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壹观察 宿艺
今年6月，全球内衣行业的标志性品牌“维多利亚的秘密”（Victoria's Secret）宣告破产清算。而在此之前，“维密”已关闭了北美250家线下商店，并启动了大规模裁员计划。
从一家内衣店到覆盖全球市场的知名品牌，“维密”花了近20年，但倒下仿佛就是瞬间。“巨人倒下时，体温还是暖的”，这句当年描述通信巨头诺基亚失败的“商业谶语”在内衣行业再次显现。
中国内衣市场更甚：深陷大规模关店风波的“中国内衣第一股”发布的财报数据显示：继2019年营收下跌近20%、净亏约13亿元之后，其2020上半年营收再次下滑近40%。安莉芳、爱慕利润大幅下降，旗下拥有曼妮芬等品牌的汇洁股份2019年计提的各种资产减值损失加到归属母公司净利润的40.82%。
更令这些传统内衣品牌焦虑的是，中国市场并没有太高的商业护城河：
一方面，相比于欧美日韩市场高达50%以上的品牌集中度，中国女性内衣市场的集中度只有7%，排名第一的品牌份额更是仅为3.2%；
另一方面，高达4000亿、又没有龙头品牌的中国内衣市场引来了诸多“撞门人”，依靠大数据、智能制造与供应链重塑，中国内衣与服装市场正在迎来“数十年未有的大变革”。
根据中润瑞和发布的《贴身衣物行业7 月主流电商平台数据分析》，天猫今年7月保暖衣成交额TOP 10品牌中，新锐品牌“蒛一”位列第二，超越恒源祥、猫人等知名老牌，仅次于南极人，超出了很多业界人士的预期。
更令业界意外的是，“蒛一”品牌与背后的深圳墨川服装科技有限公司成立时间仅为四年，其主创团队很多都是90后。蒛一创始人兼CEO曹鸿飞自己也是85后，并且之前一直从事投资行业。从站在“岸上”投资纺织与服装行业，到自己“下水”，恰恰说明了资本市场看到了中国服装市场的巨大变革与成长空间。
曹鸿飞在与《壹观察》对话中，透露出了自己作为服装行业外来“撞门人”的原因与秘密：
大数据重塑供应链：解决库存顽疾
首先，中国服装行业长期以来都没有解决自己的核心顽疾问题——库存管理。
曹鸿飞之前在投资行业针对的纺织企业调研中发现，很多中国大型纺织企业的库存都超过了10个亿，甚至有些产品库存长达20年，成为纺织行业沉重的“吞金兽”。
从纺织与服装企业对外公开的信息都可以看到这一问题。以都市丽人为例，其2019年财报显示一次性计提了11.85亿元的坏账拨备，其中就包括高达7亿元的存货减值拨备费用。与这个数字对比明显的是，都市丽人2019年营收不足41亿元。除此之外，2020上半年海澜之家存货高达82.18亿元，占当期营业收入的比重为101.43%；森马服饰存货39.57亿元，占比为69.01%；美特斯邦威存货20.53亿，占比为37.58%......
