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采芹今年83岁了,
她一生大起大落,辗转跨越三大洲,
她是《艺伎回忆录》中巩俐、杨紫琼的前辈;
《惊天魔盗团里》中周杰伦的奶奶;
李少红版《红楼梦》中的贾母……
早在1959年,
她饰演舞台剧《苏丝黄的世界》中的苏丝黄,
成为了英国的超级“流量明星”。
她创造了很多传奇:
第一任华裔邦女郎,
第一个考上皇家戏剧艺术学院的亚裔,
第一个改革开放后被请回国的戏剧专家……
年轻时的周采芹
1936年,周采芹出身上海滩名门,
父亲是京剧大师周信芳,
母亲是茶商珠宝商千金裘丽琳;
18岁离家去伦敦闯荡,这一走就是半个世纪。
采芹在电影《惊天魔盗团》中饰演周杰伦的奶奶
采芹在《红楼梦》中饰演贾母
83岁的周采芹
2011年,电影制作研究生毕业的导演陈苗,
在好莱坞结识了周采芹。
酝酿、筹备了20年的纪录片《上海的女儿》,
终于在今年完成、上映,
“这是一部名人之后在海外闯荡的传奇故事。
我不是拍给前辈们回忆往昔的,
是拍给现在年轻人的一部人物奋斗史。”
自述 陈苗 撰文 张锐嘉
采芹和陈苗拍摄花絮
20年前,我从美国电影制作专业毕业后,很幸运有个机会去了好莱坞工作,当时正值我的事业迷茫期,面临着很多“to be or not to be”的困惑,有一天我在好莱坞的一个晚会上,见到了久仰大名的周采芹。
晚会结束,我正巧开车送她回家,在路上,我对60多岁的采芹道出我的疑惑,她说:“对于你来说这还是个可以思考的问题,但对于我来说,我就只会做这个了。“这样真实谦逊又一针见血的回答,让我对我眼前的这位女士多了几分景仰。
采芹自传封面
2004年,采芹的中文版自传在国内出版后,我立马拜读了,又去回看了英文版,发现原来她是个宝藏“奶奶”。但最终跟她讨论拍摄一部她的传记电影,已经到了2011年。
纪录片《上海的女儿》海报
《上海的女儿》的正式拍摄是2017年1月,但作为一部传记电影,最重要的不是拍,而是怎样和你的人物相处,并且得到授权,如果这么说,那么这个片子的拍摄周期,是20年。
周采芹年轻时在英国表演的影像资料
周采芹饰演邦女郎
采芹(右)在《艺伎回忆录》中饰演巩俐、章子怡前辈
周采芹有很多“第一”的头衔:她是第一个华裔邦女郎;也是唯一一个两度成为邦女郎的明星;又是第一个去英国的皇家戏剧学院读书的中国学生;也是第一个改革开放后请回来的戏剧专家。
采芹被《VOGUE》报道 1996年
《上海的女儿》是一部名人之后跨越三大洲、闯荡60年的传奇故事,是一部女性奋斗的历史。它的宽度和深度让它成为组成一个有趣的读本,让我们每个人能从中找到自己。
周采芹的父亲周信芳(左) 母亲裘丽琳(右)
周采芹是出生于一个典型的上海世家。1936年出生于上海长乐路的一户人家,采芹的父亲是京剧大师周信芳,母亲裘丽琳是上海滩著名茶商和珠宝商的千金,有1/4苏格兰血统。
家里有6个孩子,继承父亲衣钵的京剧麒派弟子周少麟已经去世,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都在1950年代左右离开上海的家,到海外求学生活,至今都很少见面。
片中接受采访的部分人物
这次影片跨越三大洲,去到洛杉矶、伦敦、上海等地,走访了采芹最亲近的人:妹妹周采茨,弟弟周英华,伦敦的名媛闺蜜Elizabeth,曾经的恋人也曾是撒切尔夫人的准女婿Jonathan,至今每天打越洋电话的灵魂伴侣Carlo,曾经剧团的导演,同时活跃在当今好莱坞的亚裔演员,中国戏剧人等等。
采芹在国外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这部片子不是拍给年长的人回忆往昔的,其实是拍给当代年轻人的一部人物奋斗史。
采芹在采访中讲到《苏丝黄的世界》中的妆容被外国人争相效仿
伦敦爆红,外国人争相效仿
1950年前后,采芹过18岁生日之前,和弟弟周英华一同去到伦敦求学。临走前父亲周信芳和采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忘记你是一个中国人。”
好在采芹从小会一些英文,在语言上没有过多困难,但她自己也很有出息,凭借父亲从小对她戏剧的熏陶,考取了伦敦皇家戏剧艺术学院,也成为了那里的第一名中国学生。
就同现在的留学生一样,毕业后最难的事情还是在当地找到一个接纳留学生工作,这对于一个演员来讲更是难上加难,学院的老师打赌她找不到工作,但当时采芹的内心已经狠狠发誓,咱们走着瞧!
