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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遍内蒙古|乌兰察布土豆



大约距今7000年前,一支印第安部落迫于生活,迁徙到高寒的安第斯山脉,以狩猎和采集为生。采集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野生马铃薯,但那个时候的马铃薯毒性非常强,弄不好没填饱肚子就先要了人的命。后来,为了果腹和生存,经过人类长达几千年的驯化,终于,野生马铃薯的毒素越来越低,直到成为餐桌上的主要成员。

17世纪的明朝时,马铃薯跋山涉水来到中国,这之后,万变不离土豆的各色菜肴被煎炒烹炸出来,它们或雅的令人赏心悦目,或俗的叫人越吃越爱。谁敢说自己没有土豆情结?


在辽阔的内蒙古大地中部,北纬40—44度之间,有一座城,叫乌兰察布。

北京向西一步,就是乌兰察布。

乌兰察布市总面积5.45万平方公里,地貌类型多样,自北向南主要由内蒙古高原、乌兰察布丘陵、阴山山地和丘陵台地四部分组成。独特的冷凉气候,肥沃疏松的沙质土壤,夏季只有18.8摄氏度的平均气温,使这里成为国际上公认的马铃薯产业黄金带。

马铃薯,别称土豆,在内蒙古的很多地方又被称为山药。而在方言里,说出口的山药,叫山丫。烧山丫,煮山丫,三丫丝丝,三丫介介,山丫圪蛋。

乌兰察布是我国最大的马铃薯产区,多年来种植面积一直稳定在400万亩左右,鲜薯总产量也不低于450万吨,种植面积和产量均排在全国前三位,是我国重要的种薯、商品薯和加工专用基地,因此获得“中国薯都”的美誉。

占全区马铃薯总产量近1/2的乌兰察布市,拥有东起兴和县、西至四子王旗共250公里长的马铃薯产业带,阴山山脉以北的四子王旗是其主产区。2010年5月28日,同在产业带上的商都县,顺利通过中国食品工业协会马铃薯专业委员会专家组评审,被授予“中国马铃薯产业示范基地”称号。

乌兰察布市四子王旗地处中温带,这里最适宜土豆的播种期,是每年的4月中下旬至5月初。在大力发展现代农业的今天,机械化播种土豆,不仅省时省力,可以一次性完成开沟、播种、覆土、起垄等程序,行距和株距的控制,较传统耕种模式也更为科学合理。


近年来,乌兰察布市通过扩规模、强基地、提质量、创品牌等举措,将马铃薯产业打造成彰显地区特点、促进农民增收的主导产业和品牌产业。经过多年发展,乌兰察布市现已形成良种繁育、基地建设、藏贮加工相配套的产业化经营格局,是我国重要的马铃薯鲜薯、加工专用薯和种薯生产基地,为内蒙古马铃薯产业发展走出了一条现代农业产业化的优质道路。2011年在国家工商总局成功注册了乌兰察布马铃薯地理标志证明商标,进一步扩大了“中国薯都”的影响力,提升了乌兰察布马铃薯在国内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

每年九月底到十月初,是乌兰察布大地集中收获土豆的季节。这是一年当中最忙碌的日子。前面机器挖掘,后面工人捡拾,装袋上车,拉回入窖,希望能卖个好价钱。很多地块的土豆会直接被经销商拉走,以最快的速度走上餐桌。一些不适合机械化作业的零散小地块儿,农民们依然保持着传统的人工劳作方式。一把不紧不慢的铁锹,不仅起出了丰收的喜悦,也起出了劳动的艰辛。

乌兰察布马铃薯颜色好、薯形佳,口感沙、面,淀粉含量高,适合烤、焖、炸、炒、炖、凉拌等多种做法。2019年2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内蒙古乌兰察布市考察时,品尝当地百姓种植的土豆时称赞品种不错。他叮嘱随行部门负责人说,土豆主粮化很有前途,要研究支持农民扩大品质好、有优势的土豆种植,促其发展成为大产业,助力脱贫攻坚。