有业界人士评论称：中国每一个纺织企业与服装品牌的身后，都背着一座沉重的“库存”。而线下市场与线上直播间那些“9.9元一斤”的跳楼甩卖价背后，都是一个个老板被高库存拖垮的辛酸故事。
什么是库存？不同的行业的标准与问题并不相同。但理工科与投资行业出身的曹鸿飞认为：对于服装行业，从逻辑思维上讲就是“生产计划精准度”与“销售计划精准度”中间的差值。
蒛一的做法，是通过一根纱线的“极致效率”，重塑服装供应链，实现高周转、少库存甚至是近乎0库存。
一方面，通过用户与市场大数据洞察用户需求与市场趋势变化。
根据中国纺织信息中心、国家纺织产品开发中心、中国纺织面料流行趋势研究发布联盟、蒛一轻科技实验室、兆天面料实验室联合发布了《2020 秋冬保暖内衣潮流趋势》，我们可以看到今年秋冬内衣市场的三大趋势：疫情冲击带来的抗菌需求升级、从“土味”向时尚与潮流化升级、面料的“薄+暖”升级，以及年轻用户对纺织材料的理解与重视。
这事情很好理解，年轻用户是在移动互联网与物质极大丰富背景下成长起来的一代，他们消费更加理性，并且将内衣视为自己的个人品味与生活品质的选择，同时“参数党”理念又一直从智能手机的购买习惯自然延伸至包括内衣在内的其他生活消费品之中。
蒛一根据上述贴合用户需求与喜好的准确洞察，推出了"2020 年蒛一Warm+抗菌薄暖衣系列”，充分满足了年轻用户的多维需求。其材料使用了61.2%的再生可纤维素纤维、占比30%的天然纤维、30%来自新加坡的“优可丝”可降解环保纤维，兼顾了用户的抗菌、恒温自发热、超薄时尚、绿色环保等诸多痛点。兆天面料实验室研究数据表明：相比传统纤维材料，其大肠杆菌抗菌率达95%，金黄色葡萄球菌抗菌率达97.8%，白色念珠菌抗菌率达91.4%，并且“经过数十次水洗之后仍旧保持极佳的抗菌性”。
另一方面，通过生产大数据重构供应链，实现了“用户的极致交付”。
传统服装企业的很多销售企划案都是提前1-2年来做，超长的产品规划周期，对于纺织制造工厂来说更是会出现“人等料”、“产线频繁切换”的问题。大大影响了整个供应链、制造到销售等整个流程的效率。
蒛一则是通过原料采购、设计、生产、渠道等整个流程的大数据分析与整理，重构完整的供应链，实现了织布机24小时不停止，染缸不停止，工厂产线不停止，整个工期各个环节都被数据细化，周期大幅压缩，甚至产线交付提升到了几个小时之内，实现了“一根纱的绝对效率”。
相比传统内衣企业，蒛一做到了在先期洞察用户需求与趋势的情况下，提前新品上市节奏做到准确卡位，同时可以大幅减少库存，这是大数据与科技创新深入供应链带来的产业重塑，这也是蒛一作为新品牌在内衣行业“降维撞门”成功的重要原因。
智能制造重塑生产制造
在中国制造企业中，服装行业之所以被称作“传统”，重要的原因是其生产自动化占比较低，工艺流程复杂。
以女性内衣为例，其制造工艺的难度仅次于西装，一般需要40多道工序，即使目前中国领先的服装企业自动化生产占比也在20%-30%之间。除了机器自动化，纺织服装行业对人工的要求也非常高，如果一个人负责一道工序，一个流水线需要几十人，而且模杯的误差不能超过2mm，但培养工人却并非易事，负责重要工序的三级工可能需要一至三年的培养周期。除此之外，制作内衣所需的辅料同样繁杂。除了主面料外，还需要夹棉、钢圈、肩带、钩扣、胶骨、蕾丝、花边等辅料。
综合多个因素就导致了内衣行业产品制作成本高、制作周期长等问题，在加上内衣企业距离用户需求太远，线下加盟模式使得企业对产品的销售数据没有清晰的认知，无法做到依据需求做研发生产，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多SKU、小批量”的模式来“押宝”与“试错”，结果必然会带来库存，在年轻用户市场尤为如此。
面对长期的行业顽疾，同样也是作为“撞门人”的后来者必须要解决的问题。蒛一的方法是智能制造+优质原材料的“绝对价格值”。
首先，智能制造的一大特点就是通过智能制造大规模生产“标品”，比如智能手机、PC等电子产品都是采用这种方式。
服装行业最大的难点在于用户的需求千差百变，很难用一款产品打造大规模、持续生产的“爆品”，但内衣行业除外。优衣库一款经典内衣25年来款式没有变化，只是纺织材料在不断升级，这也是蒛一进入服装行业首先选择内衣品类切入的重要原因。