届时正值台湾地区和英国想建立艺术上的联系,伦敦请来了一家京剧公司,作为唯一懂点京剧的中国人,采芹很幸运被选中做了活动主持人。未料第二天早上的英国多家报纸首页全部都在讨论采芹,没人提京剧,版面上都是采芹的照片,说她像奥黛丽赫本。
那时起,各种杂志写真的通告接踵而至。
“苏丝黄的世界”
紧接着英国舞台剧版的《苏丝黄的世界》找到了采芹,周采芹饰演苏丝黄,她一夜成名。伦敦西区查尔斯王子电影院上的巨大霓虹牌,那段时间绚丽地闪烁着“The World of Suzie Wong by Tsai Chin“。(采芹饰演的《苏丝黄的世界》)
穿旗袍的采芹
报纸上用大版面报道:苏丝黄是否正在让我们变“堕落”?
又一次,大家讨论的不是这部戏剧,而是为采芹的耀眼大加赞誉,一转眼伦敦大街小巷的女人都穿起紧身旗袍、超短裙,留了长长的黑发,画拉长的眼线:一个明星诞生了。
60年代的采芹已经开始出入上流社会,她很会社交,经常组织各种酒会,也因此认识了很多名人,成为了一个“流量大明星“。
苏丝黄之后的3到5年,她开始在伦敦Quaglino’s饭店做卡巴莱歌舞表演(cabaret),成为了舞台表演领域的大咖,这也是采芹非常引以为豪的一段经历。
英国60年的卡巴莱(cabaret)娱乐场所
采芹曾经的情人Jonathan形容她是一个难相处的人,却反倒更“吸引人且富有挑战”。她在台上唱歌的时候不允许有人在台下讲话,否则就中止表演。
有一次采芹正在台上唱歌,台下的一个英国女人喋喋不休,她立刻停止演唱并直言,“夫人,我正在唱歌,但你从未停止说话。“下台后有人敲开化妆间的门,采芹开门发现是刚才那位女士的丈夫,丈夫十分感激对她说:“我们结婚这三十多年,她从未停止过喋喋不休,而你终于让她闭嘴了。”
“我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只豹子,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改变我的个性,很多人仍然认为我难相处。老娘就是豹子。”在当年的伦敦,周采芹的爆红和个性甚至“引起了动物园的关注”,1960年代动物园里的一只小豹子,就是以采芹的名字命名的。
1959年,采芹的唱片《The World of Tsai Chin》和《The Western World of Tsai Chin》在全球亚裔唱片中销量第一。她改编了当时在香港已经很出名的歌曲《第二春》,翻译成英文版——《The Ding Dong Song》成为了专辑的主打歌。当年的采芹嗓音独特,并请来伦敦特大的交响乐团来做伴奏,配有著名指挥家、作曲家,是她一直引以为豪的一件大事。
采芹在伦敦辉煌的日子差不多过了10年。这10年间,她有了钱,在伦敦买了几套房子,甚至买下一栋5、6层的楼房。然而1970-1976年间,英国经历了四十年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她的房子全部做了抵押,一瞬间她变得一无所有。
经济破产加上母亲去世,她走到了人生低谷。一时间不知所措的她试图自杀,未果,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在院中,采芹拒绝和其他病友们一起编篮子,突然有一天化妆的时候,她看着镜子,恍然惊醒,“我是吃开口饭的人啊!”
