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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载烹菜献客,20载教书育人,记王荣久大师45载烹饪路

盛京古城,历来名厨辈出,其中身为名师,又把厨艺著书立说,从厨房走上讲坛,最成功者当推烹饪大师王荣久先生。回顾走过的路,王荣久大师45个春秋的烹饪事业中,25载烹菜献客,20载教书育人,可谓勤勉敬业,处处用心,精彩纷呈。细细品味以往的苦、辣、酸、甜,已过古稀之年的王大师感慨万千。几十年弹指一挥间,如今回想起来都是令他津津乐道的美好记忆。

(一)入行学艺

1961年,地主资本家的家庭出身,让16岁的王荣久在当时唯成份论的社会背景下,和许多年轻人一样,失去了继续求学的机会。初中一毕业,刚好赶上沈阳市服务局招收第一批职工,他来到了位于大东门附近由名厨季志海师傅掌勺的“新乐村”店。挣钱分担父母肩上生活的担子,是年少的王荣久心中最现实的想法。

“新乐村”虽说只是个店面百余米、10张台的中等店,但掌厨的季志海师傅却是行业中的名师。季师傅有二绝:一绝是整猪出骨,整套猪骨下来,骨型如龙,刀工之精妙,可见一斑;另一绝是“飞勺”,当年享誉沈城的四大名厨有:任树芳、刘国栋、唐克明、王甫亭。其中,鲁菜大师王甫亭在中街城内绰号“城内王老七”,他的盛菜技法是菜肴入盘呈“馒头形”的小丘状,而季师傅的飞勺技法是把勺中的菜肴抛出,菜落入几尺开外的盘中呈平整状,神奇的勺功令菜肴汤汁不外溢,菜肴形状整齐不散。

王荣久所拜的第一位恩师正是新乐村的这位高人季志海师傅。初期学徒,厨房里的脏活累活王荣久从不挑剔,季师傅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中暗许。季师傅家中的家务活他也到场帮着忙活。脾气怪异是旧时手艺人的特点,季师傅也不例外。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考察,季师傅开始喜欢上了这个徒弟,不但手艺上精心相传,就连家里做酸菜炖肉或杀小鸡也要喊上爱徒到家中共同享用。

技艺精良的季师傅切酸菜也与众不同,他可以把片好的酸菜码成半尺多高,由于菜码比较高,直刀切不透,只能采用难度较高的砍,他一刀砍下去,刚好一刀一大碗,且能粗细均匀。王荣久看着心痒痒,心想着,这要是自己也能做到该多好。于是,他也学着师傅的样子,操着一尺长的菜刀,照着码好的酸菜砍了下去,结果砍在了手指上。王荣久哪敢吱声儿啊,直接用手按住伤口,到现在还有一道疤。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不但掌握了这一绝技,而且多少年后,在《中国烹饪》杂志上,王荣久撰文介绍氽白肉时,还讲述了这段酸菜的切配技法。

5年学徒,王荣久始终坚持着初入厨房时的勤快作风,在那里,他每天从收拾动物内脏这些厨房中最脏最累的活干起,劈猪头,做罗汉肚,样样做得干净利落。他的勤奋好学,感动了“新乐村”一位新入职的老师傅,此人就是曾任伪满国务大臣张景惠的府上大厨——单永贞。 单师傅是“新乐村”灶上的师傅,他见王荣久人机灵、手法快,是块好材料,就格外关照起来。平日店中不忙时,就在灶上指导王荣久炒菜。单师傅是做官府菜出身的,在菜肴调味上功底深厚,并且善长做素菜和全羊席。跟随单师傅习艺,令王荣久眼界大开,手艺更是突飞猛进。

(二)外出取经

20世纪七十年代的沈阳南站,是东北三省的交通枢纽。沈阳饭店就坐落在南站这块东北大地上最繁忙的地段。当时已被称作厨行少壮派的王荣久等四位名厨被调到沈阳饭店工作。沈阳饭店的卤菜柜台有20多米长,每天都要摆满样式各异的酱卤菜。那时沈阳城的饭馆,流行酱卤菜都摆在橱窗内,让过往行人一目了然,招揽生意。