蒛一品牌推出第一年，只做了一款基本款的内衣文胸；第二年销售额即接近2亿元，拥有了两款内衣爆品；第三年销售额超过3亿，拥有了四款爆品。2020年蒛一进入第四年，目标相比2019年实现营收“翻倍”。
曹鸿飞对此表示，蒛一将大量研发精力放在了智能生产环节：一是尽量保证工艺足够简单，二是按需制造。2019年蒛一出了3700多张产品图在消费者端进行测试，当图片点击量达到一定标准后，蒛一会小批量制作销售，销售达到某个数据后，这款产品才会被记为爆品。在此之后，蒛一通过极大规模的产量+少数SKU让生产机器不停地转起来，实现快速规模制造。
这实际上很像“小米+富士康”模式—— 传统内衣企业是先造后销，很容易造成产品大量库存，蒛一则是边造边销边调整。唯一目前面临的问题也与小米类似，也就是初期产能的“爬坡”问题，但这是可以伴随智能制造的效率提升和产线增加来解决的。
第二，让“一根纱”拥有“绝对价格值”。
解决完库存与制造环节之后，内衣最大的成本来自纱线本身，尤其是优质原材料。蒛一的理念是把所有的资源和能力都集中在一根纱线上，例如其现阶段使用了中国市场莫代尔50支材料的约20%，下一步将提升至30%-50%。
曹鸿飞对此表示，当一个企业对一种纱线的市场份额到达一定“阀值”，就可以让莫代尔纱线企业为其深度定制，比如用品质最好的纱线+最便宜的价格，这就是“一根纱的绝对价格值”。企业拥有了产业的话语权、定价权，形成了真正的供应链门槛，蒛一也由此拥有了内衣行业第一个商业“护城河”。
中国内衣行业的“科技撞门人”
疫情冲击之下，传统内衣企业的高库存、低效率顽疾突显，年轻用户对品质生活的需求，以及“好穿不贵”+“材料党”的特点，进一步加剧了中国内衣市场的巨变。
本土内衣品牌实际上并非没有看到这一变革趋势，过去几年本土内衣品牌在渠道、营销上的高举高打，在疯狂抢占市场阶段，很多问题被掩盖。或者更为确切的说，被内衣企业视为铺货与价格战的库存，最终成为了拖累企业的“一剂毒药”，疫情的到来更是雪上加霜。
数据显示，截止2020年6月30日，沪深两市(A股)纺织服装板块共177家上市公司，存货周转期232.33(天)，比上年同期提高了35.08%。同时，上半年纺织服装板块企业亏损面达24.86%，超过三分之二的纺织服装类上市公司年中收益与上年同期相比均有不同程度下滑。
当“前浪”浪费了太多时间和机会都没有解决的市场痛点，最终给“后浪”崛起留出了充足的机会。
以蒛一为代表的中国新内衣品牌，正在成为这场变革的“撞门人”与“后浪”。
值得关注的是，阿里巴巴等中国互联网企业与科技企业也在做出相同的判断。在今年9月的2020云栖大会上，阿里巴巴集团宣布了其秘密打造3年的新业务——犀牛智造，并且服装品类是犀牛智造首选要深入变革的重点产业这一。
简单来说，犀牛智造有三大特点：按需定制、小批量起订、快捷交付 —— 这也再次印证了曹鸿飞四年之前创立蒛一的准确判断。
阿里高层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对此表示：阿里犀牛智造首选服装产业推动变革主要有三大原因：市场规模足够大、行业痛点足够强，以及能够充分发货阿里的优势，比如在淘宝天猫上鞋服也是销售量最大的品类之一。
除了阿里之外，华为、联想、腾讯等巨头科技企业也都在推动服装产业智能制造领域深度布局。作为先行者的蒛一，无疑已经是这个行业的“灯塔案例”。
蒛一的成功，对于中国服装市场而言，验证了数字化重塑供应链、智能制造推动产业变革的可行性，而诸多巨大的加持则必然会加速中国服装市场的巨变周期与产业影响力。
值得关注的是，曹鸿飞在与《壹观察》对话中提出了自己的另一个思考：现代服装与化纤产业的基础，与一个国家的重工业能力与重视程度密切相关。比如日本、美国、德国等很多全球一流的纺织原材料供应商，背后都是石油、化学、医疗，甚至是航空巨头企业。现阶段的中国纺织与服装企业变革，上层依靠的技术、大数据、云计算与智能制造推动，而未来中国要从服装大国走向服装强国，则必须解决原材料引领创新的问题，实现纺织与服务产业变革的“双轮驱动”。
由此来看，一根纱线背后，牵动的是中国服装产业的深层次变革与思考，这也是我们今天需要更多类似蒛一这种“撞门人”与“内衣新势力”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