可以说这次事件,是她十几年在伦敦上流社会美好生活的结束。
人到中年,去美国从头再来
1975年,她落魄地“逃”去洛杉矶,一切从头开始。当时她的弟弟周英华在洛杉矶开的餐厅Mr. Chow,已经做得风生水起,她就从伦敦一个万人瞩目的大明星,变成了弟弟餐厅中的一个服务员。
但在她心中有一个声音久久不能平息:你得去演戏,你得做个演员。
于是1976年,她只身来到波士顿。她穿着皮毛大衣去应聘打字员和秘书的职位;因为疲于做重复的工作,她缩短字符被经理炒鱿鱼,临走前对她说:“你永远都做不成一个打字员”。
她去哈佛大学做过图书馆管理员,当时采芹还没有做好从大明星到普通人的角色转变,有一天一个男人来前台借书,完全把她当成按一个普通的亚洲女性来看,这让她幡然醒悟,“这种感觉很难表达,从那个时刻,我放弃了我以前的生活。”于是她花3美元买了一件外套,3美元买了双塑料靴子,去社区剧团试镜演员。
采芹出演舞台剧《阿伽门农》
最开始剧团让她演了希腊悲剧三部曲的《阿伽门农》,这样的难度的经典曲目会让演员从中获得很多能量。演出结束后采芹有了信心,决定一定要去继续上学。很幸运,当时采芹被录取到塔夫茨大学,这对她是非常珍贵的一个机会。
采芹在学校当助教
那段时间,为了挣学费,在剧团她拿着水桶去擦剧团里所有的椅子;在学校,她既要当助教,又要自己学习、演戏,一个40岁的人还要坐在跟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年轻人之间学习。她的生活过得也很落魄,住在一个很小的房间里,承受着每个中年人都要承担的压力。
波士顿的这段生活,是她人生最艰难的日子,但片中结尾的时候提到这里,她还是非常骄傲地说:“我让这些都过去了,而且我全力以赴”。
采芹和曹禺
采芹在中央戏剧学院
上海是个不敢回的地方
采芹在伦敦的时候,曹禺作为中央戏剧学院副院长,已经去皇家艺术学院找过采芹。1980年在哥伦比亚大学,美国著名剧作家亚瑟·米勒邀请剧作家曹禺参加中美戏剧交流,曹禺又一次见到采芹。
次年,采芹受曹禺邀请从波士顿回到中央戏剧学院,把她在国外学习的戏剧经验传递回祖国。于是中央戏剧学院邀请她做了一个半年的戏剧表演班。她也因此成为中国改革开放后第一个被邀请回来的戏剧专家。
这次回国成为她人生的一次转折,回到祖国首都的这段时间让她重新充了电,但她却说,“上海是我不敢回的地方”。
采芹在伦敦的这么多年间,母亲只去伦敦探望过采芹一次,却因放心不下丈夫而匆忙回沪,后来她的父亲在1975年去世。采芹整个人生过程中,最不能忘怀的是她的妈妈,妈妈教会了她如何做人,这种细水长流和现代女性的自我认知、自我认同,比父亲的高山仰止更为重要。
上海是她抹不去的伤痛,主要是对父母亲去世时自己都不在身边的亏欠。这个感觉就像是20多岁的时候,你准备出国留学了,在机场你向爸妈挥了挥手说我走了,结果下一次再回家却已是20年后,而且父母亲都不在了。
采访中采芹说:“真的遗憾现在我们有共同的话题了,人没了……”
父女关系,是这部人物传记纪录片的核心。所以片中我们用到了大量的京剧,包括影片开头结尾的场景,是京剧表演的场景,黑暗中有两道大木栅栏隔离着父亲和女儿的关系。
在拍摄当天,我交代采芹,“等下门开了你就走进去,听他们在唱什么,你就自然地给到相应回应就好。”听着听着她就听出来了,这是《投军别窑》,是她爸爸最著名的一出戏,而且讲的夫妻别离,她的情绪突然迸发了,嚎啕大哭,流泪不止。当场的摄影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都傻了。
采芹在洛杉矶的家中接受采访
采芹的世界
上海在采芹心中是一个祖国和父亲的浪漫的化身,也是西方人眼中充满活力的精神的化身。她是上海的女儿,同时又是60年代西方社会大变革时代的女儿,这两种身份听起来天差地别,一个深得根基,一个疯狂生长,所以周采芹的人生是个冲突的人生。
影片叫做《上海的女儿》,这个上海并不是指地域上的上海,而是指一个世界,是采芹的世界。
采芹的名字来源于孔子的诗篇“思乐泮水,薄采其芹”,是学习的意思。也许是她父亲对她人生冥冥之中的掌控,注定了她考上皇家戏剧学院,又继续去美国读硕士。她的人生是不断学习的一生。
直到24小时前我们之间发邮件,她还在不断学习,她说你要做好一个演员,除了know your craft(了解自己的目标)之外,还要不断汲取知识,去旅行,去图书馆,去博物馆,读经典名著。是演员就得好好地、真真实实地演戏,并且为演戏这个瞬间做一辈子的努力。这点觉悟是现在好多从业者所欠缺的,每个人都跟着这个时代随波逐流,肯定是不行的。
在她洛杉矶家的客厅里,有一个巨大的书架,排得整整齐齐,英文的中文的,还有很早以前的录像带,简直是个图书馆。
采芹今年86岁了,居住在洛杉矶。她最牛的地方在于她就一个人生活,没有助手,也没有阿姨,还经常一个人开车去买菜。
采芹的第一任丈夫