争强好胜的王荣久为了自己的卤菜有所突破并居于他人之上,就在收工之后,背上书包,带着笔记本,来到其它酒店的橱窗外,细心观察可以借鉴的菜式。那时每月工资是35.5元,一份酱菜5毛钱。为了弄清一些不熟悉的口味,他从自己微薄的工资中拿出钱,买一份回来细细品尝。很快,王荣久制作的卤菜在沈阳饭店有了名气。凭着这股勇争上游的精神,在沈阳饭店举办的青年厨师表演赛上,王荣久烹制的“干烧鱼”、“滑炒里脊丝”、“翻砂丸子”获得了评委的一致好评,荣获总分第一名。

王荣久在烹饪上喜欢吸取名菜系门派中的精华,他探访名师的足迹遍布祖国大江南北,并延伸到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香港等国家和地区。

(三)晋级成师

20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沈阳餐饮业进入繁荣期,各门派的大师们纷纷开办讲座,并亲自临灶献技。 当时的表演现场多在会宾楼、红光饭店、聚宾楼等名店。每当得到表演的消息,王荣久都会带上两个馒头做午餐,爬到饭店的天窗上,占领最佳的位置,由上向下,取最佳的角度,观看大师们的精彩表演。就这样,他看到了唐克明大师的干烧加吉鱼;徐子明大师的全套燕翅鸭全席;王甫亭大师的芙蓉鸡片;韩玉明大师的素菜……

唐克明大师对王荣久的勤奋好学早有耳闻。一次,王荣久参加一级厨师的晋级考试。理论考试是他的强项,不出意料他名列前茅。实际操作那天,考试的内容是燕菜席。燕菜是用猪蹄筋切丝代替,一贯诚实认真的王荣久坚持在考场上拿蹄筋切丝。当其他赛前已对蹄筋切丝做过准备的厨师快要完成比赛时,王荣久不慌不忙地准备就绪,只见他三把大勺同时翻动,顿时间,勺声嗒嗒地响个不停,王荣久后来居上,与大家同时完成考试。

那次,主考官正是唐克明大师,他对王荣久的菜肴十分满意。因为抢速度,王荣久蒸制的鱼肚菜被其他评委发现了问题,鱼肚上的蛋泡糊有局部未熟现象。正当评委们对此失误要下结论时,具有权威性的唐克明大师发言了,蛋泡糊欠火,只扣掉火功分,这是一款制作上乘的鱼肚菜。因为只失去了火功分,所以王荣久与另六位大师:刘文杰、薄凤久、刘子坤、王玉遨、张春甫、李宝和一起,顺利地拿到特级厨师证书。日后,唐大师的70大寿和80大寿,王荣久都恭敬地到场拜寿,不忘大师当年对他的扶植, 更敬佩大师对辽沈地区厨艺事业的卓越贡献。

(四)传道授业

转眼到了20世纪八十年代,王荣久的烹饪技艺已达到炉火炖青的境界。平日里,王荣久更注重烹饪理论的学习,并把去各地考察学习的烹饪笔记整理成册。准备在厨房第一线奋斗一生的王荣久,没有想到命运中会有另一种安排。

1985年,沈阳市商业服务学校成立了,上级领导点将点到了他头上。沈阳市商业服务学校是沈阳市第一所培养中专生的烹饪专业学校。没有相应的教材,王荣久就凭着那股子认真劲,没日没夜地写起来。他只用了8个月的时间,就把一册18万字的全日制中等专业学校烹调工艺教科书完成了。因为书中内容都出自他的笔下,所以讲坛上的王荣久授课生动有趣,游刃有余。完美的教学,一丝不苟的板书,让人不敢相信他曾是一位掌勺的大师傅。