马铃薯是粮食、蔬菜、饲料和工业原料兼用的主要农作物,营养丰富、全面、平衡,素有“地下苹果”“第二面包”之称。乌兰察布市大力发展马铃薯产业,不仅有利于保障我国粮食安全、促进民族产业发展和推进农民增收致富,同时也符合科学发展观的要求,并体现了“以人为本”的宗旨和资源合理利用的原则。乌兰察布市农民家庭收入中,大约有60%以上来自土豆种植。

马铃薯是中国五大主食之一,也是全球第三大重要的粮食作物,其营养价值高、适应力强、产量大,需求量仅次于小麦和玉米。近年来,乌兰察布相继建成大型马铃薯交易市场11处,年交易量20多亿斤,鲜食薯销售遍及山东、江苏、云南、湖南、广东等20多个省市和俄罗斯、蒙古、韩国、马来西亚、新加坡、香港、澳门等国家和地区。

在乌兰察布市,一个普普通通的土豆,通过厨师们不同的烹饪方法,制作出营养丰富、滋味可口、色泽诱人的一道道美食,成就着独具地方特色的土豆餐饮文化。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更是与土豆息息相关。

乌兰察布,一颗小土豆撑起的产业链,正在让更多人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美好。


乌兰察布土豆主产区四子王旗是我比较熟悉的地方。我去种过土豆,我去起过土豆,我更去吃过土豆。

土豆的吃法实在太多了。从最接地气的烧土豆、煮土豆,炒土豆,烩土豆、凉拌土豆、蒸冻土豆、山药鱼子、干山药,到高级一点儿的过油土豆、糖溜土豆、拔丝土豆,再到后来的干锅土豆、烤土豆、涮土豆、煎土豆、薯片儿、薯条……这个小土豆,可吃的花样实在太多了。

吃卷饼离不了炒土豆丝,吃莜面离不了土豆泥,大烩菜、搁锅面就更不用说了。红烧鸡块儿、清炖羊肉、红焖羊肉、炖牛肉、肉勾鸡、羊杂碎,这些菜品,吸引我的反倒是里面的土豆。

四子王旗人吃馅儿也是离不了土豆。包子,饺子,馅儿饼,哪一样也是土豆来做馅儿,这让生活在山前的我很是不可思议。我总认为山药做饺子馅儿煮不熟,但四子王旗人说完全没有问题。土豆馅儿饺子是我唯一没吃过的。


我虽然在农村长大,但一直没亲自起过土豆,也一直很想做这个营生。2013年,起土豆的愿望,终于在四子王旗实现了。

一天,三白发来短信,说打算过了中秋节开始起山药,让我不忙就上去,忙,就晚几天。

再忙也得去,这是春天看三白种山药时约定好的事儿。

9月21日,我从呼市坐车,翻山越岭去了四子王旗,住在东八号乡政府。第二天早上,在食堂吃了一个朱师傅蒸的纯碱馒头,喝了一碗大瓜稀粥,像模像样换上劳动的衣服,灌了一瓶开水,就出发了。

步行从101省道的东面下到西面,穿过河槽、杨树林和柠条林带,抄近道,往三白家那20亩山药地走去。

后山的秋风比呼市市区的秋风猛,劲儿也大,赶上顶风戗的人睁不开眼、出不上气,我只好把早有准备的帽子和口罩都戴上,然后再用纱巾把帽子勒住。边走边四处看,发现有些地块儿已经收获并耕过,有些地里是待收的菜籽和麦子,还有一袋一袋起好的山药。

走着走着,居然发现一大片绿的和季节十分不匹配的莜麦。老实说,我很替那些莜麦担忧。再过一天就是节气秋分,天气预报说从今天开始这里大风降温,夜间最低为零度以下,也就是说要有霜冻了。不知道经历过霜冻,那些莜麦还有没有继续生长的机会。这样想着,就上了能走汽车的沙土路。远远看见三白夫妻俩一人一把铁锹,正在埋头起土豆。


