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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神”不是神:Vitalik杭州行48小时贴身观察

这可能是Vitalik第十次来中国。

这一趟,他的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在上海万向峰会做完演讲,他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杭州和深圳,推广以太坊2.0。

这次他选的活动地点都是高校,因为“他们是下一代开发者。”

2014年,20岁的Vitalik创办了以太坊,开启“区块链2.0时代”。智能合约由此兴起。此后,数以万计的项目都在以太坊上发币,开启了ICO狂潮。以太坊的代币ETH也从1美元蹿升至最高1506美元,一跃成为全球市值排名第二的数字货币,仅次于比特币。Vitalik本人也被区块链圈称为“V神”。

玲听区块链(微信公众号:lingtingqkl)跟随观察和采访两天,在我眼中,他不是“V神”,而是一个自我天性保留完整的25岁邻家小哥。

移动的表情包,用“好的”+“微笑”回应你

9月21日,浙江大学。现场来听他分享的人挤得满满当当。他上台时,人群一阵骚动,大家纷纷起身拍照。“吱……”他拿起话筒,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现场的同学们顿时被他逗乐了。

40分钟后,他的演讲结束。但被主持人告知,他还要站在台上不能回座位,他脸色一变,嘟着嘴巴,一脸无奈,只能站在台上接受现场观众的“灵魂拷问”。


Vitalik嘟起了小嘴

中午,一行10人走进餐厅用餐。他径直走在最前面,第一个坐在了圆桌正中间的主席位上。一秒后,他发现身边的人都在看着他,好像有点不对劲,立刻起身,又径直坐在了门口最靠边的位置上。席间,有人向他介绍杭州区块链发展情况,大部分时候他都礼貌地点点头,听到自己能懂的,友好地用中文说:“好的”+微笑。

服务员端来了水果,他很开心的说:“西瓜。”看见自己喜欢吃的鱼上来了,中文脱口而出:“哇哦,有鱼吃。”迅速拿起勺子,舀到了碗里。

他曾专门学习中文,现在的中文水平能维持基本日常交流。他说,中国的吃饭文化很有意思:“在美国吃饭,每个人只能点自己的菜,但在中国大家都一起点。西方人说私人的才是自由的,公共的是反自由的。但在吃饭这件事上,中国更自由。”

饭后,比原链CTO James坐到他旁边请教一个技术问题,说着说着,Vitalik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深红色小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支笔,James找来了A4纸,两个人在餐桌上写起了代码,全然不顾其他人的觥筹交错。


左一为以太坊创始人Vitalik,右一为比原链CTO James

他的同伴告诉我,随身带笔是他多年的习惯。不管是在吃饭时,还是在飞机上,他都在思考,经常会记录下一串串符号。跟你交流时,虽然没有直视你,但耳朵一直在听,脑袋一直在转,捕捉有效信息的能力特别强,尤其是数字和文字。我问他:“有没人说过你是神童?”

他一扭头,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双手捂着脸,满心无奈。

这些细节就是我看到的Vitalik,可爱而有趣,一谈到技术问题就很兴奋,遇到非技术问题,喜欢用“好的+微笑”来回应你,俨然一个移动的表情包。

开放生态打开了他的好奇心

他的父亲是一名计算机科学家,他4岁时收到人生第一台电脑。后来他从俄罗斯移民加拿大,小学三年级能以常人两倍速度心算,12岁用C++写了一款小游戏。

16岁前,他喜欢玩《魔兽世界》,获得的等级极高。但有一次,《魔兽世界》的制作公司暴雪对他心爱的游戏角色动手了,取消了“生命虹吸”技能。他多次联系暴雪工程师,获得的回复是:为了游戏角色平衡,不能恢复。

“那一次,我哭着哭着睡着了。”从此,他意识到中心化服务会带来多么可怕的后果

17岁时,他遇到了比特币。

比特币的开放生态打开了他的好奇心。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平等参与,没有任何人在这个生态的顶端,一群人可以合作创造一种货币,并去实现某种价值。

“区块链无限放大了自由开源的概念:软件只是允许你独立工作,而区块链技术允许我们和一群人共同协作,形成志同道合的社群。”

世界并非由最聪明的头脑创造

如今,虽然以太坊成为了全球知名的底层公链,但在以太坊发展初期,并没有那么顺利。2015年,Vitalik第一次来中国募资时很艰难。

一个机缘巧合的关系,他遇到了万向区块链实验室董事长肖风。

“在以太坊需要大量资金的时候,万向购买了价值50万美元的以太坊,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Vitalik告诉玲听区块链(微信公众号:lingtingqkl),这50万美金让他有足够的资金来偿付开发者,平台因此获得了长足的发展。此外,万向也帮助他们建立社区,并帮助他们跟中国监管方沟通,还介绍了不少中国公司给他们,大大丰富了以太坊生态。


Vitalik在万向峰会上做演讲

我本以为技术极客会赞同“技术改变世界”的说法,但Vitalik的思维底层并非如此。由于以太坊的世界影响力,Vitalik跟许多国家领导人做过交流。其中包括:俄罗斯、英国,爱沙尼亚,新加坡,泰国等。