她一生有过两段婚姻。早年间在英国和一个英俊的华人富家子弟结婚,但是这个男人没有理解采芹是一个需要工作的女人。在1960年代,他的刻板印象里不希望女人和妻子出去工作,社会对女人的既定印象是职业女性和家庭主妇不可兼得的。
采芹和第一任丈夫有了孩子,而丈夫回到新加坡后,采芹的生活也过得艰难拮据,在工作和儿子之中她终于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于是忍痛把儿子送回到孩子的父亲身边。
Elizabeth Rees Williams
片中采访了采芹一生的闺蜜和挚友Elizabeth Rees Williams,他们在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相识,哪怕她陪伴采芹度过好几个人生的起起落落,但谈到孩子,她至今不能理解采芹的做法。
当时的社会就是这样的,你只能选择一项,Elizabeth是选择孩子,一生有过4、5次婚姻,现在3个儿子功成名就又帅气。她们两人都是勇士,没有孰优孰劣,只是采芹选择了靠自己徒手闯出一片天。在那个年代想要做一个事业上成功的独立女性,社会没有给采芹选择的权利。
直到现在,采芹和儿子之间始终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小时候的伤痛无法弥补,引用她好朋友Tia的话“他们互相后悔,互相渴望,很纠结。”
采芹的第二任丈夫
第二段婚姻是在采芹红了之后,一个英国大才子开始追求她,采芹还帮他接了一部戏,他是她的导演,她是他的演员,大家都觉得很美妙的关系,但才子不可避免的高傲和恃才放旷成为婚姻破灭的原因之一。
这样的一个女人,有着近乎谜一样的人生,我问她,很多人会好奇你短暂的两次婚姻后再也没找到合适的男人共度一生?其实演员的工作已经给了她丰富的体验不同人生的机会,更何况她的一生又是一本大部头的书,也许在她身上是不能完全用“白头偕老共度一生”的词来形容她的婚姻的。
采芹62岁的时候,搬到了好莱坞生活。今年年初翠贝卡电影节刚刚放映的电影《Lucky Grandma》里她作为主角,演一个叼着烟的酷奶奶。当时拍摄的时候就在纽约唐人街特别小的一个房子的地下室里,空间特别小,因为剧情需要她要不停抽烟,整个片场乌烟瘴气,拍摄人员好几十个人走来走去,其实环境很恶劣的。
但她这么顶下来了,回到洛杉矶后浑身起疹子,还乱七八糟生了不少病,她整整睡一个礼拜才缓过来。我就问她你干嘛要去啊,这么大把年纪了还那么累。她就说了一句演员最真实的话“这样一个剧本,每场戏都有我,我能不去吗?”
采芹在1993年好莱坞影片《喜福会》中饰演Auntie Lindo
前不久她还接了好莱坞制作公司梦工厂的配音工作,10月份发行,接下来还有几个大项目找她拍摄,她虽然年纪大了,但却十分活跃,这是很难得的。
影片还在洛杉矶采访到活跃在好莱坞的亚裔演员吴卓珊,温明娜等,谈到采芹在好莱坞,吴卓珊说:“采芹在亚裔美国演员中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我敢肯定采芹(在电影里)至少扮演过一次我们的妈妈。”
采芹可以说是所有亚裔演员的godmother(教母),一点也不为过,她的精神和状态一直牵引着这一批华裔演员;在60、70年代种族、性别问题严峻的国外,采芹都像豹子一样一马当先冲在前面,那后面的人又凭什么不努力呢?
陈苗在北京电影学院与管虎、娄烨、王小帅同班,是班上唯一的女生
我也是周采芹影响的后辈之一。如果说每个人的人生有一个role model(榜样),采芹就是我的role model。
我跟采芹的人生轨迹有相似性。我也是上海出生长大,考大学的时候我莫名其妙地有勇气考到了北京电影学院,我是系里20多个人里唯一的女生。
我记得我刚上学的时候,就听他们说有个上海的女孩来了,还要当导演,估计没戏。后来我们班同学就鼓励我说,“陈苗,你读书也挺好的,好好努力,将来就留校教我们的姑娘儿子们拍电影吧。”我当时就想,“你怎么不留校呢?非让我留校干嘛,你也可以教我孩子是吧。”
大学毕业之后,我去美国俄亥俄读了一个电影制作的研究生,比较幸运,毕业之后很快就在好莱坞找到了工作,也就是那段时间我认识了采芹。
周采芹(左)和陈苗
1998年,我从美国回到了上海。上海对我来说是家乡,是血液里流淌的东西,就像采芹周游了世界一圈后,其实抛不开的还是这样的东西。我不把它理解成乡愁,反而是一种基因,一种让我们更加疯狂生长,更加特立独行的基因。这也成为我作品里的一部分。
我拍了三部故事长片,也可以说叫女性三部曲——《米尼》《十三岁的女孩》《星星的孩子》,因为女人不可避免要经历爱情、成长、做妈妈等过程,这三部电影恰恰讲述了这个过程。
影视行业的女性,尤其导演,其实她的身份是很复杂的,她身上有很多社会附加的印象。将来我也会继续创作女性题材、中国题材的作品,解读过不同人生后,才更懂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