紧走几步到了地里,已经有很多黄皮土豆被翻出来躺在太阳底下。我把书包挂到四轮车上,兴奋地要过三白手里的铁锹,尝试着想用脚踩下去试试,但挪来挪去却始终没敢踩,怕把土里的土豆给铲烂了。见我犹豫,三白说,没事,你踩哇,我们也往烂铲了。三白媳妇更是语出惊人,她说山药就乱长了,还得段(追的意思)的起了。这话把我逗的哈哈大笑。我说算了,我还是捡山药吧,这个我在行。

按三白的示范,我把大山药规规整整装到支有圆形铁圈架的编织袋里,准备卖给土豆贩子;小山药和铲烂的山药装到另外的袋子里,卖给淀粉厂。起的当中,我发现有一垄山药很叛逆、很齐心,集体长得又少、又小、又丑。问三白啥原因,为什么同样的地块会出现这种情况。三白说,这个不怨山药,怨籽种。春天种的时候买回的优良籽种稍微差点儿,就把自己山药窖里的山药切了些,看来以后不能这样凑合了。临近中午时,还起到了红山药。红山药好吃,但产量低,这是他们专门种点儿自己吃的。

后山地区延续了去年的好年景。虽然春雨来的迟,有些地方夏天还遭遇过一场看似带有毁灭性的大冰雹,但返秧后的土豆依然长的不灰心、不丧气,完全没有辜负种田人。三白今年种的是产量高且耐储藏的克新一号,一锹锹翻开泥土,看着那些光洁可爱的山药蛋骨碌碌散开,无论个头还是质量,都让人心满意足。

因为是人工起,我们干得不紧不慢,很是悠闲。到了中午,坐在背风的四轮车后头,喝开水,吃他们从家带来的月饼和水果。这期间,我们聊到了孩子。自从村里的学校撤并,三白家的两个孩子就和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得去十多公里以外的乌兰花上学,也不得不在那里租间房子,由三白媳妇照顾她们的日常生活。三白说,父母都老的快80岁了,不能下地劳动了,所以只好把媳妇儿叫回来突击起山药,把老母亲换过去给孩子们做饭,这样就省的花钱雇人了。

(我的工作是捡土豆)

人工起土豆很辛苦,一窝一窝挖,一个一个捡,然后还要装袋子、装车,拉回去还得赶紧吊到窖里储藏起来别让风吹了,等行情好的时候再卖。我问他们每天得忙的几点,他们说从早上出来,天达黑回家,一直得忙的晚上将近十点。把一切安顿好后,简单吃喝一口,就上炕歇着,歇好了第二天照常下地。而这样的劳动,就是天气不捣乱,也得持续二十来天。其实这等同于城里人的加班加点,只不过工种不一样罢了。

那天的风很大。中午时,我们三个人躲在四轮车旁背风的地方,边聊天边吃他们带来的家做月饼,稍微歇了歇,又开始劳动。不远处忽然响起突突突突的马达声,三白说那是机器起山药,比人工起省力。三白还告诉我,说现在看见的这是小型机器,人家种几百亩地的,都是大机器起,雇人捡。我问雇一个人得多少钱,他说今年又涨啦,日工,男的200块,女的180左右,就这还不好雇了。

下午的风比上午小了很多,再加上太阳的暖意,我感觉我的干劲还很足,骨子里农民的本质也还在。后来,看看起出的山药不少了,他俩也拿上箩头和我一起捡山药、装袋子。我们边劳动边嘻嘻哈哈地说笑,包括一些很八卦的东西。到五点钟太阳偏西准备收工时,一数,起了二十六袋儿。按一袋80斤算,总共有2000斤呢。

高雁萍,专栏作家。毕业于内蒙古大学文学研究班。内蒙古自治区作家协会会员。赛罕区作家协会副主席。百万字作品见《中国诗歌》《散文诗》《草原》《散文选刊》《西部散文家》《中国文学》《人民日报》《大公报》《人民日报·海外版》《工人日报》《羊城晚报》《内蒙古日报》《北方新报》《呼和浩特日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