“大多数国家都有一群对区块链感兴趣的人,他们都关心我们怎样用这项技术去做事情。”

但是,和这些高层聊过之后,Vitalik并不认为他们比普通人更优秀。“成功一部分来自于努力,一部分来自于天赋,以及找到合适的人才。这个世界不是最聪明的那群人创造的,而是人人都可以参与并改变它。

技术问题好解决,人的问题让我头疼

在做以太坊的这5年里,Vitalik发现,技术问题大多数时候都能找到很好的解决方案,但是关于人的问题,让他很头疼。

以太坊之前有一些创始合伙人离开了,许多人因为不同的利益和想法互相斗争。“这让我很头疼,让每个人都开心真的很难。”

不同的经济机制可以让一大批人合作,并学会如何运行不同的项目,无需过多地依赖集中式运营机构告诉每个人该怎么做。但是落实到具体的个体身份上,每个人的想法就很难平衡,毕竟人各有志。目前来看,与人相处,依据是Vitalik需要学习的一个能力。

他的所到之处,也总是会被各种喜欢他的人围住,要签名,要合影,要咨询以太坊的各种问题。

如今,他的大部分时间在做研究,去不同国家巡回演讲推广以太坊。“我一直都在外面跑来跑去。但我也不喜欢一直和别人讲话,在我想要安静时,我会静下心来研究,写代码编程,趁着空隙做其他的事。”


Vitalik接受巴比特独家专访

相比财务自由,我更享受技术研究

今年初,Vitalik对外公布了他自己加密货币投资组合和其他收入来源,25岁的他拥有了巨额财富。

但对他来说,拥有很多财富只是让自己有安全感,不用再为未来担忧。“我不喜欢挥霍金钱,我向斯坦福大学提供过500万美元赠款,也向盖茨基金会捐过款。还有一些研究机构,高校和慈善机构。”

我问他:“那如果别人问起你ETH币价,你会怎么回答。”

“不回答……”他面露难色。

Vitalik有很多梦想,最大的梦想是借助区块链创建一个更加开放和公平的世界。

他说:现在是人类文明中非常有趣的时刻,许多事情都在同时发生变化。我们用于协作的工具需要随着时间的推进而迅速改进。“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我希望借助区块链技术,给人类协作方式提供一些新的可能性。”

“那畅想一下,十年后,你会是什么样子。”我问。

他在高脚椅上直起身子,长吸一口气,再一次面露难色。

他想了想说:“这个要取决于以太坊怎么走了。如果未来区块链没有如我们所愿实现,怎么办呢?所以我能做的就是继续去让区块链变得更好。未来我肯定还参与以太坊,但除了区块链,我也想做另外的事,比如经济领域等。如果没有以太坊,我可能会成为一个数学家,或者经济学家。”


巴比特主编汤霞玲和Vitalik

最大的成就和最大的焦虑,都来自以太坊

这几年,最让他开心的事情是以太坊的生态发展很快。三年前,如果发生了什么问题,每次必须他自己去解决,而现在,有八个不同的团队正在构建以太坊2.0客户端。

他们分布在全世界的各个地方,相互分散独立又互相交流,最终实现相同的协议,让以太坊2.0客户端都能够相互通信,并接受彼此的区块。他们每周进行一次电话会议,大约每两到三个月举行一次讲习班(workshop)。

“我认为这种单独工作然后合并在一起保持同步的工作方式非常成功。”

最让他沮丧的事情是虚拟货币的方向依旧不明朗。2015年时,虽然有一部分社群成员对以太坊好奇,但比特币的社区却说:no,no,no,他们是骗子,不要打破比特币的垄断。此后,以太坊社区和比特币社区完全分裂。而到了现在,数字货币市场还是存在泡沫,以Vitalik为代表的以太坊核心开发者总是极力避免赚钱为目的的交流,他们更偏向于研发,学术和科技方面的交流和探索。

如今,他在全球各地推广以太坊2.0。并设定了以太坊2.0的四步曲。首先采用Casper FFG,开启以太坊迈向PoS的第一步。然后发展技术以支持完整的应用和以太坊2.0的主要功能,并在此基础上做系统优化。


Vitalik和巴比特"内容天团"

“你来中国这么多次了,喜欢中国吗?”最后,我问。“还可以吧。在美国和欧洲,人们谈论区块链,更关注意识形态,关于自由、去中心化和开源。而在亚洲,人们更喜欢讨论加密货币和用代币做事的项目。中美区块链生态系统里,很多由VC投资的项目拥有大量资金。而在欧洲,这类资金较少,欧洲的文化和技术因素更强,很多人们为项目做事,却不期望得到报酬。” 他说完,耸了耸肩,两手一摊。

在浙江大学演讲结束后,他快步走出大楼,大楼到操场前有好几级台阶,他突然一跃而下,轻身跳过,如释重负。然后,快步离开人群。

这一幕,是我跟随他这两天,他最轻松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