学校初建,经费有限,王荣久就领着学生们用砂子练翻勺。还是为了节省学校经费,王荣久就用低档原料翻着花样地给学生们做演示教学菜。就拿鸡蛋来说,他就表演出令学生们大开眼界的多款菜肴,溜黄菜、摊黄菜、海米焖蛋、脆皮蛋、蛋饺、蛋皮、拔丝白果、炸蛋松、蒸黄白老糕、铁锅烤蛋、虎皮蛋卷等。有时,他带领学生们去宾馆酒店实习,重新站在酒店的大厨房里,他熟练地同时用三把大勺操作,大勺在他手中前翻、后翻,左翻、右翻,并不时地来个潇洒的大翻勺动作,随后又是一个长串有节奏的嗒嗒勺声。在场的学生们看呆了,大家多么羡慕眼前这位身怀绝技的老师啊!他给学生们表演蝴蝶海参、紫菊芭蕉、扒熊掌、扒鱼翅等名贵菜肴;他还教学生们用黄花菜做成仿素鱼翅,练习大翻勺技法……

王荣久还给学生们带来了很多课本上学不到的知识。他告诫学生们要先学做人,再学做菜,不孝敬父母的学生坚决不收为徒。 艺无止境。 作风严谨的王荣久对学生要求亦极其严格,他在给毕业生的成绩打分时,烹饪学科上总是给分很低,他说这是鼓励学生们不要自满,要认清自己只是未来厨房中的一名新手,还有更多的知识要学习。学生们正是怀着恩师的这种高期望值走上工作岗位的。日后,他们大多成为烹饪界的精英,或参加全国烹饪大赛摘金夺银,或走上讲坛为人师表,确切地说沈阳城内每所烹饪学校都有王荣久老师的学生在教书,这是一件让王荣久为之深深自豪的一件乐事。

王荣久大师出烹饪作品集时,他的认真劲又引起来了一段佳话。当时,他请来多位沈城著名的摄影师拍照,大家都认为图片已是很精美了,但他还是摇头说图片未达到他的标准,直到最后请到辽宁故宫博物馆的专业文物摄影师,方点头认可。菜谱顺利出版后,大家赞叹书是沈阳地区食谱中的精品,王荣久也高兴地将得意之作送给弟子和亲友们珍藏。

(五)桃李天下

王荣久大师是一位永远与时俱进的烹饪家,他在教学和工作之余,还频频出席各种烹饪赛事和美食节。他先后应邀担任首届北方厨艺大赛裁判长;在重庆举行的第四届中国美食节的国际美食评委;成为中国创新菜研究院研究员。

他在评审工作中,更注重研究各地方菜系的最新信息。他为有一百家餐馆参赛的重庆火锅节的壮观场面而震惊,对重庆人对火锅的宠爱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珍藏着会上与各国评委们合影的照片,他希望有一天把中国菜的精华介绍到海外。

重庆归来,他把最新的资料带给徒弟们分享,并组织大家共同研究。在王荣久师徒认定会上,面对30余位弟子和百余位各界来宾,大师把对当前饮食业的思考在师训中表达出来,并制定厨艺促进计划,约定每隔两个月举办一次师徒新菜研讨会。

大师说到做到,首届师徒创新菜研讨会上,望着一桌精美的佳肴,大师有了更新的想法,他提出创立荣久美食网站,要让更多的厨界同行分享自己的技术。

时光流逝,已过古稀之年的王荣久依旧活跃在餐饮界,而他的学生和徒弟们更是在世界各地的餐饮业界谱写着传奇。远在加拿大的郑锦生、英国的康晓光、日本的贾文斌;留在国内发展的赵庆铎、孙慧忠、刘红军、崔振河、吕建亭、宁照伟、何天舒、田路、孟繁龙、刘军;人民大会堂西餐总厨徐龙等等,真可谓桃李满天下。

王荣久大师的第一批学生之一,现任沈阳市烹饪协会名厨委主席的吕建亭大师不无感慨地说:“以前认为年老是很远的事,现在看来年轻已是过去的事了,时间不禁用啊!每当想起和师傅学习厨艺的情景感触颇深,仿佛一切就在昨天。”

万法须有根。师门传承是中华民族的一种美德,靠的就是这些德艺双馨的老一辈人一代又一代在机缘巧合中发现惠根,精心栽培后,把终生所学无所保留地传递下去。

前有古人,后有来者,我们有幸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