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徐李颖
又到榴莲季,想想就会流口水。
听闻今年马来西亚榴莲收成不好,大批的榴莲又出口到了中国和其他地区,新加坡人怕是吃不到好吃又便宜的榴莲了。这真是个举国哀伤的消息,毕竟吃榴莲是一年两度的大事。
南洋人痴迷榴莲到何种程度?不惜倾家荡产、砸锅卖铁,听听这马来俗谚“当了纱笼换榴莲”,纱笼是马来人穿的下装。也就是说,宁可裸着也得吃榴莲!
榴莲之于南洋人是检验外来移民的可靠度和忠诚度的首要标杆:能吃榴莲的就能留下来,爱吃榴莲的就是自己人。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理直气壮!
榴莲树
榴莲一般成熟两季,新加坡没有土地种植,榴莲都来自于邻国大马。每到榴莲成熟的季节,真是举国狂欢。一贯干净冷清的街道,立刻就多出了很多临时的榴莲摊,灯火辉煌。立起的榴莲架上整整齐齐摆着知名品种,个头都比较大,有种名门贵族的气派感;桌子下面则是一框框不知名的或者卖相没那么好的小榴莲,价廉物美,管吃够饱。管你是名门望族还是无名小种,一概不分贵贱、没有歧视,怎么吃都行。
吃榴莲最好的吃法就是在榴莲摊坐下,甭管桌椅有多简陋,让摊主现开现吃。对于榴莲老饕们来说,“新鲜”是第一追求。现摘现开现吃,才是榴莲的正确吃法。无法现摘,至少保证现开现吃。此外,任何榴莲副产品,比如榴莲糕、榴莲糖、榴莲麻薯、榴莲冰激凌……在他们心中都是次等品。
榴莲打开后,顾客稍有不满,摊主二话不说立刻给换个新的。新加坡治理太严,犯罪率低下的代价就是人规矩、沉闷,缺了活泼浪漫,也少了血性。每次光顾榴莲摊,真是怀疑新加坡人所有的江湖义气、血气方刚、豪气冲天都浓缩到了榴莲摊上。
榴莲摊主一般是一两个青壮年男子,胳膊上有纹身,脖子上挂粗链,一只手带着厚厚的手套握着浑身是刺的榴莲,另一手持刀。只见手起刀落,寒光闪闪,榴莲就被劈开一条缝,再补一刀,榴莲头顶就开了花。放到桌上,用刀沿着缝隙稍一用力,刚才还坚不可摧怒目金刚的榴莲壳立刻就分成了两半,露出金黄肥嫩、人见人爱的榴莲肉来。
吃货与榴莲
此刻该吃货们出场了,他们目睹了刀光剑影,口中早已蓄满口水,恨不得两手并用,掏出榴莲肉狼吞虎咽起来。吃完这一层,还可以把半个榴莲再拨开,那里通常还有一房果肉。这个过程简直比看摊主砍榴莲还令人期待。如果打开来,又是两大块黄黄胖胖的果肉,那比中彩票还开心。要是运气不好,里面竟是空的,那颗失落的心啊,只有再买一颗榴莲才能弥补。
如果新加坡要拍一部《深夜食堂》,最好的地点就是榴莲摊。克拉码头的灯红酒绿,芽笼的灯烛暧昧,滨海湾的现代摩登,尽管餐馆林立,却都不是那么纯粹地服务于舌尖上的享受。唯有一个个散落在社区、街边、小贩中心的榴莲摊,以它的简陋、粗糙、野性,检验着人们对榴莲的真爱。
清末中国派驻新加坡的第一任驻新总领事黄遵宪(1848-1905)留下过“绝好留连地,留连味细尝”的诗句。
“留连”二字真好。吃过榴莲,方知留连! (文:徐李颖 原刊《联合晚报》)