情防控治疗的进口药品、医疗器械等，包括通过各类运输方式进口、旅客携带和通过邮寄快递方式进境的疫情防控物资，做到即到即提，确保通关“零延时”，以最短的时间投入疫情防控。
1月30日，国务院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联防联控机制医疗物资保障组印发《关于疫情期间防护服进口等有关问题的通知》:
“
为满足疫情防控需要，从国外紧急进口符合日美欧等医用防护服标准的产品，企业能够提供境外医疗器械上市证明文件和检验报告，并作出产品质量安全承诺的，可以紧急使用。
2月2日，工信部消费品工业司副司长曹学军在工信部新闻发布会上称：
“
我目前全国口罩产能恢复至60%左右，但与实际需求相比还有较大缺口。工信部全力组织国内重点物资企业复产复工，同时协调用好按日、美、欧标准加工用于出口等医疗物资，加大国际采购，竭尽全力保障物资供应。
与时间赛跑的供应链
易先生的同学宋先生在苏州开办一家无纺布原材料的工厂。1月30日，宋先生的厂终于复工了。其实春节前，因为对疫情的预感，他个人打算春节期间不停产，“但是很困难。因为春节是特殊假期，很难留住人。现在提前复工，都是我一个一个地动员。我们是口罩的上游厂家，政府有关部门还没来得及关注到。时间点上，我们属于提前复工，也做了提前复工的申请”。
其他各原材料厂家的全面复工，短期内也较难实现，尤其是核心的熔喷布原材料厂家。一些口罩厂家担心熔喷布会成为巨大的瓶颈，甚至在原材料成本上带来上涨压力。“如今熔喷布的配套产能比较稳定。2009年禽流感的时候，熔喷布的厂家是最大的暴利获得者。当时2万多元一吨的熔喷布，曾飙升至10多万元一吨，甚至高达20万元一吨。”宋先生说。他估计经过这一波疫情，熔喷布短期内难免小有上涨，但是涨幅不会那么离谱，而且个把月就有望恢复稳定。
2019年年中，优质熔喷布价格在3万元/吨左右，普通的不到2万元/吨。根据中国产业用纺织品行业协会纺粘法非织造布分会数据，2018年，全国熔喷布总产能已经突破8万吨，实际产量突破5万吨。据介绍，一吨熔喷布可以生产100万只医疗外科口罩或50万只以上的N95级别口罩。以此推算，如果熔喷布8万吨的产能全面启动，每年可支持生产800亿只医疗万科口罩或400亿只以上的N95级别口罩。
2月5日上午10时，河南省政府新闻办召开“河南省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第四场新闻发布会。省药品监管局副局长苏其超回答记者提问时表示，目前，口罩生产供不应求的一个主要问题，是生产所需原材料供应不足。为此，市场监管部门开启了原材料检验“绿色通道”，开启应急检验，为企业尽快组织生产，节约时间。
据悉，在医疗耗材之都的河南长垣市，当地市委市政府于1月28日紧急召集42家卫材生产企业负责人，承诺“企业围墙以外的事政府来解决，企业不要操心生产以外的事”。河南省药监局启动医疗器械快速审批程序，开通原材料检验绿色通道；河南省交通运输厅安排了999张绿色通行证，确保运输防护物资的车辆畅通无阻以及高速公路的费用减免；河南省相关财政系统则安排了2000万元财政资金。
明天你还要戴口罩吗？
日常生活中，当你戴上防雾霾口罩时，是在提示：“世界病了。”当你戴上N95口罩时，更多是在传递：“我病了。”
一旦疫情警报解除后，如果你感觉不适，还会戴上口罩并主动自我隔离吗？
不轻易扩容熔喷布生产产能
宋先生苏州的厂房已经基本全线复工。春节前，厂里生产的原材料百分之二三十专供口罩厂，而现在全部供应口罩厂。目前生产的原材料都是一般的无纺布。年前厂里上了一条熔喷布生产线，一天可生产2吨，但还需做相关调试和增加人手，宋先生决定暂时不去管它。“眼下的事情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宋先生说，熔喷布生产线是在原先正常投资的安排进程中。熔喷布作为口罩的核心原材料，有较大的利润，且短期内更为紧俏。但是他并没有打算加速上线，也没有新的熔喷布生产线计划。
宋先生判断，这一波疫情带来口罩全民需求的井喷，但随着疫情的减弱，人们可能会将口罩忘之脑后。“这一次面对口罩，我们大多数人都很狼狈。背后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的现代公共卫生意识还非常薄弱。”这种意识背后关联的是集体聚餐、串门、凑热闹等传统习俗，宋先生认为是根子的，不那么容易转变。
明天你会主动自我隔离吗？
至今，人们最为关注的是N95口罩。N95口罩，是符合美国NIOSH认证的口罩，非油性颗粒物过滤效率≥95%。它等同于中国的KN95口罩，也就是符合符合中国GB 2626 强制性标准，非油性颗粒物过滤效率同样≥95%。防护程度上美国N95=中国KN95=欧洲FFP2=韩国KF94＞中国KN90，防雾霾这五种口罩都可以，防病毒一般推荐前四种，均为病毒防护的高级别。
2016年11月1日起，我国正式实施《日常防护型口罩技术规范》国家标准，这是我国首个民用防护口罩的国家标准。此前，国内现行的口罩标准有3个：《呼吸防护用品—自吸过滤式防颗粒物呼吸器》（GB2626-2006）、《医用防护口罩技术要求》（GB19083-2010）和《医用外科口罩》（YY0469-2011）。
但《日常防护型口罩技术规范》标准并不涉及病毒防护口罩。此次面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我们口中的“口罩”都是指“病毒防护口罩”。这个比雾霾防护更加专业细致，尤其在最前线的疫情污染区容不得半点疏忽。
河南本土乐队夏土冬河创作并与大河财立方联合呈现的《今天我要戴口罩》，成了90后劝家里60后改变习惯戴口罩的神曲。但是，当疫情警报消除后，如果感冒，你还会主动戴上医用防护口罩自我隔离吗？或者，当你与朋友见面，看到TA戴着口罩和你说话，心里会不会跟以往一样嘀咕？
相较于雾霾防护口罩，对于病毒防护口罩的日常需求是否会持续增长，无纺布业内的看法并不那么乐观。
不过，对于一些企业担心将来产能过剩的问题，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在2月5日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再次强调，疫情过后富余的产量，政府将进行收储，只要符合标准，企业可以开足马力组织生产。
发布会上还特别提醒，口罩有很多种，要按需使用，按照功能使用，避免过度使用。医用N95口罩重点是保障一线，保障医务人员的需要，而一般的防护，请大家尽量不挤占宝贵的医用资源。
作为业内人士的宋先生也提到，国内的KN95口罩与美国的N95口罩防护标准一样高。国内流通的大多是KN95口罩，往往省略表述为N95口罩。宋先生认为，不要为标准而标准。大多数人真正的问题是没有重视标准下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